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向南

邪神摩駝手上的六支魔刀已經把近百名宋軍士兵擊倒在血泊之中,所幸接下來遭逢呼延贊、秦翰與曹圯的頑強抵抗,犧牲者不再增加。摩駝魔刀的實力很明顯超越三名勇將之上,但他們仍然殊死奮戰,不使包圍網瓦解。

「絕對不能讓它逃走!」

曹圯吼道,臉上、身上甚至聲音都是汗水淋漓,從城牆上俯瞰這一幕的青龍王露出苦笑並感到佩服。這位年輕英勇的人界武將不僅毫不懼怕自己是否會被邪神所殺,反而還很擔心它會逃掉。

「當然!」

回應的是秦翰。年輕俊美的宦官乍看之下就如同女扮男裝的美女,秦翰就是最佳典範,揮劍的動作宛若翩翩起舞一般。

一面鼓舞著他們兩人,一面不斷繞到摩駝正面直接抵禦攻擊的是呼延贊。

「那群人類的體力差不多已經到達極限了吧。」

白龍王忍俊不住,望向長兄。

「摩駝嗜血,對它而言,它的目的在於製造血腥。」

要求活人祭品時也一樣,死狀愈是凄慘愈能取悅摩駝與梭騰。因此殺人祭鬼的信徒挖出無辜百姓的雙眼,拔掉他們的舌頭,砍斷他們的手腳,活生生剖開他們的肚子,取出內臟獻給摩駝與梭騰。正如同邪神的出現,暴虐無道的人類確實是存在的。

曹彬下令一隊弓箭兵萬箭齊發,幾乎全數被來迴旋轉的魔刀打掉,即使射中它的軀體,也無法傷及它那比大象來得更為粗硬的皮膚。

青龍王伸直背脊。

「輪到我們上場了,叔卿。」

「真的要出現在人類面前嗎?大哥。」

「無所謂。宋軍將兵已經戰得精疲力盡,他們會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最後將死者列入與遼軍交戰的犧牲者記錄當中。」

「我明白了。」

白龍王抓緊長槍,那是剛才把他勾住並避免他摔落的長槍。白龍王目測從城牆上方與地面以及摩駝與自己的距離,只花了一瞬便完成工作。

「那麼先由小弟打頭陣。」

對長兄留下這句話,白龍王便輕輕往城牆一踩,毫不費力地躍向空中。

遮蔽月光的人影無聲無息地以幾近華麗的輕盈姿態落下之際。

「啊」的一聲充滿了驚愕的慘叫響遍整個夜空,究竟是誰呢?

白龍王將長槍的前端朝下,由正上方往摩駝頭部兩根角的中心刺下去。以「啪嚓」一聲來形容顯得力道太輕,長槍是挾帶著強烈的攻勢由上而下貫穿摩駝的頭部,長槍的前端從下顎冒了出來。

摩駝發出咆哮,然而音量並不是太大,因為長槍直直地縫住了上顎,嘴巴無法用力開啟。

紫色的毒血如同一道瀑布湧向地面,當毒血燒灼到石板,還溢出「咻咻」的蒸汽聲。四散的毒血沾上數名士兵的手腳,立即燙傷他們的皮膚,害得他們哀嚎連連。

即便是勇猛如呼延贊與曹圯也摒住呼吸倒退二、三步,摩駝的雙眼猶如火焰山沸騰的熾紅的熔岩,六隻巨臂不停狂亂地甩動。

白龍王則坐在摩駝寬厚的右肩,抓著右角以保持全身的平衡。曹圯與秦翰見到白龍王的模樣,不由得瞠大雙眼,曹圯隨即發出低叫:

「那小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看樣子至少不是敵人。」

秦翰說完便迅速衝上前,揮起長劍往摩駝的左小腿一砍,接著再敏捷地往後退以閃避噴洒而出的毒血。

這個猛烈的斬擊足以令一個人當場斃命,然而只能對摩駝造成輕傷,所幸宋軍至此總算得以給予邪神重挫。

「大家上!攻擊!」

呼延贊咆吼,同時揮出兩支鐵鞭,摩駝的一根鉤爪被打斷,如車輪般在空中不停迴旋。

摩駝放開六支魔刀中的其中一支。不知那刀究竟由何種材質所製成,當魔刀掉落地面發出「鏗鏘」一聲,便立刻喪失刀的外形,化為一陣灰被夜風吹散。

摩駝放下魔刀的手企圖抽掉貫穿頭部的長槍,粗大的手指捏住從下顎冒出的長槍前端。到此一切還算順利,可惜在急於抽出之際,槍身斷了一截留在摩駝的頭蓋骨里。

這把長槍原本屬於一般士兵所使用,談不上是名槍。因為白龍王將靈力灌入其中,才得以貫穿摩駝的頭部,由於槍身施加了相當沉重的負荷,又被摩駝的粗指抓住,動作粗暴地這麼一抽動之下當場斷成兩截。

無法拔出長槍,又無法大叫以排遣劇痛,摩駝的巨軀不住顫抖、腳步跟隨。

第二支、第三支魔刀掉落地面,同時二、三隻手伸向頭頂,準備揪住然後撕裂白龍王的身體。

眼看就要逮住白龍王的手臂隨著一個異樣的怪聲飛向半空,原來是青龍王從城牆縱身躍下,長劍在空中一閃,把摩駝的手掌砍飛。

青龍王踩在摩駝的左肩,左手抓住摩駝的左角,所站的位置與摩駝的臉正好形成反方向。

「這點疼算得了什麼,正好讓你體會一下被你生吞活剝的人們有多痛苦。」

青龍王語氣嚴厲,重新握好右手的長劍,再度灌入靈力。整個劍身散發出淡淡的青白光芒,接著長劍由右往左從青龍王的胸前划過。

長劍重重刺進摩駝的左耳。

邪神的黑色巨軀頓時向後仰。

剩下的三支魔刀也接連掉落地面,宋兵發出歡呼,揮舞著長槍與長矛衝上前,瞄準摩駝的腳掌、肌腱、腳指甲內側等等要害刺進去,一旦解除對於邪神的恐懼感,曾經贏得統一天下之戰的宋軍仍然不愧為優秀的戰士。

「叔卿,跳!」

青龍王大喊。

白龍王立刻往摩駝的右肩一踩再度躍入空中,幾乎同一時間,青龍王也跟著跳起。

兩位龍王差點在半空撞成一團,於是青龍王右手持劍,左腋窩環抱白龍王的腰部,在空中翻轉一圈之後勉強在城牆上著地,緊張得捏了一把冷汗的五仙隨即趨趕上前。

「你不會算好角度再跳啊,笨蛋!」

「好痛,我又不是東西,怎麼用丟的!本來還想說謝謝的,卻遭到這麼粗暴的對待。」

正當城牆上的兩人展現出至情至性的兄弟之愛,地面的摩駝巨軀開始失去平衡。身上的毒血汩汩流出,為痛苦與憤怒掙扎不已,它打算化成黑煙逃之夭夭。那圓柱般的雙腳被它向來視為獵物的人類砍得體無完膚,它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站穩腳步,接著它的軀體開始搖晃,眼看就要像高樓崩塌一樣整個倒下之際,它使出最大的力氣變身成一道黑煙。

宛如龍捲風襲卷而上的黑煙迴避兩位龍王從反方向低空掠過,然後往涿州城外逃竄,被砍斷的手掌就留在一灘毒血之中。

「那傢伙逃往哪個方向?」

「往那邊跑了。」

循著白龍王所指的方向望過去,青龍王會意地點頭。

「原來如此,果然是南方。」

一切全在他預料之中,涿州城的南方在人界是一片豐饒的大地,摩駝變化而成的黑煙繞過城牆之後便改變方向往南逃竄。這時念誦玉傘聖咒最能奏效,可惜兩名龍王未能熟記,化身成人類之姿的他們目前無力緊迫而上。

在宋兵的歡呼聲中,呼延贊宏亮的音量傳到城牆上方。

「敢問城牆上的二位尊姓大名?」

話中以敬語相稱,兩名龍王交換眼神之後,青龍王才笑著回答:

「只要記住我們是敖大郎與敖三郎即可,切勿深究下去。」

呼延贊側著頭。

「敖大郎與敖三郎……」

「是敖家的長男與三男嗎?請問敖家是哪裡的門第呢?」

「你一點概念都沒有嗎?」

「啊、對了,令弟曾經提過長兄是東海郡人,二位即為兄弟,自然就是同鄉了。」

曹圯說道。他的父親樞密使曹彬帶著深沉的思慮抬眼望著兩名龍王,隨即把視線轉向兒子與其他諸將。

「敖應該是龍王家的姓氏,敖家之長是東海青龍王,剛才提到的東海之類的地名指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咦、難道說他們是龍王一族……吶、真是萬萬想不到。」

「或許是假名也說不定,總之此二人絕對非比尋常。不準繼續深究下去,還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各位去做。」

曹彬一一指示諸將,確認皇帝安然與否,清理士兵們的遺體並處理邪神手臂與毒血等等事項。青龍王從城牆俯瞰整個過程,然後點點頭。

「曹樞密(樞密使曹彬)不愧為了不起的大人物,一切就交給他處置,我們可以離開了。」

「等一下,大哥,把摩駝趕走並不代表事情就此結束,我記得他還有一個同伴對吧?」

「你注意到了嗎?正是如此。」

青龍王在城牆上方緩步走著。

「摩駝跟梭騰向來一起行動,既然摩駝出現在涿州,梭騰一定藏在不遠的某處。」

「哪裡!?」

「你問我我問誰呀。」

「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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