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騷動也需適可而止

在這個漫長而具破壞性的夜裡,警視廳的虹川理事官似乎再度確認了自己的交際關係。

在赤板九丁目的瑪麗關國際財團東京赤板分部被身份不明的恐怖分子襲擊,虹川也趕去參加包圍的行動,可是、也只是到現場而已,並沒有被賦予任何機會或許可權,只是去湊人數罷了。此時,命令系統和橫向的聯絡似乎已完全崩散了。

當他無視地站在一邊時,竟然遇見了高中時代打工時的同伴。他這個同伴居然成了自衛官,這可讓虹川大吃一驚。這個人原來是一個比虹川還處於無政府狀態的反體制份子,現在怎麼會當上自衛官呢?由於時間多的是,他們便攀談了起來,結果警備部的上司便訓斥他不要和自衛官太過親近。虹川只是形式上地表現出恐懼的樣子,而當他回到無事可做的狀態時,美軍的直升機到了,他們不讓警察進分室內一步,開始著手現場的處理工作。警察只是負責在建地外驅趕大眾傳播媒體的記者和起鬨的人潮。在窮極無聊的情況下,為了喝杯咖啡而信步走向24小時營業餐廳的虹川發現到有人小跑步地朝著他路過來。仔細一看,舉起一隻手對他笑著的是在國民報社工作的老友蜃海。

兩人並肩走進了餐廳,坐在靠裡面的位置。他們是共和學院高等科時代的同學,因為不久前發生在新宿新都心的燃燒事件,他們對竜堂家抱著高度的興趣。

「我在念高等科的時候,曾經打過工,那個時候的一個同伴進了自衛隊。」

「他怎麼了?」

「掠奪戰車的傢伙就是他。」

聽到虹川的話,蜃海奇怪地鈕曲著他那比實際年齡還衰老的臉。帶著一臉疲憊表情的侍者稍微顯粗暴地把咖啡杯放到他們面前。

「而且,跟他一起坐在戰車裡的人,看來好像是竜堂始。」

「真的嗎?」

「這個嘛,也有可能是我誤認了,這要先確認才行。怎麼樣,要寫嗎?」蜃海刻意地聳聳肩回答了虹川的問題。

「不能寫啊!第一,掠奪戰車這種事在正式的公告中是不存在的。」

「政府和傳播媒體達成共識了嗎?」

「那簡直是神話。」

「日本並不是社會主義國家,可是,我國的傳播媒體簡直就是對政府百依百順。反龍運動似乎有些異常。」

「說得沒錯。」

蜃海有些猶豫地開口說道。有一通匿名電話打到國民報社,很明顯的是經過偽裝的聲音,密告他們的母校創立人竜堂司的孫子竜堂始兄弟們行跡可疑。密告人說此話聽來或許可笑,可是,竜堂兄弟的樣子實在不尋常,「她」目擊了他們兄弟從高塔上跳下來卻安然無恙。

「唔……這麼說來,那些兄弟們真的是有些什麼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可是,匿名的電話可信嗎?」

「人格低下是沒錯、可是,似乎並不全然是胡扯。間諜的激進派真是笨得可以。」

在交談了兩三句之後,話題又回到了水池的身上。蜃海問道,這傢伙是打算逃到國外去嗎?虹川苦笑著回答。

「不,這傢伙今後可能就成為逃犯了。這麼一來,十之八九就會待在我家了。」

虹川還單身,不過,在琦玉縣草加市有一棟繼承自父母的房子。房子雖小,不過一個人住是太寬敞了。以前打工回家時,水池曾經到他家去住過。

「唉!今天晚上遇到他,說不幸還真是不幸哪!」

「你是一個現役的警官,難道你想窩藏逃犯?」

「我還沒有沉淪到要去出賣來投靠我的朋友。朋友這種東西雖然讓我有些感冒,不過,隱藏暴力團員的警官在關西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虹川說出了這些頗具危險性的話。事實上,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預測這件事,而且還大方地接受了。他覺得自己好俊被某人牽著鼻子走一樣,蜃海此時探出身子。

「虹川哪!如果他去找你的話,可不可以為我引見一下?」

「喂!你想要做獨家採訪嗎?這樣一來,你也成了窩藏犯人的共犯羅!」

「採訪是要,可是我不報導。如果他真的和竜堂兄弟們在一起的話,我想問問他一些問題。」

「唔——」

「沒有關係的,會發生的事情就是會發生。要說什麼時候會來,那就不是我們知道的了。不算什麼時候有行動,我們就不要在乎了。」

「這我可不曉得。不知道會演變到什麼情形?」

苦笑就是答應的證明。當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的時候,鄰桌一對年輕的夫妻高聲的談話傳進了他們耳里。到歐洲去玩過之後,發現歐洲實在不行,又舊又贓,什麼事情都不得要領,日本話也不通,到處都是懶人,車型又古老,市區也顯得很貧困,晚上商店都關上門不營業,還是日本漂亮而且又方便,日本實在是世界第一……

很奇怪的,這一陣子這種情形不斷地增加,蜃海不禁想著。拿外國和日本比較,說對方比較落後或動作烴,這只是單方面的見解。相反的,那也並不表示日本就是好的,不過,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出現了這樣的風潮。

在一九八八年的時候,就不斷地發生象徵著這種風潮的事件。

號稱進行視察前往馬來西亞訪問的東京都議會議員,在喝醉酒之後站在伊期蘭教寺院小便。

在義大利,正確地說來應該是在梵蒂岡中,日本學生在聖彼得大教堂喧鬧。該處是宗教聖地,理所當然應該保持肅靜的。可是,日本學生大聲地四處喧嘩,相互笑鬧,開著閃光燈拍照。聖職人員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便出面干涉。

「你太羅嗦了!笨蛋!我們做什麼是我們的自由。」

日本學生竟然口出穢言,甚至想動手打人。

外人就算不懂日語,但是,日本學生的粗暴和無禮光從他們的表情和動作就一目了然了。忍無可忍的聖彼得大教堂方面有一段時間便非常排斥日本觀光客。

若自以為不是回教徒或基督教徒,就可以在那些寺院或教堂里亂來,這是到哪裡都行不通的道理。如果對回教或基督教有任何批評的話,只要是正面的議論也無所謂,如果不想去,也沒有人強迫非去不可。

反過來說吧,如果有喝醉酒的馬來西亞人在日本的伊勢神宮一帶隨地小便的話,日本人會怎麼想?如果義大利學生在奈良的法隆寺大聲喧嚷,還對出言相勸的日本人粗言粗語的話,日本人有什麼感想?難道日本人漸漸失去這樣的想像力了嗎?

有很多日本人因為義務性的活動而服務他國的人,有很多的日本人在密克羅尼西亞小島上親手興建學校、為將電氣帶進尼伯爾的山區而努力不懈,更有人在非洲的醫院裡為杜絕傳染病而鞠躬盡瘁,這些日本人都博得了當地人無盡的感謝。可是,外國人也從事義務活動。而另一方面,在羅馬教皇腳下的聖被得大教堂撒野而被禁止出入的,在世界上也只有日本人做得出來。很遺憾的是,愚行通常比善行給人更強烈的印象。再就另一方面來說,日本又有無止境的軍事大國的傾向。一九八八年,在美國的眾議院,國務院高官曾經證言「日本的軍事預算超越了法國、英國和西德而躍居世界第三位」。

同年七月的華盛頓報評論「無視於高唱放棄戰爭的憲法,日本成了世界最大的軍事大國之一」。印尼總統曾忠告日本的防衛廳長官「現在已經不是用軍事力量來取勝的時代了」。美國的前國務卿吉辛格說過「美蘇兩國只看到對方,他們最好不要忘了日本這一個軍事大國正在嶄露頭角」。世界各國都在加強警戒中,不知情的只有當事者日本人而已。

「有的民族是因富有而增加精神上的豐富性的,可是,很遺憾的,日本人似乎並不是這樣的。這種暴發戶式的民族性會增長到什麼程度?會流向什麼地方?這是很快就可以知道的。」

蜃海這麼想。聽到他的述懷,虹川激動地笑道。

「不要用太大的聲量講這種事,否則休會被視為否定現今社會的無聊人士。」

「我不是否定,我只是批判。」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人分不出什麼是否定?什麼是批判?他們會毫不在乎的語氣說:否定世界最優秀的日本社會的人從日本該出去!而現實的情況就是這種人通常都帶著一副了不起的假面具。」

「真是個煩人的時代哪!」

「是啊,好一個不輕鬆的時代啊!」

於是,他們做出了這麼一個無趣的結論。兩個人嘆著氣,帶著滿身的疲怠,喝光了已經冷掉的咖啡。

上午一點三十分。東京東方郊外的關東平野正處於一片沉睡的寧靜當中。只有一部分被稱為夜貓族的人們還在看著電視的深夜新聞。赤板和霞關的事件真相還沒有完全清楚,這令人們牙癢得沒有辦法忍受,可是,他們也不知道,事件正偷偷地潛近他們身邊了。

在短短的時間內,連續發生幾件重大而非一般入所能接受的事件。而且,事故的現場不斷地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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