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狂宴鈴聲響

回到東京的保守黨新幹事長連日連夜繼續進行他精力充沛的活動。行代田區的水田町有一棟地上二十樓壯觀建築,這是保守黨全國本部的大樓。位於九樓的幹事長辦公室是他的城堡,他坐鎮在這裡,見過無數的訪客,接受採訪、下達命令,裁決事務。

「五百億圓。要在這一次的選舉中獲勝,光是黨本部至少就要五百億圓。如果把這筆錢想成是維持日本的自由和繁榮所需的保障經費,就會覺得太便宜了。」

他對著話筒大聲地說道。總選舉早就預定在年底或者明年初舉行,擔任保守黨選舉總司令官的他總是忙得暈頭轉向。

「聽好!如果我們的政黨在選舉中敗陣,讓在野黨掌握聯合政權的那一天,自由主義經濟就會崩壞了。現在雖然處於史上空前未有的好景氣,可是,連一毛錢都不願支援的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守財奴。」

他的專用電話裝設有四重的防止竊聽裝置,房間本身也有防止竊聽的系統。坐陣在如鐵壁般城塞中的他指揮著十人以上的秘書、幾乎同等數目的議員,還有個人的電腦,可以說是一手承辦了整個黨的營運。

「如果對方拒絕,我們也有我們相對的作法。將成品輸往海外的時候,應該可以免除加在國內價格上的消費稅。可是,我們可以廢止這個制度,加上同樣的輸出稅。」

「這、這怎麼……!」

「有什麼不可以?只要加上輸出稅,美國政府指責日本的聲音就會小很多了吧?在上一次的選舉中,就因為你們業界出力不夠,我們的政黨才會敗陣。我給你一些考慮的時間,明天中午以前給我答理。懂嗎?」

幹事長掛斷電話,用他強壯的指頭撥了另一個號碼。

「啊,昭和汽車國業嗎?請叫會長接電話。」

他甚至不用報出自己的名字。這個電話號碼只有一部分要人知道,會長秘書很熟悉幹事長的聲音。

「會長,你們公司支持的那個新聞秀是一個非常反政府的粗俗節目啊!先是說消費稅有構造上的缺陷,又說在美蘇協調的時代中,我國只是不斷地增加軍事費用,這些話都會造成人們的困惑。這種非國民的節目一定要停止才行。」

他閉上了稜線分明的嘴巴,在很短的時候內傾聽對方的辯解。

「今年十二月支持者會放棄?那好,不過,放棄的期限只能到十月。請不要讓我失望哦!」

在打下一個電話的五分鐘之間,新幹事長吃了他的午餐。他吃了三片厚厚的夾著蛋糕的三明治,喝光了兩杯加了很多砂糖和牛奶的咖啡。

「啊,中道黨的書記長先生嗎?最近在箱根要舉辦高爾夫球賽,請你一定要參加。把消息透露給傳播媒體也沒關係。哪,是主辦那個女歌手後援會的傢伙主持的,是超黨派的人。在好好地流一些汗之後,我們再就那第法案好好地談一談吧?」

他一邊打電話,一邊看著秘書遞過來的備忘錄,在掛斷電話的同時,他對這件事下了指示。

「今天晚上的麻將大會中要輸個三千萬圓。那些派別的傢伙手頭很緊,給他們這些錢就夠他們用了。如果給他們以億為單位的錢,只怕他們會暈倒在當場。」

在場的從不禁哄堂大笑,在笑聲未停之時,幹事長撥了下一個電話。

「喂,那件事怎麼樣了?就是核能發電反對運動的領導人啊!現在他不是安然地地電視上演出,還照樣出他的書?立刻讓他閉上嘴巴!不管用什麼方式,讓他收下錢,然後馬上著手準備以恐嚇企業的罪行逮捕他。這次的選舉,要讓電力業界拿出三十億來。可是也不能白拿。如果沒有錢就用女色,讓他的舌頭凍起來。懂了嗎?」

喝了一口茶之後,他又打了電話。

「什麼?只能出一億圓?混蛋!他以為是誰讓他能這樣做生意的?如果那件建法融資的事件讓傳播媒體知道的話,他可要損失個五十億或一百億呀!問他們董事長是不是想進拘留所嘗嘗滋味?一億圓還少了一位數,懂嗎?」

幹事長就像黑手黨的大頭目一樣忙碌,精力充沛而又勤奮,通曉一切業務。他管理著所有的髒錢和人脈,他在黨內的實力遠遠超過弱小派閥出身的新首相。

突然,有人急促地敲了門。

「干、幹事長閣下,大事不好了!」

敲門聲未落就跳進幹事長辦公室的就是在上次總選舉中當選的新科議員。是佔有現在保守黨的國會議員40%以上席位的「二世議員」。他那退休的父親拜託幹事長好好鍛煉一點都不曾吃過苦的兒子,希望幹事長把他安排在身邊訓練。這個男人有學歷,人品也不壞,可是,卻是一個無能的人,放在身邊也沒有什麼用。連幹事長的秘書們都不把他人在眼裡。而現在,這個男人驚慌失措地跑進了幹事長的辦公室。

「我現在有重要的事要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不定下心來!」

被幹事長一喝,二世議員汗顏地匍伏在地上。「對不起,不過,請您先看看這個。」他顫動著聲音遞上了一張紙片。就在五分鐘之前,從永田町到四谷一帶,某家報社開始四處分派號外。就在看過號外的內容的一瞬間。

「名雲這傢伙!太過分了!」

幹事長的兩眼中燃著熊熊的怒火。他用強壯的手掌擰皺了號外,但是,上面卻用特大的字寫著一些內容。幹事長在五年內從某個惡名昭彰的企業手中接受了六億圓不正當的獻金,有收據的副本為證據,除此之外還有在國會上通過對某個企業有利的法案之證物等。

一個秘書慌忙飛向電視,一個頻道換過一個頻道。每一個頻道都播放著一個二流歌手的離婚記者會,可是,不久之後,字幕上就打出了「幹事長收購疑案」幾個大字,於是節目內容就慢饅地變更為這個聳人的大新聞了。

於是,在二十分鐘之後,幹事長就完全變成了議論的中心人物。報社和電視台的公務用車並列在黨本部之前,記者和攝影機蜂湧到玄關來。想要從後門逃離的幹事長等人被發現了行蹤,一下子就被包圍起來了。有一打之多的麥克風擠到他面前。

「幹事長,請問你一件事。」

「無可奉告!無可奉告!」

幹事長沒好氣地說。

「還不閃開!混蛋!」

一個號稱為秘書的保鏢以連暴力團員都要為之膽怯的粗暴態度推開了記者。一掌打倒了攝影人員。在一陣推拉擠壓之後,保鏢們終於打開了一條通路把幹事長推進黑色的賓士車中。

「再羅嗦就宰人!一群無賴!」

留下了一陣罵聲,賓士車開走了。

「暫時不要公開露面。這麼重要的時期竟然發生這種事!名雲這傢伙,一個發狂的鄉下諸候竟然動我的主意……」

幹事長用拳頭毆打著車子的坐墊,秘書則縮著身子,戰戰兢兢地問道。

「現在要怎麼處置?傳播媒體一定會不死心地猛追的。」

「那是真正的政治獻金。我沒有什麼好心虛的,把所有政治獻金都視為一種罪惡,這是傳播媒體的愚昧。就這麼告訴他們!」

幹事長再命令秘書,把從保守黨手中拿到錢的御用文化人名單從公事包中拿出來,從當中選出四個評論家。

「這四人人可以。在赤坂的『菊祭』招待他們。一個人給他們五百萬圓,再讓他們抱抱藝妓,然後要求他們對傳播界提出反駁,要他們告訴大眾,追問一個有能力有名望的政治家無聊醜聞是國家的損失,不要讓日本因此而踏上滅亡之途。」

「一個人五百萬圓夠嗎?這一陣子,行情似乎都搞高了。」

「告訴他們,如果事情變得成功了,另有謝禮。真是一群日狗,隨時隨地地都想要錢。」

可是,先不談個人的厭惡感,在這個時候,唯有用金錢可以驅動的御用文化人發動表面上的反擊了。然後,他們再利用這一段時間,準備內部的,也就是真正的反擊。

另一個賺取時間的方法就是逃開傳播媒體的狂熱,把自己藏起來。位於青山的伊賀上醫院就是一個讓瀆職政治家們逃難的有名大醫院,到目前為止,有八個首相、九十二個國會議員和三十八個參議院議員入過院。他們入院時都精神抖擻,可是據說「因為原因未明白的猝變」而死亡的人也不少。結果,幹事長也跑進了這家醫院,被請到了八樓的特別病房。留著鯨魚般鬍鬚的院長對帶著五個秘書一起前往的幹事長打了招呼,請幹事長好好在此地休養。

「可是,幹事長還很年輕,身體也很健康啊!該用什麼病名好呢?」

「為患者安上病名是醫生的責任吧?少羅嗦!」

被幹事長這麼一吼,院長像烏龜一般縮著頭。

「那麼,就以心因反應為名辦理入院手續吧!」

「心因反應是什麼病?」

「就是對刺激很容易過度興奮,所以需要安靜休養,大致上就是這樣……」

「我怎麼會患這麼軟弱的病呢?」

幹事長不滿的猛吹著鼻息,可是,這個時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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