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鏡國之龍

堅信任何危險都能用金錢來換算的日本首相深信榮華的不滅和權力的永續,同時他也不斷地在這方面下工夫。

而以前綁架首相,用自衛隊運輸機架走他的那些極惡分子現在則隔著太平洋,在美國本土的聖路易市高唱「水牢之歌」。

在看過鐳射炮不同凡響的饗宴之後,茉理四人在衝擊沒有平復下來的情況之下,就被帶到另一個房間去了。有證據顯示,相當有膽識的他們是如何地忐忑不安。他們竟然沒有注意到松永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蹤影了。他們被安排在一個沒有窗戶,天花板和地板、牆壁都用樹脂製成的房間里,不久之後,水就開始流進去了。

水在積了約有三十公分高的時候就停住了。三十公分的水深,就算有人想淹死自己也是相當困難的。當然,克拉克是另有目的。地上都是水,要坐要躺要睡都辦不到。他們必須站幾個小時甚至幾十個小時,體力很明顯地就要消耗掉。固定站在一個地方比一直走路要累得多。

「情況看來似乎不怎麼樂觀。」

虹川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茉理跟他們三個人在一起卻還是陷於這種境地,這讓他覺得很過意不去。茉理明朗地回答他。

「我倒是覺得很樂觀,不要在意。反正在我們面臨最危險的時刻,始他們會來救我們的。」

雖然她並不是真的這麼樂觀,她卻不願加重虹川他們的心理負擔。除此之外,這個女孩子是很適合有一張明朗的表情。於是,蜃海若無其事地改變了話題。

「或許這個旅館是一個真正的要塞。不只是鐳射炮之類的攻擊武器,可能也有防禦性的武器。」

「照我看來,那個克拉克老哥一定很喜歡遊樂區或鬼屋之類的東西。」

水池帶著毒意回答。他想到他們為什麼一直乖乖聽話的理由。

「大概放出了一種電磁波,而這種電磁波影響了我們的身心。我想我們之所以感到不愉快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連你的玩笑也因此說得不高明嗎?」

虹川嘲諷地說道。

「不,這是有其他理由的。」

「什麼理由?」

「悲劇性的理由。也就是說,對方沒有能力接受我們的感受。」

「都要死了還滿嘴胡說八道。或許你這種蹩腳的笑話可以讓地獄裡面的小鬼們開懷大笑。」

虹川閉起嘴巴。招待他們的主人透過一個隱形的麥克風從某個地方傳出了聲音。

「呀!東洋來的客人們好像不怎麼擔心嘛!太好了,我實在不想看到鳥羽小姐沮喪的臉。」

茉理的全身起了一層疙瘩。這個藍伯·克拉克真的讓她有一種精神世界面臨黃昏的感覺。茉理對他的印象與其說是一個惡徒,倒不如說他是一個有意識地扮演惡徒的瘋狂演員。茉理沒有說出這一點,她只是對著天花板嚴厲地說道。

「你未免也太古老了吧?我以為水牢已經在幾世紀之前就消失了。」

「是嗎?我是一個傳統主義者啊!我還準備了其他的大菜,歡迎你的表兄弟們是綽綽有餘。」

茉理不由得想對這個看不到的對手狠狠踢一腳。

「為什麼要這樣戲弄我們?我們只不過是平凡的旅行者罷了,希望你放了我們。」

「平凡嗎?」

克拉克好像在苦笑。茉理把兩手插在腰上,昂然地挺起胸。

「我覺得沒什麼好笑的。至少,和你比較之下,我們是很平凡的。」

「這麼說來,我是很不平凡啰?或者是異常?」

克拉克似乎很高興和茉理之間有這樣的對話。茉理當然沒有這種感覺。不過,她認為多賺取一點時間未嘗不好,所以,她繼續挑撥。

「把殺人兵器賣給全世界的都彭家的人一定是異常的。」

「大眾小說和兵器是殺的人越多越暢銷。」

「看來你好像有一段偏頗的讀書經歷。」

「因為我愛看的書全部總合起來足以將人類滅亡四百次了。日本列島沉沒、東京因為大地震而全毀等,這是非常有趣的事。除了鳥羽小姐之外,我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回答他的是水池。

「羅嗦!你這個多嘴的同性戀!不要光講這些無聊的話來自我滿足。」

沉默蘊藏了冰般的冷冽。水池的一句話產生像原本故障的空調恢複功能的效果。在數瞬之後,克拉克微微變調的聲音使得空氣更顯得清冷。

「先把話說在前頭,我可以忍受低級的人或低級的笑話,但是我無法忍受這兩者同時存在。你們記住了嗎?」

克拉克的聲音像雷鳴遠去般消失之後,虹川看著水池聳了聳肩。

「克拉克好像很生氣,看來比茉理小姐的挑撥更有效果。」

「我早說過讓我出面。不過,好像是歪打正著哪!」

「就算沒有說中,我想也沒有人喜歡被稱為同性戀。」

「不管怎麼說,在我的人生教訓中,好像還沒有見過喜歡被稱為同性戀的男人和喜歡被稱為胖子的女人。」

自己說給自己聽之後,水池突然交抱起雙臂。

「等一等,這麼說來,一定有喜歡被稱為女同性戀的女人吧?這一點有研究的必要。」

「這是一種無聊的研究,而且看來好像沒有研究的時間了。」

蜃海帶著不祥的表情說出了不祥的預言。

「那個貴公子一定會在今天晚上來活剝你的皮。」

「我有同感。」

虹川簡短而沉重地贊同。水池彷彿失去了穩定性似地看著他們兩人。

「喂,我們是知己吧?不要眼睜睜地看著我陷入危機呀!」

「我會在你的墳前供上一束鮮花的。」

蜃海的回答很冷淡。虹川的反應更無情。

「這是給你的教訓。我想梔子花會比較好一點,因為這是口舌之禍。」

「哼,我終於看清你們的真面目了。」

水池說道。

「我沒有興趣一個人獨佔不幸,我一定會分給你們的。現在你們就盡情地笑好了。」

這三個惡人的預測似乎有些偏離了,受到侮辱的藍伯·克拉克並沒有立刻回來進行報復。因為有報告傳進來,有直升機從芝加哥的方向接近中。在甜點之前先吃完主菜,這是正常的順序。

夜晚的密西西比河恍如一條發著黑光的巨帶。直升機通過上方,竜堂終有節奏地敲打著空了的便當盒,突然對坐在他旁邊的人說道。

「離開HC時,續哥從湖面上跳到直升機上去吧?」

「是啊!」

續回答的聲音中沒有特別的熱力。被黑色的夜空和大河挾著的聖路易市街形成光層浮現起來。續看著這個景象。

「希望他們不要侵犯別人的領域啊!因為我們家的工作都是兄弟平均分攤的。說教的是大哥,諷刺人的是二哥,打架的是我,做夢的是余。在這種時候是輪到我出場,所以希望你們不要羅嗦。」

終若無其事地對著哥哥們眨眨眼睛。始在續還沒有說什麼之前,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開口道。

「說到做夢,余來到美國之後好像就沒有做什麼夢嘛!」

「嗯,是啊!」

余歪了歪頭。在明尼蘇達州的美麗森林當中和自然的精靈做肌膚的接觸,在重返野生龍的那一段期間,每天晚上,他總是睡得很沉。這到底是什麼理由呢?

當余的思緒還沒有跌入深淵的時候,續喃喃地叫了一聲「啊」。當駕駛員確認目的地旅館的位置時,好像有雲之類的東西包圍著旅館。

「是鳥!」

湯生叫道。看起來像雲的東西原來是鳥。如果旅館是燈塔的話,繞著旅館的鳥群化成了黑壓壓的影子,彷彿黑夜的一部分被撕扯開來,被一個隱形巨人的手撒落在天際一般。

照道理說,在夜裡,鳥幾乎是看不見的。渡鳥被照明燈光所誘,對強烈的閃光失去距離感而衝撞致死的事故也是屢見不鮮。可是,在這個夜裡,繞著旅館飛翔的鳥群卻以像是經過測定的正確性避免衝撞到旅館外壁。

鳥群的叫聲掩蓋過直升機的爆音傳進竜堂兄弟的耳中。看不出有多少種類的鳥在空中亂舞著。看起來像是有許多烏鴉,是因為所有的鳥都化成了黑影,根本無法做正確的觀察。

總之,直升機升高了高度以避開鳥群。就在這一瞬間,鳥群也發出猛烈的振翅聲往上高飛。機上的人們沒有時間去追究理由。直升機的一隻腳突然飛掉了,機體失去平衡。兩百公尺之外的大樓壁面開了個洞,更對面的大樓也一樣開了洞。這個景象實在很奇怪,事態卻很明白。這裡發生了和他們在芝加哥經歷的同樣事情。

「克拉克這傢伙,他瘋了不成?」

湯生泛青著臉。冰凍之前的冷汗落在他心底深處。他無力地靠在壁上。

竟然水平射出高速的鐳射炮,而且是在大都市的中心部位。湯生認為克拉克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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