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行不得,歸不得

續從廚房回來,把新的紅茶杯子放在哥哥面前。兩個弟弟面前則放著杯子和餅乾盤。

「就讓名雲發揮垂死的鬥志,緊緊扣住幹事長一源的咽喉吧!這樣就可以證明他們是大不同於許多小惡徒的存在。」

「如果真是這樣,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是……」

始把下巴抵在紅茶上薰著熱氣喃喃說著,突然苦笑了出來。因為他了解弟弟的想法了。

「喂,續,你是打算咬住名雲不放,唆使他行動嗎?」

「不愧是我們的家長,弟弟的想法一眼就被你識破了。」

續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他的策略是把名雲的不正行為透露給傳播媒體知道,然後再偷偷地告訴名雲「泄露你機密的是幹事長」。原本名雲對幹事長就恨得牙痒痒的。他深信自己想相信的事,鐵定會露出報復的獠牙的。

「當然,報上我們的名字有違我們謙虛的美德,所以就用別人名字寄給名雲吧!」

「村田議員?」

「真是敵不過大哥啊!」

一邊聽著年長組的交談,一邊交互著把紅茶和餅乾送進胃袋裡的老三對著老幺低聲說道。

「哪,余,你不覺得我們的老哥們相當有壞點子嗎?」

「嗯,可以去當國會議員了。」

「讓人相互殘殺真是陰險哪!反正,只要讓我們出面料理就好了。」

總而言之,終不滿的是,如果讓惡人們相互殘殺的話,他可以大鬧的場合就相對地減少了。

始故意不去管終的不滿。

然而,始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桌面上的計畫可以在現實世界中估重疊百分之百的成功。讓名雲一族和幹事長一派互咬固然好,因為他們都是貪心的惡棍,往往會有出人意料之外的盤算,或許會修復不潔的同盟關係也不一定。原本保守的政界除了一部分有理念的人之外,就是和思想體系、政策無緣的利益分配集團。在現在的社會制度下,將政治權力做最大限度的活用,以獲取多少的利益?圖得多少的財富?這是一種職業,一種生存價值。

「政治總是和金錢桂勾的。有權者向政治家勒索。政治家光是花這些錢,手邊就連一毛錢也不剩了。」

他們這樣辯解。或許有人會相信,可是,結論部分根本都是謊言。很少有政治家會花光自己的錢。沒有一個政治家生活窮困到必須接受生活補助的。相反的,倒是有不少的政治家以政治費用為口實,四處募集政治資金,為自己購置豪華的宅邸或別墅。

在這個國家,政治可以是一個追求個人利益的事業。所以,除了一部分非常有見識的人之外,退休的保守黨政治家總是讓兒子和女婿當繼任者。不僅讓他們繼承一個政治家的權力,而且也讓他們接收以前他自己所建立起來利益和組織、人脈。因為他們認為權力和利益是個人的財產,所以絕對不讓渡他人。

這種貪心的人們在發現到有相互殘殺的危險時,或許就會再度聯結起他們同樣臟污的手。

「我知道大哥擔心什麼,不過,名雲已經怒火攻心了,如果他發動攻擊的話,幹事長也不會坐視不管的。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將會展開一場血腥的鬥爭。」

不管哪一方,都不可能獲得完全的勝利的。因為,勝利的一方將會比以前更強大,以更貪慾的獠牙嚙咬著整個社會。話是這麼說,計畫雖然總是周詳的,但是,要付諸實行時才是最大的問題。

海東車站就像六十萬人口大都市門面一樣,不管是規模或造形美上來說,都是一座美崙美奐的建築。整棟建築是用鋼筋水泥經和六種玻璃、五種磁磚建造而成的,指示標誌也做得很醒目,剪票口也調在顯眼的地方,周圍的佇間相當寬廣,看起來賞心說目。據說是因為將來都要鋪設新幹線,所以預留了許多空間。

竜堂家的老二和老三於九月十二晚上十點之前來到了車站。他們是來接寒川的未亡人的。

「有沒有行跡可疑的傢伙?你要睜大跟睛仔細瞧,終。」

「我想我們大概是最可疑的人吧!」

終雖然喋喋不休地說著,但是,他那充滿活力和生氣的眼睛,卻不斷地放射出銳利的光芒。當然,以終的脾氣來說,他倒是希望有敵人來。可是,現到在為止,還沒有出現足以刺激他神經的人。只有微帶著海洋濕氣的夜風吹拂著。

晚上十點,續和終買了月台票進入了月台。寒川的未亡人預定搭乘從長野方面開來,十點十六分到達這裡的快速列車。她將帶著嬰兒,連同亡夫所遺留下來的資料前來。然後按照計畫在車站將資料交出來,隨即再搭乘十點三十八分出發,往長野方向的特快車回去。這顯了避免給娘家來麻煩。特快車準時抵達海東車站了,有幾個客人下了車。可是,就是遲遲不見寒川的未亡人出現。

「她是不是沒有下車?」

「太奇怪了。她確實是說要搭這班車來的……」

特快車的停站時間只剩下一分鐘了。續急忙地從外面窺探著列車內部。他從第一車廂按照面序看下來,來到第六車廂的時候,開車的鈴聲開始響起。他再加快了腳步,當他來到第七車廂的時候,續的視線中映出了一個女性的臉。那是一種恐懼而又欲言又止的表情。

「太太……!」

當續發出聲音大叫之時,視線隨即被阻隔了。車窗的百葉簾被拉下來了。不到一秒鐘的時差,鈴聲中止了。車門關了起來,續想跳上車,卻被「偶爾」熱心於工作的站員給擋了下來。續原想推開對方,可是,又改變了主意,這裡不是引起無謂爭端之處。續指著連結著幾個月台的陸橋樓梯,對著準備出擊的弟弟大叫。

「終,一切就看你的了!」

「安啦!」

這個時候,他也沒有時候去爭取特別獎金了。終跑向月台。不論是速度或身手,都不得不讓人承認他足以掛上大聯盟盜壘王的美名。他以一步兩個階梯的速度跑上樓梯。特快車一邊加快了速度通過了陸橋的正下方。終打開了窗子,俯視著在電線下奔跑著的特快車的車頂。

如果就這麼跳下去的話,一定會被導電弓或電線拉扯到而觸電的。終可不想變成「焦龍」。他心中自有盤算。那當然是只有終才做得到的算計和行動了。如果一般人想模仿他的行動的話,只會變成一個「焦人」。

終的鞋底是橡膠制的。這大概是讓他得以發揮奇術的根源所在吧?終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就擬定了計畫,並且付諸行動。

在陸橋上走著的幾個市民想必大驚失色吧?從窗口探出上半身的少年抓著窗框,旋轉過身體。狀似若無其事地在吊單杠,只是,下面是電線和快速通過的列車。

終往三公尺的空間落下,像貓一樣地轉了一個圈。膠底的鞋子觸到了電錢,一瞬間,終的一隻腳就站在電線上。然後身體往橫向一側,整個人就在電線之間。他讓身體保持著平衡。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終貼上了特快快車的車頂。不管是不是好孩子,誰都不該學習他這種行為的。

接下來的課題是該如何潛進車子裡面。因為特快車的窗子並沒有打開,拍攝列車動作鏡頭的導演可能要為連續的動作感到頭痛。可是,既然已經跳上車頂,對終而言,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成問題了。他只要貼著車頂移動,打開升降口的門就行了。剩下的就只是程序和腕力的問題了。

列車的速度已經從六十公里增加到七十公里了。終開始在一切景物都已經化成了風一般的夜裡移動。他上緊了全身的發條,不斷地匍匐著前進。

這列特快列車是從東京開出的直達車,人們昵稱為「華麗的北國」。這或許是一個超越常磐線的「超級日立」,類似JR的趣味性命名吧?個人卧鋪車廂是西洋式的隔間。寒川夫人就被關在其中的一個房間。三個強壯、穿著黑衣服的男人圍在四周,嬰兒則已被控制在他們手中。在完全的絕望和恐懼當中,夫人顯得很孤獨。

「你們到底想把我們怎麼樣?」

寒川未亡人一邊伸手要搶回被奪走的嬰兒,一邊用全身的力量承受著男人們給她的壓迫感。男人們微微地笑著,充分顯露出他們迫害無力被害者的快感。

「很快就會到日本海岸了。到時候就可以看到聞名天下的地點。那是人們跳海自殺的好地方啊!」

男人們的微笑讓寒川夫人不寒而慄。她不由得看著百葉窗再度被打開著的車窗外。然而在黑暗中,只見家家的燈火不斷地往後方飛去。男人們看著夫人戰慄的樣子,滿足了他們陰險的施虐狂。

「死去丈夫的妻子在悲痛之餘,抱著自己的孩子一起跳海自殺。這不是一件很感人肺腑的美談嗎?」

「你們連嬰兒也……」

「留下他,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不幸吧?沒有了雙親那不是太可憐了嗎?是吧?」

狠毒地笑著的男人們承受著寒川夫人激動的抗議視線,臉上的表情大大地改變了。笑聲也沒了。

「你的丈夫忘了名雲先生的恩惠,竟然敢阻擾先生的事業,丟掉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