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染血的一夜

清晨的涼風從窗外吹進來,床上的主人打了一個大噴嚏,睜開了眼。

這是辛德拉王國的國都烏萊優魯。王宮坐落在河對面的高台之上,可以說是集結了辛德拉建築技術的精華於一身。半球形的大型屋頂,以及東西南北設置的四座尖塔,也許在外國已被熟知,但是對住在這裡的人來說就另當別論了。

「窗戶和通風孔都設置得不錯,這種構造使得從河那邊吹來的風很容易吹進來。雖然是一座顯得有些笨重和誇張的建築,但這正是它的可取之處。」

打了一個噴嚏後,辛德拉國王拉杰特拉二世又緊接著打了一個大呵欠,從床上起來了。辛德拉被稱為是炎暑之國,事實也的確如此,可是一旦到了六月末的話,最炎熱的時節也就過去了,早晚還會有徐徐涼風。比起鄰國的帕爾斯來,季節的推移還是要快上一些的。尤其是辛德拉歷比帕爾斯歷早一年,這並不是自然之力而是人類的功勞。

辛德拉歷三二六年,這是一個即將送走六月的晴朗的早晨。

拉杰特拉由侍女們服侍著,脫下睡衣換上了白色的寬衣,洗過臉後就來到了早餐的席位旁。盤起腿坐在絲綢製成的王座上,享用著以牛奶粥和水果為主的早餐,這時候侍女引領著十幾位官吏前來參見。

在鄰國帕爾斯,有一種「拉杰特拉三世」的說法。從別人那裡借錢之後,不返還反而再次借錢的人,就會被大家這樣稱呼。據說最先開始提出這種說法的是奇夫卿還有達龍卿,不過拉杰特拉在帕爾斯的武將之中尤其沒有人望,事實的確如此。

但是,拉杰特拉國王在國內還是比較有人氣的,他也確實當之無愧,在早餐桌上就已經開始政事了。

帕爾斯國王亞爾斯蘭和拉杰特拉,在為人方面完全相反,但也有著奇妙的共通點。那就是他們即位之後都沒有馬上娶王妃,而是繼續保持獨身。與一本正經的亞爾斯蘭稍有不同的是,整整年長十歲的拉杰特拉,對各種事情都有著極為豐富的經驗,不過這其中又出現了另一個共通點,就是兩個人都與上流階級的千金小姐十分疏遠。拉杰特拉的理由是這樣的:

「王族和貴族的大小姐們,都是被當作公主殿下養育的,也就會認為被別人服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依靠家境的女人,實在是令人反感。想得到權勢的父親的臉一浮現出來,就怎麼樣也無法欣賞她。」

拉杰特拉總是親自對在王宮做事的侍女候補進行口頭提問。雖然十分期待觀賞到美麗的容姿,聽到聰明的回答,但是當場以家境自傲的候補者無一例外的全都不合格。

拉杰特拉首先過目的是市場調查報告書。上面羅列著各種商品的價格,一位大臣畢恭畢敬地提出疑問。

「陛下,這裡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報告書,為何優先看這微不足道的物價呢?」

「只有看過市場的動向,才能知道百姓需要的是什麼。那樣一來,無論是農業,還是與外國的交易,都可以在政治的基礎上加以制定。就是這樣。」

「哦哦,陛下真是一位賢明的君主啊。」

「賢明的是你吧,納塔普爾。」

「您說的是我?」

「是的沒錯,對阿諛奉承的傢伙來說,是牽扯不到資本利益的。可以免費的拍好君主的馬屁。熟知這些的你是個能言善辯的人啊。」

對著難為情的大臣一番挖苦的譏笑後,拉杰特拉繼續讀起報告書。

「嗯,大米、小麥、還有大麥……與上個月幾乎沒什麼變化。羊肉似乎有漲價的趨勢,而牛肉卻相反稍稍貶值了。這些都在變動的範圍之內。」

「的確如您所說。托國王的威德,這個月的天氣也穩定下來了。」

「哼,照你這麼說的話,要是發生暴風雨和凶災,就是由於我的過失了?」

又是一次嚴重的挖苦,不過因為是笑著說的,沒有那麼令人不快。只是,那笑容馬上便消失了。

「這是什麼?有什麼在微秒地操縱價格的變動!價格竟然是上個月的三倍。」

「您注意到了。那是芸香。」

「芸香的用途是什麼?」

「與其他的柑橘類一樣。果實可以食用。榨出的汁可以飲用,也可以染布,另外還可以當作香料和藥材來使用。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

「哼,可是為什麼只有芸香以如此高價出售呢?檸檬和檸檬水,其他的柑橘類不是都沒有漲價么?告訴我理由。」

在這個時候如果回答不知道的話,會被當作無能之輩來看待。眾臣之間開始竊竊私語,稍微有些胖的年輕男子來到國王面前叩拜。這是一位名叫阿塞加的書記官。

「請允許我來向您報告。這個月經過我國的帕爾斯商船,每次進入我國港口之後,都要將市場上銷售的芸香全部買走。因此價格才會迅速上漲。」

「哦,是帕爾斯啊。不過,為什麼那些傢伙要買光這些呢?」

「據說芸香有一種除魔的效果。」

「除魔……」

拉杰特拉的眼睛像沐浴著陽光一般閃爍著。

「這樣看來在帕爾斯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著自作聰明的納塔普爾大臣,拉杰特拉輕輕地歪了一下嘴角。

「這點小事情,我也知道。重要的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誠然如此。」

「是吉還是凶?這麼點情報你們難道都不知道嗎?」

「很有可能不是吉兆。因為他們無論如何需要的是除魔。」

「即使對帕爾斯來說是凶,對辛德拉來說可不一定同樣是凶。」

拉杰特拉將幾個種類的水果削皮後放在玻璃器皿里,添加蜂蜜和乳精。用大勺子將好吃的東西統統送進嘴裡。

「對帕爾斯來說如果是凶的話,我們趁這個機會採取行動,又是吉是凶呢?讓我聽聽你們的意見吧。」

很快眾臣之間又開始嘈雜起來了。拉杰特拉將滿嘴的食物一口氣咽下去的時候,阿塞加像是下定了決心上前說道:

「恐怕,將會是凶。」

「哦,理由呢?」

「即使趁虛而入攻打帕爾斯,也並不一定可以成功。況且陛下也十分清楚,帕爾斯的精兵很強大,將領也都富有武略。」

「我是知道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

拉杰特拉國王略顯直率。

「在這個國家,我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這些。但是,正因為如此,在出手之前就已經放棄的話,太令人生氣了。」

阿塞加輕輕地咳嗽了一下。

「如果失敗的話,帕爾斯人會累積怨恨,而且還會給他們一個報復的借口。我國馬上就要向東方進軍了,這時實在沒有必要在後背引起憂患。」

「嗯。」

「而且……」

「而且?什麼?」

「帕爾斯國王亞爾斯蘭,作為我們辛德拉的同盟者,始終都忠實於盟約。」

「那傢伙真是招人喜歡啊。」

拉杰特拉一口斷定,不過並沒有蔑視的含義,只是發出一聲苦笑。

「也政事因為如此,我國並沒有西方國境的困擾,才可以與北方的邱爾克、東方的蒙族和夏恩族對峙。這些我都明白。只是,之前也發生過這種事情。明明有機會卻不出手,不是很沒意思嗎?」

總而言之,帕爾斯如果發生了凶事的話,拉杰特拉就總是想搞點小動作。這是他的一個怪癖,深知這點的眾臣們,用一種「令人為難的國王啊」的眼神互相交流著,保持著沉默。書記官阿塞加來宮殿為官時日尚淺,便上前柬言道:

「即使可以打倒亞爾斯蘭國王,僅憑我軍的實力是絕對不可能壓制帕爾斯全部領土的。趁人之危,攻其不備取得不正當的利益怎麼說也……」

拉杰特拉用勺子敲打了一下玻璃器皿的邊緣,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阿塞加呀。」

「是,是的。」

「你說的這些是意見呢?還是說教啊?」

阿塞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請,請您息怒。身為下臣,說了過分的言語。請求您饒恕我吧。」

「我本來也沒有那麼認真。作為統治者來說,對國家的未來,希望可以儘可能的留有更廣泛的選擇餘地。我沒有生氣。就這樣吧,退下。」

阿塞加將頭扣在了地上,周圍流淌著安全的空氣。雖然是個令人為難的君主,但絕不是一個暴君。

「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呢?國王。」

「採取辛德拉最善意的策略。」

「那,那是怎麼做呢?」

眾臣不假思索地探出身來,拉杰特拉將勺子扔在了器皿之中。

「我國生產的芸香,從今以後照常對帕爾斯人出售。不過可是高價出售。這樣的話,也屬於帕爾斯人不會發怒的範圍之內。能夠從中獲取不俗的利潤,不也是很好的一件事嘛。」

拉杰特拉笑著,眾臣一起點頭。事實上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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