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龍王之旅

遠東航空香港到倫敦0907班機,預計下午兩點起飛,從啟德機場到希斯羅機場約需13小時飛行時間,使用東南亞B國護照安全通過出關手續的竜堂終朝著續笑道。

「我雖然喜歡頭等艙,但是總覺得跟我們窮人的身分不搭調。」

「人家中熊叔叔好心為我們準備了頭等艙的機票,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

中熊在一行人離去後,一不定期在房間里撒鹽驅邪。竜堂兄弟乖乖地穿上夾克,感覺就像來自善良家庭的平民子弟。這身打搶在香港是稍嫌熱了點,但到了倫敦可能有些寒冷,相同的季節里兩個大都市的氣溫相差了10℃以上。

信步走在熱鬧擁擠的免稅商店前,續朝始說道。

「大哥,到了倫敦以後請你務必小心提防。」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現在我們就要進入四姊妹的大本營,不小心一點怎麼行?」

「不、我所擔心的並不是四姊妹或藍伯·克拉克這些人,我希望你小心提防的是……」

續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道。

「大英博物館。」

始噤口不語,原本眺望著免稅商店喧鬧景象的雙眼略顯忐忑不安,這個表情讓續心想:「被我猜對了」。

「按照大哥的習性看來,我想你一見到大英博物館的建築,就會像受到磁鐵吸引的鐵砂一樣,整個人直線被拉過去。」

始終於開口反擊。

「喂、續,現在就要跟四姊妹展開決戰,我再怎麼樣也不可能一直泡在大英博物館裡不走面對寶山我可是坐懷不亂。」

「是啊,我也覺得大哥你那時的表現真是了不起。」

「所以說這次一定也沒問題的,你儘管放一百個心吧。」

「很遺憾,關於這一點我有不同的見解。」

「怎麼不同法?」

每次跟續鬧意見時,不知怎麼地始就會學起終的口氣,不過此時終和余兩人正把全副心力投注在免稅商店的熱鬧氣氛中。續鄭重其事地闡述自己的想法,內心則極力剋制放聲大笑的衝動。

「我認為,大哥在西安忍著不接近博物館與圖書館的定力已經消耗殆盡了。」

「我說啊……」

「所以一到倫敦想必大哥的老毛病會立即發作,為了遏止病情,你可以到大英博物館走一趟。」

「咦?可以嗎?你是說真的?」

「是的,當然可以,不過僅限一天。」

「你真懂事。」

內心一番雀躍過後,始感覺自己好像完全受制於二弟的擺布。

這時終和余跑過來。

「這次能和一般人一樣搭飛機到倫敦,感覺真棒。」

續告誡兩人音量過大。

「一般人出國旅行當然都是搭飛機,不要大驚小怪的。」

「當一般人的感覺真好,誰叫我們在異常的環境里長大,只能在內心嚮往『平凡人』跟『正常人』,到頭來還是『普通人』最棒。」

「又要把責任推卸到環境頭上了嗎?厚臉皮。」

順利登機後,始和余,終和續分別就座。機位大得驚人,空間相當寬敞。脫下鞋子換穿機上所準備的毛氈拖鞋,可以伸長兩腿放鬆全身的心情。四周的乘客有日本企業首長與其秘書、英國富豪的遺孀、還有許多衣冠楚楚的人士,終手拿一杯可樂,心滿意足地嘆道。

「好舒服哦,這就叫做善有善報吧。」

「終,你知道善報的意思嗎?」

「意思當然是好心有好報啰,這次我可沒說錯哦。」

也難怪終會滿心歡喜,頭等艙的座位寬廣,手腳能夠盡情伸展,而且食物飲料要多少有多少,光是一頓飯就有10種麵包任君挑選。

「請給我這個、這個、這個、這個跟這個,啊,還有那個。」

面對日籍空姐,終充分享受到「主權操之在我」的樂趣。

「啊,余,你也多拿一點,這個核桃麵包蠻好吃的,起司麵包也不錯哦。」

「我吃不了那麼多。」

「我赤幫你吃不就得了嗎?反正多拿一點就對了。」

「我就知道你一開始準備沒好心眼。」

續叉起雞肉派搖頭嘆氣,終則一面哼歌一面撒開麵包。

「幫助別人,日行一善是我的生活目標。」

「我覺得很奇怪,你的生活目標怎麼總是不包括讀書呢?」

「啊,這我老早以前就想過了,但我認為現行的教育制度有重大缺陷。」

「你不要亂吹噓。」

「先聽我說完嘛,你看像始哥這麼熱愛歷史的人以後應該會當歷史老師,對吧?」

「是又怎樣?」

「如此推論,熱愛數學的人就是會當上數學老師,可是這種人能了解討厭歷史跟數學的學生心裡是怎麼想的嗎?」

「原來如此,的確有道理,依我看,你一定能了解討厭所有科目學生內心的感受啰,將來也許會是一個好老師哦。」

「我不太喜歡這個結論。」

始和余位在續與終的座位後方,話題圍著氣象預報打轉。當初是因為機內廣播:「目的地倫敦目前天氣晴朗。」才引發兩人的談論。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日本從不播報氣象。」

「為什麼呢?」

「因為氣象情報被列為軍事機密,如果明晚東京天氣晴朗的消息外泄,敵機就會前來轟炸。」

「啊,原來如此,不過一般人一定很傷腦筋吧。」

余皺起眉頭。

「甭提天氣預報了,就連一九四四年濃尾大地震的消息也遭到封鎖;戰爭期間為了求勝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真可怕,就算天氣預報不準,我還是比較喜歡知道所有的訊息。」

余帶了幾本書到機內,長兄嗜書成癖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雖然也愛讀書但還算正常,中學生都覺得困難的內容他也能讀得津津有味。這架0907班機將飛越亞洲內陸的正中央,所以余翻開《亞洲內陸歷史故事》向始問道。

「建立欽察汗國的拔都可汗是成吉思汗的孫子對嗎?」

「是的,成吉思汗的長子是朮赤,朮赤的次子是拔都,拔都上頭還有一個哥哥歐達。」

「為什麼不是長男繼位呢?」

「游牧民族的社會裡多以老么繼承家業,男子們長大成人後必須離家獨立生活,在兄長一一離開後,最後剩下老么來繼承家業,這跟農業社會正好相反;還有拔都本身都喊欽察言觀色汗國為席格·歐達,意思是金色的蒙古包之國。」

「我們在崑崙時在辰舶時光機上看過,當時的亞洲軍隊相當強大,我看書上寫著直到日俄戰爭日本打勝俄羅斯之前,亞洲軍隊從未贏過歐洲軍隊。」

「書上的說法是錯誤的。」

始斬釘截鐵地否定道。

19世紀後半,法國侵略越南,企圖將越南納為殖民地。但當是有一支駐守在越南的中國部隊名為「黑旗軍」卻出奇地強悍,在元帥劉永福的指揮下,法軍連續兩次遭到殲滅,部隊敗走留下成山的死屍。這個戰役發生在一八七三年到一作作三年之間,時人奈稱:「這是近代亞洲軍隊首次擊退歐洲軍隊的一仗。」日本方面在明治16年(西元一八八三年)7月4日的東京日日新聞上也讚不絕口:「劉永福是結合了諸葛孔明與楠木正成兩人特色的戰略天才。」日本幕府末期在鹿兒島和下關與歐洲軍隊交手屢戰屢敗,因此對劉永福讚賞有加,不久法國向越南施壓,成功逼走劉永福。劉永福帶著不敗的戰績不得不離開越南,但他的聲名卻歷久不衰。

直到一九○五年日本在日俄戰爭大勝帝俄,日本人被勝利的喜悅沖昏了頭,不顧史實憑空捏造神話:「亞洲第一個擊退歐洲的軍隊是日本軍!」

小日本戰勝大俄國的確是相當了不起的事,只要顧及事實略微奈大並非壞事,但日本人卻開始小題大作,這種心態因此成為近代日本的病因,引發日本人自大的妄想:「日本是全亞洲最優秀的民族,日本是亞洲唯一,亞洲是屬於日本的。」日俄開戰的理由是日本向全世界宣稱:「要保護韓國自主權受不俄國欺壓。」但六年後卻剝奪韓國的自由,列入日本的殖民地。

綜觀世界,妄想以武力統治毗鄰諸國的瘋狂心態就是導致國家破滅的第一步。一九二八年巴黎締結非戰公約,明文禁止國際間以武力相互侵略,但南美以外的國家只有德國、義大利、蘇聯與日本四國背道而馳。也因此:「日本並沒有發動侵略戰爭」一說顯然是一種狡辯,派遣軍隊佔領非本國領土的地方就是侵略行為。

然而日本蔑視亞洲民族的心態至今不減當年,最近始讀完某位知名女性作家關於蒙古帝國的著作不禁搖頭嘆氣,書中提到:「全世界唯一擊敗蒙古大軍的就是日本民族!」簡直是謬論。

蒙古帝國在歐洲雖然頻傳捷報,但在非洲卻敗給由百邦斯將軍所率領的埃及軍隊,在越南三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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