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之館

高高躍起的老人以驚人的速度飛下,整個身體直朝始撞去,右袖的觸手同時竄出。始立即擲出手上的木柴絆住觸手,而這次又換成左袖的觸手冒出,始也丟出第二塊木頭,觸手順勢將之纏住,只用了二秒就封殺了左右觸手的攻勢,才這麼一想,老人立即張大嘴巴,以為是要伸出舌頭……沒想到是第三隻觸手朝著始的臉部直衝而來,銳利的前端眼看就要刺穿始的眉心……瞬間,始舉起左臂,觸手像皮鞭一般纏繞住他的左臂,就在同時始轉動碩長的身軀。

根據擲鏈球的要領,由於觸手繞在始的手臂,老人的身體因始的轉動被甩出並摔向地面,一解開觸手,老人的身體便被整個彈起,始並未使出全力,但下一刻他開始為自己的手下留情感到後悔。彈起的老人將觸手收回口中並發出如鳥般的怪笑,身子在空中一轉越過車頂而去。

始跟余衝上前,一繞過車身只見飛舞的觸手和狂奔而去的老人背影,始二話不說隨即追了過去,他不打算繼昨晚之後今天又讓敵人溜走,而老么則緊跟在長兄之後,跟蹤了一段距離便來到一排熟悉的石牆面前。

老人毫不遲疑地越過石牆,消失在法眼隆元的豪華別墅里,追到此地的始猶豫起來,他不能擅自闖進別人的住處。歇斯底里的狗吠頓時響起,始的眼前躍出一隻全黑的小獵兔犬不斷狂吼,黃眼珠里凝聚著狹隘的敵意,同時身穿卡其色戰鬥服的男子亦緊跟著越過石牆而來。

「哼、又是你們!」

男子手上持著英國制的雙筒長槍,這種高級獵槍一把的造價足以耗光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一年份的薪水,可見這把槍應該是屬於別墅主人的所有物,而被這名男子擅自挪用。

「很好,待在原地不準亂動。」

男子紅紫色的厚舌舔舐著上下唇瓣,毫不掩飾虐待狂般的目光。

「敢動一下,子彈就射穿你們的肚子,連棕熊也會肚破腸流當場斃命,再動一下試試看,小心變成這樣。」

「你這麼做等於犯了殺人罪。」

始平靜地提出忠告,男子卻嗤之以鼻大笑起來,配合他的笑聲狗也不斷吼叫。

「我是正當防衛,因為你們是私闖民宅的現行犯。」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始聳聳肩頭,輕拍余的背部一下催促小弟繼續走,兩人無視男子徑自往前。

「叫你們不準動!我要開槍了!」

「你敢就開開看!」

始態度鎮定地高聲說道。

「從背後射擊就不是正當防衛了,日本警察還不至於無能到連這點都分不出來。」

男子的臉部轉為青紫,因為始面對長槍的威脅卻毫無懼色,著實眨損了他歪曲的勝利感,於是他叫喚愛犬。

「別讓他們跑了!去咬那個小鬼的腳!」

就在這一剎那,始的手揪住正要撲過來咬余的小獵兔犬頸項,正確說來應該是抓住它的項圈。受到驚嚇的小獵兔犬發出更為歇斯底里的狂吠,但始充耳不聞,直接將狗用力丟出,小獵兔犬翻了好幾圈,穩穩撞在一時來不及反應的男子臉上。

男子臉貼著小獵兔犬,重心一斜便仰躺在路面,順勢揪起一地落葉,手上還緊握著長槍,幸虧他剋制得當才沒有胡亂掃射。

從男子臉部摔落路面的小獵兔犬發出充滿恐懼與落敗感的哀鳴,站起身就一溜煙逃得不見蹤影。教養不好的寵物在得知自己處於弱勢地位時便會陷入恐慌,跟人類的太保太妹一樣,完全缺乏「有難同當」的高尚情操,只顧自己逃命要緊。

「可、可惡!」

男子低吟著,好不容易才從路面撐起上半身,右手的長槍反被搶了過去;男子體格壯碩也具有一定程度的力道,然而始卻像從嬰兒手上搶奪玩具一樣輕易摘下鈍重的長槍。

並且,始的鞋底同時踩住男子的腰部,男子表情痙攣地抬眼,始則刻意擺出一個笑容,然後看向余。

「讓他瞧瞧。」

說著便單手丟出長槍。

明白長兄意思的余也以單手輕巧地接過長槍,向前走了二、三步來到男子身旁,右手拿著槍托,左手握著鋼製的槍身。

「小心不要碰到扳機。」

聽到大哥的勸告,余點點頭隨即不費吹灰之力便折彎了長槍槍身,一開始是羅馬字母的U字型,再折一個彎就成了希臘文字的Φ字型。

「哥哥,這樣可以嗎?」

「很好。」

始從小弟手上接過完全變了形的長槍,丟向男子臉側,這時男子雙眼的驚愕與恐懼泉涌而出,看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只聽見牙齒格格作響卻發不出聲來。

「別害怕,這只是幻覺罷了,憑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把雙筒長槍折彎呢?」

「啊啊哎……」

「就算說給你最喜歡的警察先生聽,論誰也不會相信你的,只會當你是做了白日夢。」

始將腳抬離男子的腹部,催促他站起來,男子勉強站起身,卻已完全喪失反抗的意志與逃跑的力氣,於是始撿起長槍問道:「法眼隆元現在人在別墅里嗎?」

男子嘴巴茫然地開合。

「我問你他人到底在不在!」

始的音量並不是很大,卻充滿足以壓倒男子的氣魄,終於男子努力擠出聲音。

「在、在……」

「那就麻煩你帶路吧。」

「你、你們想幹嘛?」

「只是想拜訪他而已。」

始是臨時起意,既然不在預定計畫之內,想必也出乎敵人的意料之外,不過這名敵人截至目前為止仍然身份不明。

始轉而俯看小弟。

「你可以不必跟過來,先到我們約好的地點去。」

始從剛才就一直不在話里提到專有名詞以避免被男子逮到話柄。聽長兄這麼一說,此時的老么居然一改向來乖順聽話的態度,堅決地搖著頭。

「不要,我也一起去。」

「可能會有危險哦。」

「就因為如此,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始微露苦笑。

「好吧,一起走吧。」

「太好了!」

「如果我遇到危險,你一定要來救我哦。」

「包在我身上!」

就這樣,由男子在前帶頭,竜堂家的長男與老么走進了法眼隆元佔地寬廣的別墅,他們這下真的成了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竜堂續遠眺著忍佐保子,視線里找不到一毫克的善意,而忍佐保子則以滿面的笑容迎向續的視線。一旁觀望這場小型默劇的終內心感到由衷敬佩,他切身體會到二哥的視線簡直跟冰矛沒兩樣,也因此能夠安然面對的忍佐保子可謂「非比尋常」。

法拉利駕駛座的車門無聲地打開,走下車的司機是一名與竜堂家年輕家長同年紀的青年,頸後的長髮綁成一束,臉上略施脂粉並戴著耳環,身穿義大利名牌西裝。這名青年將夾在指間的物體彈出,點燃的香煙便飛向續,續不加閃躲,只伸出左手的食指與中指正好鉗住香煙的中心點。

「有錢可以買名貴跑車,卻買不到氣質。」

「續先生說得對,人品是看個人的修養而定,不過我先說清楚,這輛車是我的。」

剛才負責駕駛法拉利的年輕人彷彿為了證明續與佐保子的想法,立刻朝路面吐口水。

「喂,佐保子,差不多可以走了吧,你理這群小鬼幹嘛?」

佐保子態度冷淡地響應。

「不要如此喧嘩,純,我看你還是暫時迴避一下。」

這段用語在年輕人聽來似乎是太高深了,經過二秒的空白,他的表情才轉為凶暴。

「狐狸精,你擺什麼臭架子,想把我當白痴門都沒有!」

青年從車窗伸手揪住佐保子的手臂,此時佐保子望向續白皙的臉龐。

「你可不可以救救我?」

續刻意吐露一口氣。

「你真的是連說話都滿裝腔作勢的。」

「那麼你是不願意救我啰?」

「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只是……我也不喜歡這個下流的男人。」

「什麼?你這小鬼……!」

突然間,這個名叫純的年輕人慘叫一聲,因為有個物體飛進了他張大的嘴裡;年輕人發出的悲鳴如同被大象踩過的豬只哀嚎,在一陣劇咳之後,才將這個物體吐到地上,而那個物體就是前一刻他擲給續的香煙,由於煙頭還燃著火,想必他的口腔粘膜與舌頭大概灼傷了。

年輕人難過地咳個不停,續則只手拎住他的衣領輕而易舉地甩到路面,正好整個人匍匐在香煙上。

「這樣可以嗎?」

「你真是手下毫不留情。」

「我只是按照你所希望的去做而已。」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總之非常感謝你,對了,能不能麻煩你開車載我一程?」

「我們家兄弟對我的開車技術向來沒有正面的評價。」

「那就由我來做出公正的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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