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現

艾格·梅休的襲擊是單純的突發事件,似乎沒有會再擴大的趨勢。他們在黃大人部下們的反擊下,得到了應得的報應,事情應該就此結束了。

「我們也不能攻擊他們的根據地。真想開著戰車直搗黃龍,將他們毀得一乾二淨。」

三劍客中最激進的水池這樣說過。可是,第四個人卻更激進。鳥羽茉理認為這是個好機會,企圖再和藍伯·克拉克會面。她把留守的工作交給最不擅於戰鬥的蜃海,帶著其他兩個同志和一隻狗,前往瑪麗關·遠東企業大樓。這個時候,華爾特·S·湯生正在大樓里的辦公室中埋頭工作。他看著牆上的地圖,喃喃自語。

「……接下來是日本嗎?布拉德計畫是這樣的,可是,這個國家似乎在我們出手之前就要自我毀滅了。L女士曾經說過,養肥了之後再吃,可是,痴肥和腐敗是同時進行的,這可不是好辦法。」

不需要刻意地工作。只要讓事實明朗化就夠了。日本的政財界充滿了足以讓四姊妹的工作人員掩鼻逃避的腐臭,只要開個小洞,讓毒氣流出去,就可以讓鄰近各國窒息了。

「日本經濟的成功是不正和無法、惡德發揮到極致的結果。」

法國的批評雖然是一種基於偏見的論調,可是,結論卻是正確的。建設戰後日本的是船津忠岩的弟子們,可是,他們的師父卻是相當不道德的人。然而,就因為這樣才有足夠的統制力,和四姊妹之間反反覆覆地暗鬥和和解,強力地支配著日本的政界、財界和官界。而在他死後不到幾個月,弟子們就整個鬆懈下來,不名譽的醜聞相繼爆發。

事實上,這是別人家的事。湯生自己的白手套也完全沾污了。由於他策劃的計畫和投入的資金,到目前有多少人因此而走上破滅和不幸之路?他雖然想忘記,可是,四姊妹的機密文件上卻記錄了一切。湯生的才能和功績一件一件獲得了證明,也就因為這樣,他才得以在支配世界的巨大組織中身居高位。

對四姊妹而言,資本主義世界中必須要有敵人存在。要有可以使他們的支配體制正當化的敵人。四姊妹要樹立敵人再將之打倒,讓他們支配下的人民知道,他們的支配是正當的。而湯生十分巧妙地做到了這些事。現在,他們面對的是人類公敵——龍,但是,屬於敵人一分子的日本少女卻只帶著兩個人和一隻狗來拜訪藍伯·克拉克。在通報過克拉克之後,湯生就被推到一邊去了。茉理和狗護衛被帶到克拉克投宿的客房去。兩個人類護衛則在一樓的大廳待機。

「啊,鳥羽小姐來得真好。我以為我們不能再見面了,看來我的預料有偏差了,真令人興奮。」

藍伯·克拉克精神奕奕地迎接茉理。那是一種空虛的活力感。他的精神好像有大部分在夢之國神遊著,只有一小部分還停留在現實的世界。可是,茉理並不因此而鬆懈下來。如果他真的是那麼無能而奇怪,四姊妹的最高首腦是不可能放任他為所欲為的。

「你的手下的手下只有一個叫梅休的吧?我們抓住了他,不過,如果我們談得攏的話,或許可以放了他。」

高壓的談判是一種外交技術,可是,藍伯·克拉克並不著茉理的道。他請茉理落座,自己也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微微誇張地聳了聳肩。

「我很感謝你的好意。至於梅休那個暴力者會怎麼樣,那不干我的事。我也不想知道。隨便你們怎麼處置。」

「你真是冷酷啊!」

「嗯,我絕對不是一個溫和的人。」

藍伯·克拉克雖然這樣承認,可是,一點也沒有打顫的樣子。他的薄情讓榮理有一種厭惡感,而不光是憤怒。

「今天晚上的行動雖然慘敗,可是,梅休以前應該也為你們建立了不少功勛吧?你現在棄他於不顧,其他的部下會怎麼想?」

「多謝你的擔心,不過,其他人反而會因為梅休的失敗而拍手叫好吧?就因為他們都是這樣的精神構造,所以才能從事骯髒的工作啊!一樣米養百種人。事實上就是有人對下水道的臭氣特別有偏好。」

克拉克改變成帶著熱心的語氣勸茉理。他問茉理願不願意接受近日內他要在英國舉行的婚禮中的邀請?他深信那是一種樂趣。

「我不想離開香港。始他們回來的時候,如果沒有人等他們就不好了。」

茉理斷言,然後搜尋著藍伯·克拉克的表情。簡直就像受過訓練的外交官一樣。從不誠實的對方的表情來探索其內心的世界,製造一個有利於自己的狀況。忍耐、固執而厚顏。這和茉理本來的個性完全不同。她原是一個明快而率直的女孩子,這也是她的生活方式。可是,對方是藍伯·克拉克,所以就算在極度不願意的情況下,她也得使用一點作戰策略。

「很遺憾,我原希望至少能有一個正經的人來參加我的婚禮的。」

「我可不正經。我是一個違反女子大學校規和日本法律的不良少女。」

藍伯·克拉克似乎很中意不良少女這個字眼。他在嘴裡重複地說著這個字眼,然後吃吃地笑了起來。

「言歸正傳。」

茉理改變了話題。

「你們真的要將核子飛彈射進崑崙?美國的核子兵器不是幾乎都被四頭龍破壞掉了嗎?」

「美國的核子戰力確實因為龍而受到了很大的損失,可是也不是完全都毀了。包括一般的戰力在內,美國的戰力還穩居世界第一的寶座。」

「是啊!蘇聯軍也喪失了一個組織的機能了。」

「沒錯,鳥羽小姐。」

藍伯·克拉克的表情就像一個稱讚學生的老師一樣。他是打從心裡喜歡和茉理交談呢?還是對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感到驕傲呢?一時之間實在很難判斷出來。榮理必須從眾多的胡言亂語當中至少找出一點事實。

克拉克的舌頭流利地迴轉著。

「蘇聯需要資金。為了調度資金,他們會選擇最廉價的手段。」

這個手段就是販賣兵器。四姊妹透過科威特的公司和哥倫比亞的左翼游擊分子兩個階段的掛名公司,拿到大量的蘇聯兵器。也拿到了核子飛彈和其運用系統。四姊妹於是可以明日張膽或從幕後發動大量的核子兵器。而在發生過核子恐怖行動之後,他們還可以把責任推給蘇聯軍的反動派,佯裝不知。

「聽你說得這麼意氣風發的,看來,四姊妹和世界上的所有麻煩事都扯上關係啰?」

克拉克聞言眯起了眼睛。

「你聽起來是這種意思嗎?」

「是的,不過,我不信。」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我不認為整個世界的組織就像人們所說的『萬惡的根源只有一個』那麼簡單。就是因為這樣,才造成了人們頑固地相信善惡二元論。」

克拉克擺出了抗議的姿態。

「四姊妹沒有什麼罪惡。因為罪惡是指破壞和平和秩序而言。而四姊妹是和平的擁護者,是秩序的維持者。」

藍伯·克拉克發出了笑聲,可是聽起來好做作。

「你知道嗎?四姊妹是善良的。因為二十世紀的世界秩序是四姊妹建立起來的。而要向這個秩序挑戰的人都被打敗了。」

克拉克舉出了包括阿道夫·希特勒在內,十人以上的獨裁者名字。如果小早川奈津子在場的話,一定會不斷地主張希特勒是四姊妹爪牙之類的話。

「所以日本才能維持和平啊!我認為大家應該心懷感激才對。」

「我沒有必要讓你們施恩於我。日本的和平和繁榮只不過是四姊妹的方便罷了,不是嗎?」

茉理嚴厲地指責。

「把自己的利益說成是別人的利益,你還真是四姊妹的精英啊!可是,結果,你們這一代的人只是把祖先們的遺產吃食殆盡罷了。」

茉理的語氣很壞,她有意要挑撥。可是,藍伯·克拉克並不生氣。他的手掌中正把玩著像小藥瓶之類的東西。

克拉克的手彷彿患了某種癥狀似地急速地戰慄起來,手上的瓶子掉落在地上。瓶子在地毯上滾轉著,瓶內半滿的暗色液體晃動著。茉理撿起了滾落到腳邊的瓶子。一瞬間,她有不還給他的念頭,可是,隨即她又想到這不是堂堂正正的作法。她懷疑液體的藥性為何,可是,終究還是默默地把瓶子遞給了藍伯·克拉克。克拉克也默默地接過瓶子,無趣地在手掌中轉動著。就在茉理快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時候,他開口了。

「湯生先生不喜歡我。他似乎認為我這幾天都在哪些地方鬼混。可是,他不知道啊!他不知道我來香港之前在幹什麼?在什麼地方被迫做些什麼……」

藍伯·克拉克的語氣漸漸地變慢了。原本他就不是一個語氣尖銳的人,可是,失態的程度卻越來越明顯,似乎就要崩潰了。

茉理注意到了異樣。她並不想去在意這件事,可是,卻自然而然地感覺到了。松永豎起了全身的毛,發出了怒吼聲。對它來說,藍伯·克拉克是一個令人討厭的傢伙,吼聲好像就像在打招呼一樣,可是,聲音中所包含的感情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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