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光之橋

湯生難掩心中那股不悅感。雖然他從不認為很快就會有好的結局出現,可是未免也拖太久了。他以為躲在房間里的竜堂兄弟應該會立刻採取什麼行動的,沒想到那兩個年長的卻翻開放在房間里的聖經,高談闊論了起來。

「難道我們要這麼辛苦地監視著聖經的研究家嗎?瑪麗關財閥也有學術界中的敵人?」

湯生不禁咋著舌。這已經是第幾次了?湯生一貫是以辛辣出名的,可是面對竜堂兄弟時,他的步調似乎紊亂了。竜堂始對答應撲滅HC大火的他針鋒以對。

「不要以為隨便把火撲滅就行了。希望你們想想黃石公園的例子,好好地恢複森林本來的面目。」

一九八○年代,懷俄明州的黃石公園發生了大火,當森林被焚燒時,消防局和環境保護局對滅火的方法有不同的意見。消防局打算動員直升機和消防車,大量噴洒滅火劑,儘早將火勢撲滅。可是環境保護局卻主張將人工的滅火行動減少到最低限度,讓自然的力量去滅火。雙方都認真地想滅火,方法卻大相徑庭。結果在一年後出現了。靠著自然力量滅火的部分先長出草芽,開始恢複了綠意。

始舉出這個實例,要湯生在採取滅火行動時,儘可能聽取HC人們的意見,靠著自然的力量滅火。湯生不得不答應。超能力者們用凝固汽油彈焚燒HC的森林的確是做得太過火了。因為在越南和瓜地馬拉,這個方式都非常成功,所以他們深信這一次用這種強迫式的作法也會成功。

湯生很憎恨那些失去自我控制能力的超能力者。他認為這些人和燃燒的HC森林一起消失是他們自作自受。他們死掉也就算了,湯生卻必須做好一些事後的處理工作,這是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突然間,旅館內的某處傳來響聲。不久之後,電話鈴聲響了,接起電話的秘書浮出驚愕的表情,向上司報告的聲音也顫動不已。

「湯生先生,有五個超能力者好像沒死,現在出現在旅館裡,要求竜堂兄弟的性命和湯生先生的道歉……」

「什麼……」

在表現了一個欠缺個性的反應後,湯生就說不出話來了。

優先順序已經決定了,對湯生而言,竜堂兄弟比超能力者們重要,如果超能力者們意圖加害竜堂兄弟的話,湯生勢必得阻止他們。

說起來,這實在是很荒唐的一件事。竜堂兄弟原本是湯生的敵人,而超能力者們是湯生的部下。但是湯生現在的立場是,為了保護敵人,他必須壓制自己的部下。

湯生的腦海里浮起了藍伯·克拉克的臉。那張帶著微笑的臉總是輕視地看著湯生。看到競爭對手的失態,克拉克一定會大笑不已吧?

被這種非建設性的思緒虜獲,湯生無法立刻下決斷,這時西田女士傳進來報告。被超能力者抓住的霍斯拉現在被釋放了,要求見麵湯生。湯生雖然不想看到霍斯拉的臉,可是不見又不行。因為他一定是來傳達什麼訊息的。

被帶進湯生的房間之後,霍斯拉卑屈地搓著兩手,兩眼中卻閃著狡猾的光芒。

「湯生先生,我騙了他們才獲得了行動上的自由。因為我的忠誠心一向都是放在湯生先生這邊……」

「別再說這些降低英語品位的話了!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湯生故意看了看手錶,霍斯拉走近桌旁,在上司的耳邊咕噥了一陣。一開始感到無趣的湯生表情漸漸產生了變化,三分鐘後,他彷彿認真地陷入了沉思當中。

不久之後,霍斯拉離開了湯生的房間,來到竜堂兄弟所住的十六樓房間。這個時候,霍斯拉儼然是個外交官。

此時,始和續正準備出去找那兩個消失的少年組。霍斯拉刻意降低姿態開始進行交涉,始和續聞言對看了一眼。霍斯拉的要求是請他們去料理懷著滿腹的復仇怒火找上旅館的超能力者們。

「沒有道理要我們為了守住四姐妹的財產而去和那些復仇鬼打交道。」

「想必你們是希望我們兩敗俱傷吧?湯生先生一定是有這種想法吧?」

始和續冷淡地回答,然而霍斯拉提出了交換的條件。如果竜堂兄弟答應他們的要求,他們可以讓美國政府不追究竜堂兄弟潛逃入境和沒有護照的罪名,同時還可以給他們特別的停留許可證明。

這是一個出人意料之外的好條件。姑且不談事情的前後經過,竜堂兄弟潛逃入境是不爭的事實。

「我們不是偷偷摸摸入境,而是光明正大突破國境來的。是那些沒能阻止我們的人不對。」

終曾發出這樣的豪語,可是在法律上來說,他們是不折不扣的罪犯。到目前為止,他們在日本也累積了不少破壞和叛逆的行為,現在再加上個潛逃入境的罪名也算不上什麼。不過如果可以靠四姐妹的威力而免除罪名,從某些意義上來看,或許會衍生出一些有趣的結果吧?

「告訴他我們接受這個條件,續。」

始下了決斷。反正再這麼演變下去,終他們和超能力者們總會在旅館內起衝突的。如果非得和超能力者們起衝突,不如施恩於湯生。始是這麼想的。就算因此使得這家豪華的旅館化成瓦礫,那也是湯生的責任。續也贊成哥哥的想法。

「是啊,反正這種規模的旅館一定投了一億左右的保險。對四姐妹而言,那根本無關痛癢。」

「好,就這麼決定了。可是你們必須先讓客人們去避難。」

當始從沙發上站起來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

「哎呀!師父,勞你久候。不需要讓客人避難了。」

說著孫悟空似的台詞,大搖大擺地打開門的是老三終。老么余也在場。始掩去放下心的表情叱責道。

「誰是師父?沒有我的許可怎麼可以跑出去?難道你就不能沉著點?」

「啊,大哥,先別說教了。」

「那麼,先給代理官職吧……」

「誰是代理官?多說一句廢話就多浪費一分鐘時間,立刻把事情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老三很快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不過他的重點是,這家旅館再怎麼遭到破壞都無所謂。更何況,是湯生透過霍斯拉前來要求的,責任都在他身上。

湯生原本有萬全的打算,沒想到卻反而招致失敗。四姐妹所支配的旅館裡只有四姐妹的手下,原本是打算設立一個完全的陷阱吧?應該說是湯生的考慮不周。如果要封住竜堂兄弟的抵抗,那就應該在社會福利機構或醫院裡設陷阱當戰場才對。

以前,竜堂兄弟有過將遊樂區當舞台,和惡漢們交手,把半個遊樂區逼到停止營業的前科。他們雖然徹頭徹尾地對抗敵人的攻擊,可是對竜堂兄弟而言,他們自己的自由和生存權比用巨大資金經營,濫收費用的裝置營業要來得重要得多。

可是,如果換成了醫院或老人院,那就另當別論。不是基於正義的理論或人道主義的思想,而是基於感情的因素。竜堂兄弟是被祖父母養大的,而年紀輕輕就去世的母親又是個體弱多病的女人。在病弱的情況下還生了四個孩子,似乎以自己的生命力換取了充滿活力的生命誕生。去世之前,在孩子的眼中,她是那麼的短暫而虛幻。始有幾次拉著弟弟們的手或背著他們到醫院去探望母親。

「有始這個哥哥在,媽媽就安心了。」

母親那沒什麼血氣的臉上浮起了笑容,對始這麼說道。始告訴母親「一切都交給我來」,同時執起母親的手,不禁為母親的瘦弱感到驚訝。

這是十三年前的記憶了。這個記憶被放在日漸褪色的檔案中,大概也被美化了……

老么余從來沒有被母親抱過。就因為這樣,始一直覺得么弟很可憐,所以才特別地呵護他。

姑且不談這個,如果以醫院或老人院為戰場,竜堂兄弟的感傷會影響他們的行事準則。可是,既然是四姐妹經營的旅館,而且不要說病人或老人了,連一般的市民都沒有的情況下,這就等於向竜堂兄弟宣言「哪,隨你們高興怎麼鬧吧!」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要好好加以利用。長兄再次下了決定,表面上他們接受霍斯拉的要求。於是始四人離開了房間,和位於十四樓的復仇者們即將展開一場混戰。

前天夜裡,在原始森林中對峙的他們,現在在大都會中有了一次和友情完全扯不上關係的再會。

「哦,看來你們四人還高唱著充滿活力和青春的歌曲嘛!太好了!我們對於那些對自由和正義的戰士無禮的人是毫不留情的。」

三壘手充滿了怨恨,把毒言毒語灌進竜堂兄弟的耳朵里。可是,能完全了解他意思的只有續而已,始只聽懂一半,兩個少年組則只是滿頭霧水。當然,進行口頭上反擊的非續莫屬了。

「我用日語來解釋這些話。這是瀆職的政治家對掩飾他們罪行的大眾傳播所保持著的感情。要談自由和正義的戰士,就不要和污穢的國家權力扯上關係。這樣會讓你們得來不易的超能力腐敗的。」

復仇者們當然聽不進這些忠告。他們不想再說什麼,立刻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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