第三章 「懸鈴木之園」奇譚

七月上旬,帕爾斯國土正值「盛夏四旬節」。陽光一味地照射著,熱風也在不停地吹。甚至會讓人以為自己的影子將要一直那樣貼在白色的牆壁上。

只是隨著日落後漸漸到來的,是帕爾斯夏天的恩惠。如果傍晚的時候下一點小雨的話,之後一夜的涼爽,使人和家畜還有一草一木都有一種起死回生的感覺。

到了帕爾斯內陸的沙漠和荒野上的話,就會發生「白天死的傢伙都是被燒死的,傍晚死的傢伙都是凍死的」這種現象,不過由於是文明之國,所以在沙漠和荒野之上也有道路,清晨和傍晚時分旅人的身影絡繹不絕。

說起這個季節的旅人,都是由於有著重大的要事或是商業上的情報,才不得已時常冒著生命的危險踏上路途,不過也有一些例外,有一個喜歡在帕爾斯國的東南方從大陸公路出發悠然自得地騎馬行進的旅人。他的名字叫奇夫。

在王宮裡擔任「巡察使」一職,可是按照奇夫的性格,這不是一個適合他的頭銜。他自稱為「流浪的樂師」,另外「亞希女神忠實的信徒」和「女性藝術的夥伴」也都與其十分相稱。

話雖如此,最近一段時間可以說是不太強調「流浪」一事了,如此說來,奇夫也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去過帕爾斯國外。雖說由於奇妙的淵源發誓效忠亞爾斯蘭之後,他曾經去過辛德拉和邱爾克,但這只是作為武將或是國使前往的,不能說是流浪。

倒是擁有著帕爾斯舊王族嫡系血統的席爾梅斯,更像是在遠方的異族他鄉流浪著。

那可是集合不逞,不遜,不敵三點於一身的奇夫,不管怎麼說能繼續為亞爾斯蘭效忠已經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有的時候,通過亞爾斯蘭,他也有可能會被身為軍師的宮廷畫家那爾薩斯方便地使用。

從今往後如果事態發展成為王都葉克巴達納被敵人的大軍所包圍的話,就命令奇夫帶領二三千名士兵直接衝出城去。潛伏在城外的荒野之中展開游擊,對敵人的側面和後方造成威脅。在夜裡放火燒毀敵人的營地,掠奪物資,射殺敵人的指揮官,聲東擊西以分散敵人的兵力,不惜一切手段使敵軍混亂,令他們的狀況無法繼續進行王都的攻略。這個任務的下達,就是受到了作為軍師的宮廷畫家那爾薩斯的指示。

「這種事情,只懂得正常作戰的將軍們是無法完成的。梅魯連和奇夫的話倒是還可以。尤其是那個被成為變幻莫測的男人奇夫。」

那爾薩斯這麼一說,達龍苦笑著作出回應。

「與其這麼說,倒不如說他是一個時刻都在變幻莫測著的男人吧。」

沒錯,哈哈大笑的兩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奇夫與法蘭吉斯和亞爾佛莉德告別,騎馬從海拉爾峽谷向巴達夫夏地區行進。

巴達夫夏,即過去的巴達夫夏公園,位於帕爾斯的東南部。東西長四十法爾桑,南北長六十法爾桑,雖然面積很大,可是缺乏降水,有九成土地都是沙漠和岩山,剩下的一成沙漠中的綠地,大大小小的分布著有五十個。

這些綠地富含植物和水分,土地肥沃,盛產小麥和水果,才使得住民們不用飢餓度日,並且就連不毛之地上,也蘊藏著以著名的紅寶石為主的銀礦和銅礦。

很多人都把巴達夫夏里最大的一塊綠地稱作「巴蓋齊納爾」。這是「懸鈴木之園」的意思,懸鈴木被當作街道樹和防護林來種植,其數量合計起來有上百萬棵。綠地的直徑,約有六法爾桑,人口超過了十五萬。

綠地的中心有一潭湖水,有著其他沙漠中無法想像的面積,而湖的北面有一條緊靠城牆的道路。這裡就是過去巴達夫夏公園的首府海魯蒙多斯。城牆將市街圍成一個長方形,東西距離一法爾桑,南北距離半法爾桑。綠地中的一半人口都居住在城內。現在,帕爾斯王國的巴達夫夏總督府也被安置於這裡。

街道十分繁榮,而且相當熱鬧,這裡聚集著從各地而來的人們和商品,尤其是在各地礦山中工作的礦工們,一到休假就要來海魯蒙多斯的街上註上一兩天,為了享受女人和美酒,唱歌和跳舞,賭博和大餐。當然也有很多的藝人,供他們住宿的屋檐列成了排。

總而言之,這代表了大部分居住在海魯蒙多斯的人們,其中也有很多因沉迷歡樂而傾家蕩產的人,而奇夫也馬上要到訪此地了。

從海拉爾峽谷到「懸鈴木之園」,直線行進的話五日便可到達,不過奇夫這個男人的人生字典中,可沒有「直線」這個帕爾斯辭彙。那邊的城鎮,這邊的綠地,他都要經過,每到一處便會引起當地所有女人的騷動,結果,七月份都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在這段時間裡陪沙華爾城塞中正在展開著人與魔的血戰,拚命的使者在大陸公路上自東向西捲起風沙般地疾馳著,可是奇夫對此卻一無所知。

一次,經過一個叫蘇聯馬尼亞的城市,在酒館裡收集各地消息時,才知道陪沙華爾攻防戰已經結束,第二撥急使傳來捷報,大陸公路上的城鎮和村子已經安定下來的消息。

聽到蛇王撒哈克的名字,就連一直瀟洒不羈地彈著琵琶的奇夫,內心都無法平穩。他的心情就像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一朵黑雲一樣。

「嗯,不久的將來,有可能會下起一場傾盆大雨啊。是不是應該返回王都,待命在亞爾斯蘭陛下的身邊比較穩妥呢?」

他雖然有著這樣令人欽佩的想法,可是這種想法卻沒有能夠維持多久。

「下雨之前,還是盡情地享受晴天吧。這才是一個忠實於亞希女神的信徒應該完成的任務。」

他想出了這個巧妙的借口。最後決定繼續他的旅途。一旦到了危急關頭再趕回國王的身邊就行了,如果會有危機情況發生的話亞希女神也會告訴我的吧。

在一個叫庫法的城鎮里,他在有沒有在賭博中弄虛作假這件事上,與其他的旅客展開了一場亂斗,這是有一個男人,拿來一根插滿鐵釘的棍棒,想要砸奇夫的腦袋。奇夫看到那個男人從門口沖了進來,便在弓上裝上了箭矢,周圍的所有人都以為奇夫會射向那個男人。但卻沒有發生那種事情。

「一個像女人一樣毫無責任感的放浪者。」

即使是如此討厭奇夫的人,在他出神入化的弓箭神技上也不會作出否定。

箭矢如流星般飛出,射穿了男人腳上的一隻蠍子的頭部,在這一瞬間,尖利的箭頭擊碎了令人討厭的毒蟲的頭部,堅硬的外殼也隨之四散。

在場的人們全都仰天沉默。想給奇夫一點教訓的男人也頓時失去了血氣,丟下了棍棒,右手和右腳,左手和左腳同時移動著,走出酒館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沒過一會兒不知是誰鼓起了掌,酒館裡的女人們也都嬌聲四起地上前擁抱奇夫。

繼續賭錢的奇夫贏了五十枚左右的金幣和兩百多枚銀幣,可他只把金幣放入了自己的懷中。剩下的一半銀幣分給了女人們,另一半銀幣則交給了酒館的主人,令在場的客人都可以享受到免費的酒水和食物。

一陣陣歡呼聲將奇夫送出了酒館,他心情舒暢地騎馬前進,卻發現自己迷了路。

即使是在什麼事情上都馬馬虎虎的奇夫,只要天空中有太陽的話,他就不會搞錯方向轉錯拐角。可是,就算充滿慈愛的亞希女神,也似乎覺得有必要對忘記信仰的人進行一些小小的懲罰。黑雲低沉地聚集起來,強風開始颳起了沙礫。他沒有辦法只好在大岩石的陰影下面度過了半天,等風停了在策馬前行。

他碰到了用十頭騾馬運載的旅行商人一家,得知自己已經進入了巴達夫夏地區。說起巴達夫夏,可是先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的王妃,即對國王亞爾斯蘭來說是正式意義上的母親泰巴美奈的出生地。現在,泰巴美奈已經帶著「王太后」這個稱號隱居在此了。

「調查一下王太后陛下的動靜吧。」

這樣的命令,並沒有什麼人下達給奇夫。而且他也並不認為態巴美奈想要召見他。所以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是帶著一臉無知的表情離開「懸鈴木之園」。

這時,有什麼東西拉住了奇夫的耳朵和腳步,停止了他的行動。那就是在酒館裡聽到的傳言,是從一個地上到處都有其種族的男人那裡傳來的。那就是依靠酒量來左右舌頭運動的種族。據說他在一個出入於王太后住所的水果商人的店鋪里工作。

「那是大約十天以前的事情了,王太后的住所里,好像住進了一個女人。看上去個子高高的,頭髮有些短,還拿著一根長長的棒子——」

王太后的侍女在外出途中被五六個無賴漢襲擊的時候,被她救了出來。無賴漢們都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了,聽了侍女的報告,王太后便在住所里稱呼她為「個子高高的女人」,經過談話之後,就那樣讓她住了下來。

奇夫聽了這些話,請說話的男人喝了一瓶麥酒。

「你不知道那個個子高高的女人的身份嗎?」

「啊,那個我一點也不知道。只是,王太后很喜歡那個女人,出入住所的時候都把她帶在身邊,把身邊的警衛工作全都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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