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毒蛇都市

竜堂終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他覺得有一點冷,不是因為恐懼和不安;儘管是在八月的熱帶夜,被直升機吊著在空中飛了有三十分鐘之久,再高的體溫會下降。

他是在西新宿被吊起來的。看見腳下有幾個具特徽的建築,越過了三條大河川。從地上的燈火來判斷,他們正在低平地的上空飛行著。當終想著前方似乎有著孤立的山影般的東西時,直升機升高了高度,最後在某個建築物的中庭著陸,終一邊吐掉了跑進嘴巴中的塵唉,一邊猜測著自己大致的所在地點。

「越過隅田川,江戶川,利根川,在筑波山之前右前方閃閃發光的一定是霞浦了。」

終放棄扯斷鐵繩的念頭,在被綁著的椅子上無聊地動著身體時,鐵門被打開了,水泥制的箱子般的室內射進了光線。

「嘿嘿嘿嘿……終於落到我手中了。」

一陣足以污染人們聽覺神經的骯髒笑聲響起。一個與這個笑聲很匹配的丑怪老人俯視著少年。這個男人就盛曾經為關東軍的軍醫,隨心所欲的做人體實驗。生體解剖,細菌兵器研究開發等惡事的田母澤篤,現在,以大老闆身分君臨日本的醫學界和製藥業界。這一陣子以來,他一直有強烈的慾望要抓住竜堂兄弟好進行生體解剖。

殺人狂老人厚實的下巴澗著閃著銀色光芒的口水,把因高興面顫動著的手指伸向終的肩頭。

「住手!變態!」

終就從被捆綁著的椅子極力避開老人的手指頭。年輕的身體在T恤底下豎起了寒毛,就要看穿對方的真面目了。

田母澤無視於終的拒絕,再度伸出了手。終拚命晃動椅子,想避開那污穢的接觸。一個站在旁邊的黑衣男子彎下身想壓住椅子。

呻吟聲響起。終的頭撞上了那個多管閑事的男人的下巴。

男人捧著被強力撞擊的下巴,跪在地上。

「喲,精神真好哪!否則就沒有什麼樂趣可言了。」

田母澤後退了一步,添了添舌頭。像食用蛙一般醜陋,比食用蛙邪惡的臉就放在粗粗的脖子上。或許是覺得既然已抓到了獵物就不用急在一時吧?田母澤後退了一步,再次盯視著終的全身。他身上穿著醫生專用的白衣。對這個丑怪的老人而言,純白的衣服染成紅黑色的過程是人生最大的樂趣所在。

「對了,活力充沛的孩子,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是日本吧!」

終沒有義務要老實說出自己的猜測。讓對方誤以為他只有體力而沒有智慧應該可以增加逃脫的機會才對。

「倒是這位老伯伯你是誰啊?是經常出現在克多爾神話中的蛙人嗎?」

用這種態度對年長者說話是很沒有禮貌的,但是,對方對終也不是以禮相迎的,所以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拜長兄的熏陶之賜,終也是一個徹底的相對主義者。

「我是一個把生命奉獻給醫學的平凡老人。而且……」老人的眼睛轉向黑衣男人們。

「這些人和在巨蛋襲擊你們的那些沒用的傢伙是不太一樣的。我要用手術刀細心地切開你年輕健康的肉體,而他們就是來幫我忙的。」

田母澤在還沒有動手術刀之前想先用言語來切斷終的神經,然而,田母澤的臉上卻浮起了微微失望的神情,因為終聽完他的話之後,卻感到無聊似地打了小噴嚏。當終打完噴嚏時,年老的變態者刻意挺了挺罩在白衣下面的胸口。

「要強化肌肉就要提高攝取氧的能力。這些男人以人為的方式提高了他們攝取氧氣的能力。大概有常人的二倍以上。」

不喜歡說教的瘋狂博士似乎很少。而田母澤也屬於多數的例子。這是一個滿足他優越感的寶貴機會。終完全明白了。原來攀爬上野方給水塔的男人就是這樣的人啊?這麼說來,這個怪異的老人從巨蛋的大混亂以來就一直覬覦著終他們。

「哪,孩子,你想知道你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嗎!如果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我倒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哦?什麼問題?」

「這裡是哪裡?」

「日本哪。孩子,你自己不是這麼說的嗎!」

田母澤帶著連青蛙都會厭惡的扭曲笑容閃避了終的問題。終也未必就一定要得到確實的答案,可是,他的問題被老人的狡猾給閃過卻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日本也有天國和地獄之分……」就在田母澤自傲地這樣說時,一個男人慌慌張張走了進來,對著老人行了一個禮。

「幹什麼!我不是說不準到這裡來的嗎!」

帶著聖域受到侵犯的不愉快感,田母澤睨視著部下。在恐懼之餘再度低下頭,部下在田母澤的耳邊低聲他說了幾句日語。

「蜂谷!」

田母澤遭蹙了眉頭。對他來說,蜂谷是一個名人,可是,絕對不是同志或朋友。他是一個在船津忠岩這個絕對者死後,那些骯髒的同類相殘的二,三流權力者集團中的一人。以前是公安警察中的精英份子。

「把他趕回去。我忙得很,沒有時間招待不速之客,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喝不想喝的茶。」

忙是事實。今後的幾天里,田母澤打算丟下巨大的醫藥企業支配者的任務,專心於竜堂終的生體實驗。不只是為了滿足他那淫樂的殺人怪癖。他自己相信,這對日本醫學的發展將會有很大的幫助。

「什麼……四姐妹的代理……哼!那個洋妞和蜂谷搭上線了嗎!」

田母澤的表情增加了幾分陰險,過了一會兒,老醫學者咋著舌回答。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

老人帶著沒能吃下美味料理的表情,對著年輕的實驗材料說道。

「我這裡來了不速之客。要勞煩你等一下,請不要怪罪。」

「永遠不要回來也無所謂。」

終滿懷誠意地回了這句話田母澤不悅地笑了笑,他那裡著被血沾污的白衣的身體消失在厚重的門之後。

終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老人不在之後,空氣似乎恢複了不少清凈度。那個老人簡直就是一團毒素。

兄弟們一定會來幫忙的。終對這件事是深信不疑的。因為終本身在自己的兄弟被綁票時,也一定會奮不顧身地搭救的。

但是,以終的氣質和興趣來說,他不想在這裡乖乖地等人來救。如果讓兄弟們說「先給你一次人情」,這是會令他感到生氣的。終輕輕地在心中決定,在兄弟們到來之前他要讓自己恢複自由之身。

會見最初是在不友好的氣氛下展開的。蜂谷秋雄穿著完完全全的義大利制西裝坐在接待室的沙發上。蜂谷以形式上無可挑剔的禮貌告訴主人四姐妹希望得到竜堂兄弟的身體。

瘋狂博士田母澤歪著嘴,說出了一段就像明治初期的國權論者一樣的論調。

「這裡是日本,不接受洋鬼子的指使。如果我照著做,有損一個獨立國的國威。」

說到這裡,他微微改變了語氣。

「對了,蜂谷啊!你是什麼時候成了洋鬼子的走狗的?難道,你真的要說同樣是狗,有秋田犬也有杜賓狗之分嗎?」

就像傷害他人的肉體一樣,傷害別人的精神也是田母澤的興趣。而這把塗著毒藥的手術刀也確實傷到了蜂谷的自尊心。蜂谷雖然變了臉色,不過他仍然自製著,原來他就是個官僚,官僚可以說完全沒有自己的力量。追根究底,官僚就是找一個巨大的力量當靠山,然後加以利用。田母澤的權勢不出日本本土,但是,四姐妹的權勢卻支配著整個資本主義世界。兩者的優劣是不足以此較的。

田母澤重整了自己的語氣。

「怎麼樣!公平地分配權利吧?」

「講什麼……」

原本想冷笑的蜂谷遇到了田母澤深沉的眼光,便把笑意封在皮膚底下。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蜂谷很了解田母澤的變質性。這是一個充滿危險性的老人。如果逼得過火,搞不好就會有蛙吞蛇的事情發生。蜂谷擺出了卑微的態度。

「我只不過是使者罷了,沒有什麼個人意志。」

「是那個女人的使者嗎!」

「是瑪麗關財團。」

反正假借他人之威,狐也可以是巨大的。這個回答正足以表現出蜂谷原本的官僚根性。蜂谷把視線從田母澤的臉上移向手錶。他確認了時刻,命令他當前導的HP嬌艷身影出現在接待室,剛好是灰姑娘的魔法消失的時刻。

「L女士,勞煩您跑一趟……」

L女士,也就是派翠西亞·S·蘭茲德爾只對惶恐不已的蜂谷輕輕地點了點頭,便轉向了田母澤。接觸到四姐妹女幹部的視線,田母澤不禁微微豎起了眉頭。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這個女人。和第一次看到她時一樣,L女士仍然充滿了美麗的肉感,而且具備了女王般的威嚴。儘管如此,老人仍然覺得有哪個地方讓人有不快感。當她觸及老人探索的視線,L女士打出了預定的戰術。她強迫性地宣告。

「我們希望你能把順利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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