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女與野獸

當虐殺和掠奪的暴風告一段落,魯西達尼亞軍的主將們就必須著手進行永久征服大國帕爾斯的工作了。此時,一項通知送了進來,這個自他們離開魯西達尼亞之後的巨大震撼讓他們的心志產生了動搖。

他們的國王伊諾肯迪斯七世要和帕爾斯的王妃泰巴美奈成親。

「對了,帕爾斯王妃到底幾歲啊?」

「唔,應該是三十幾歲吧?和國王陛下的年齡倒是蠻相稱的。」

「問題不在這裡啊!他是一國的正式王妃,而且又是異教徒。根本不適合跟這樣的女人結婚。」

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而顯得驚慌失惜的將軍一起面謁國王,企圖說服他放棄這個想法。

「泰巴美奈王妃是一個不吉利的女人,凡是跟她有關係的男人都遭到天譴。」

「就算她不是異教徒,也不是別人的妻子,以陛下所具備的榮光,要多少妃子還怕找不到嗎?就讓臣下們從魯西達尼亞本國為國王精心挑選美女吧!」

國王嘔氣似地不說話。這原本就是一個太不合情理的希望。看到他的態度,一個將軍不由得大聲地逼問國王:

「請陛下看看巴達夫夏公卡優馬爾斯、他的宰相、帕爾斯王歐斯洛耶斯五世,還有安德拉寇拉斯三世。這些人都因為泰巴美奈的美貌而步上不幸的末路。難道陛下想成為那第五個男人嗎?」

伊諾肯迪斯王像是受到衝擊似地沉默著。迷信的恐懼和遠遠凌駕其上的執著似乎在鈍重而脆弱的國王體內起了爭執。過了好一會兒,國王說道:

「可是,那些不幸的男人不都是沒有受到依亞爾達波特神恩寵的人嗎?或許這是神給她的試煉。或許她的命運就是要成為一個虔誠的依亞爾達波特教徒的妻子啊!」

事情就這樣了。將軍們已經無能為力。他們只好一邊為國王的執著和詭辯無奈,一邊先行告退,好等待下一次進諫的機會。

以迎娶王妃一事為導火線,對國王有著極度不滿的武將們,對王弟吉斯卡爾公爵的期望似乎越來越高了。

吉斯卡爾是國王的弟弟,擁有公爵、騎士團長、將軍、領主等多項職銜,身高和王兄差不多,但是,肌肉遠比他哥哥年輕結實,眼神、動作也充滿了活力。他和只著眼於神明和聖職者的王兄不同,對於地上和人間的萬事萬物,他有著更多的關心。他認為如果能夠支配這些事物,把財富據為已有,人生才有意義。

原本在弟弟口中「神靈附體」的伊諾肯迪斯王並沒有進行橫越大陸向西遠征的能力。當時吉斯卡爾曾問哥哥:「補給怎麼辦?」

「神明會降下天界的慈悲給它的信徒。」

國王這樣回答。結果,編製了四十萬大軍,建立補給計畫,準備船團,確定戰線,在實戰中率領將軍們獲得勝利的是吉斯卡爾公爵。而王兄只是對神祈求著勝利,連一兵一卒都沒有指揮到。他甚至連馬都沒有騎,他所做的是便是利用馬車和轎子千里迢迢來到這裡而已。

「事實上魯西達尼亞的國王是我,實際上征服帕爾斯的也是我……」吉斯卡爾這樣想著,這和來到他這邊的抱怨的將軍們的不滿情緒不謀而合。

「我很了解你們的心情,很早以前我就這樣想了。王兄太禮遇光有一張能言善道的嘴巴的聖職者,而忽視了你們這些有功績的武將們。」

王弟吉斯卡爾的聲音低沉但充滿了熱力。縱然他是為了達到自己的野心而煽動將軍們的不滿情緒,但是,他所說的話也是事實。尤其對那個藉著國王的名義而恣意妄為的大主教波坦,將軍們更有著極度的不滿。

「殿下,請您看看那個波坦。他號稱是一個異教徒征伐者、擊退異端者和魔道士狩獵者,然而,他只會拷問和虐殺那些沒有抵抗能力的人。從來沒有站到戰場上去和敵人劍鋒相對過。為什麼這樣的人卻擁有比我們這些賭命作戰的人更多的財富和權力?」

「不久之前的那件事也是一樣。那個夏普爾雖然是異教徒,但卻是一個值得欽佩的勇者。如果當時他的兩手可以自由行動的話,一定可以像捏死一隻小雞一樣地殺掉波坦那個小人。波坦當時揮著鞭子大聲叫囂的梯子簡直丟臉死人了,就像一隻發了狂的猿猴一樣。」

將軍們的憤怒和不平不滿的情緒對吉斯卡爾來說,是一項貴重的資源。雖然是嘮嘮叨叨一大堆,他卻不能視若無睹。

當聽說王兄對帕爾斯的王妃產生迷戀時,吉斯卡爾最先的反應是揶揄地冷笑。

「王兄竟然也會迷戀女人?看來人類畢竟是不能光靠對神的信仰來過活的。不過,為什麼不找一個年紀比較輕的女人呢?」

被好奇心驅使偷偷前往窺視碼頭王妃的吉斯卡爾再也笑不出來了。姑且不說美貌了,泰巴美奈似乎有著一種蠱惑位在權力中心及周邊的人的魔力。

而這一次就有人對暗自懊惱著的吉斯卡爾提出忠告了。那就是吉斯卡爾非正式的參謀、遠征軍的地形指導者,吉斯卡爾也不知道其真面目的男人。在他人面前絕對不拿掉銀假面的男人勸誘地對公爵說道:

「當殿下的大志得以實現時,不要說一個妻子,一萬個美女都可以任您予取予求。您又何必對一個記仇而且又屬於別人的女人那麼執著呢?」

「唔,你說得的確沒錯。」

吉斯卡爾彷彿要揮去自己的迷戀似地用力點了點頭,大口灌了一杯葡萄酒之後,便朝著王兄的地方去了。不管怎麼說,他可以對不可行之事斷念就是和他王兄最大的不同之處了。

即使連可以用神和命運論來使自己的意圖正當化的伊諾肯迪斯七世,也無法直接了當地把這個問題訴之於神明吧?他一個人在血跡尚未完全乾涸的安德拉寇拉斯王的寢宮中悶悶不樂著。

他一點都不想喝酒,只是對放在由絹之國進口的紫檀桌上的銀杯里猛添糖水。這是吉斯卡爾對哥哥感到厭煩的理由之一。儘管如此,吉斯卡爾仍然勉強壓抑下不快的心情,表明他贊成哥哥和泰巴美奈婚事的態度。

「哦?是嗎?你贊成嗎?」

伊諾肯迪斯七世沒有血色的臉上頓時充滿了喜氣。

「當然贊成。可是,這不光是為了哥哥您一人。如果帕爾斯的王妃和魯西達尼亞的國王結婚的話,那就等於加強了兩國的關係。」

「是啊!你說得沒錯。」

伊諾肯迪斯用他肥胖而松馳的手緊緊地握住小自己五歲的弟弟強而有力的雙手。

「雖然有過不幸的流血事件,但是,過去的事必須要忘掉。魯西達尼亞人和帕爾斯人必須在唯一絕對的神明之下,攜手在這塊土地上建立王道的樂土。而要達成這個目標,我的確必須和泰巴美奈結婚。」

吉斯卡爾驚愕地看著立刻就成功地將自己正當化的兄長。對目前遭到如此慘痛境遇的帕爾斯人來說,他們豈能三言兩語就「把過去的事情都忘了」呢?

吉斯卡爾心中雖然這麼想著,可是,說出口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哥哥,哥哥要結婚還有兩三個困難。」

聽到弟弟這麼說,魯西達尼亞王不安地快速轉動著他的眼球。

「到底是什麼事,我親愛的弟弟啊?」

「先是大主教強·波坦啊!那個有點羅嗦的大主教一定知道泰巴美奈王妃是異教徒。這件事怎麼辦?」

「你說得沒錯。不過,這件事只要命令大主教讓泰巴美奈改信依亞爾達波特教就可以解決了。如果大主教有意的話,我可以把帕爾斯王室的財寶給他,甚至連我們王室的財產。」

吉斯卡爾不禁在內心大吼著「太沒有分寸了」。為了取得「帕爾斯王室的財寶」,魯西達尼亞軍付出了多少的代價,這件事兄長似乎完全不知情。

吉斯卡爾在適當的時機把談話做了個結束,然後退了出來。當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銀假面出現在他面前,吉斯卡爾把剛才那段談話說給他聽。

「這樣好啊!」

銀假面對王弟大加讚賞,在王弟耳邊獻了毒言毒語。

「如果國王陛下對波坦做了過分的捐獻,武將們的不平不滿就會更形高漲。而如果波坦還墨守愚蠢的教義,反對陛下結婚的話,陛下一定會對他感到不悅。不管事情如何發展,殿下都沒有損失。」

「你說得對,這樣最好。可是,哥哥什麼都不知道,在帕爾斯國內還有很多敵人。密斯魯、辛德拉、特蘭的動靜都頗可疑。不要說結婚的事,萬一那些人聯合起來攻擊的話……」

吉斯卡爾閉上嘴巴,稍微變了一下表情看著銀假面。他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事似的。

「對了,在亞特羅帕提尼會戰的時候,你出了不少力。」

「在下惶恐。」

「有人說當時亞特羅帕提尼平原上之所以會產生不應該有的霧是魔道士作法引起的。」

「……」

「那場霧來得確實太巧了。不管我們有多好的策略,如果沒有霧,我們根本不可能勝過帕爾斯軍的。」

「在依亞爾達波特教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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