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摩天樓上的火龍

噴著火的飛行船像喝醉般搖晃著,在夜空中朝著西方前進。飛行船發生了任人一看就知道的異變。

茉理和她的父親也追著竜堂兄弟似地奔上了屋頂,在了解事情真相的時候,靖一郎的狼狽可想而知了。剛剛的心理上的優勢也不如跑到哪裡去了,他的手和嘴巴都顫動著。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沒有任何責任!」

這個被自己的女兒譏為「活動石蕊試紙」的男人現在變成強鹼的顏色了。始完全視於他的存在,用眼睛追著飛行船前往的方向。靖一郎畏懼地偷看著始那充滿銳氣的側臉,拚命地做他的自我防衛。

「姑丈,您就安靜一下吧!太難看了。」

滿腹怒氣吼叫的是老三終。被比自己年輕將近卅歲的侄子這樣吼叫,靖一郎在往口之前就先感到一陣恐懼了。總而言之,當他的侄子們真的顯現出魄力的時候,都遠遠凌駕於姑丈之上。

「走吧!終、余。」

始無視於姑丈的存在,呼叫著兩個弟弟。

「我也要去。」

茉理提出了要求,可是,始搖了搖頭。

「茉理,這不是光靠勇氣和決心就可以解決的事情。我們去就行了,你就和姑丈待在這裡吧!另外,如果把那麼漂亮的禮服弄髒了不太可惜了嗎!」

茉理在回答之前有幾秒鐘的沉默。

「我知道了,我不能去壞了你們的事情。可是,你們一定要小心喔。」

「我們會的,啊,對了,姑丈,今天的賬單就請你改天再送來吧!」

始已經連一毛錢都不願讓姑丈請了,他那充滿辛辣的意志表示讓靖一郎說不出話來。

始無法對所有的事態都扛起責任。而且,他也無意這樣做。可是,既然事關竜堂家,情況就不同了。

姑且不論一一七代這個數字的真實性,始是竜堂家的長兄,是戶長,也是家長。弟弟們的安全是在他所應該負起的責任的範圍之內……始無意把某些觀念強行推銷給他人,他只是規定自己的立場,想要盡到符合這個立場的責任而已。

始的弟弟們服從長兄的判斷和基本的指示,完成各自被賦予的責任。這一次,身為副司令官的續被帶離了他們三人身旁。對終和余而言,他們得幫助長兄,好和二哥平安地再會面。對竜堂家的兄弟們而言,這是自他們具有判斷力以來就極為自然的認知。即使是身為老幺的余也不能一直受到庇護和寵愛。

好不容易才恢複精神的靖一郎對著跑開了的三個兄弟叫著。

「嗤!你們不要曲解了我的好意啊!我啊……」

「爸爸沒有說任何話的資格!至少您就好好地看著始他們離開吧。」

被女兒這麼一說,靖一郎一時也無法完全住口,他仍然絮絮叨叨他說道。

「反正沒有一個人能了解我。我一向都是為了學院著想的。有時候雖然不盡如人願,可是,還有人像我這樣擔心共和學院和竜堂家的未來的嗎!可是為什麼他們總是忽視我的存在呢!像我這麼踏實的人才是支撐社會的中堅份子啊!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人們才會知道我的可貴。每個人都……」

「那您能不能試著不存在一次!爸爸。」

真的感到憤怒的茉理對父親說出這麼連一點寬赦都沒有的話,靖一郎聞言不禁像廉價的汽球一樣頓時就消了氣。

這是在始他們知道飛行船發生異變之前的事情。

在飛行船豪華的船艙里,奇怪的景象不斷地擴大。有著夢幻般美貌的白皙年輕人那即使隔著一層衣服也看得出華奢的身體被用粗重的鐵繩緊緊地綁上了幾層。站在他四周的男人們手上拿著手槍或機關槍,看守著年輕人——竜堂家的老二續。續用他那低沉而清晰的聲音警告他們。

「請你們往手。否則,你們就要後悔的……」

「這傢伙,死到臨頭了還發這種牢騷。真是一個不知死活的笨蛋。」

「會後的時候,看你是不是還講得出這種話來!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男人們對著被鐵繩縛住,身體一動也不能動的續嘲弄著,如果他們不是知道L女士對這個年輕人情有獨鐘的話,或許還會拳打腳踢,讓續那張美麗的臉變了形吧!一個男人想把一條附有長電線的金屬皮帶卷上續的頭部,他的手碰觸到了續的額頭。

「好燙!」

男人小聲地叫了起來,縮回了手。他的指尖還留有像是被銳利的牙齒咬過般的傷的痛楚。電氣拷問用的金屬皮帶發出聲音在地上滾動。

「什麼嘛!手腳這麼笨拙。」

開口質問的同伴們的聲音中途停止了,他們閉上了嘴,凝視著被抓住的年輕人,續的身邊開始散發出強烈的熱氣。白玉般的皮膚染上了淡紅色,顏色隨著每一瞬間變濃,變為紅褐色。

鐵繩散落了,化成了鋼鐵制的蛇在半空中迸跳。一個沒能躲過鐵繩飛竄的男人被打到了雙眼,發出了一聲慘叫,往後仰倒。飛落在腳邊的繩子發出了焦熱的臭氣,其他的男人們不禁吞下聲音往後退。續站了起來。從頭髮到腳都閃著紅艷的光芒,炭化了的衣服朝著男人們飛去。

「L女士!危險!不要靠近。」

一個領導人態勢的男人以模糊的聲音忠告四姐妹的女幹部。可是,她只是像被附身了似地重複著這句話。

「龍……火龍……」

「請退下,L女士!照情況看來只好將他射殺了。」

這個聲音將L女士拉回了現實。

「射殺?不行;用麻醉槍?」

「您說得沒錯,可是,已經使用過大量的肌肉弛緩劑了,結果不是變成這樣嗎!唯有射殺他才是辦法。」

「可是在船艙裡面用實彈太危險了。」

「船艙是防彈的,而且,萬一破了洞,在這種高度也不會有大礙的,請准許我們使用實彈。」

當L女士猶豫之間,狀況有了劇烈的變化。

慘叫聲響起。

驚愕直擊男人們的心臟。團團轉的火焰從熾熱的人的身體水平飛射而出。火焰像炮彈一樣命中了一個男人,傾刻之間,男人的身體就燃燒起來了。他丟下了機關槍,在地上翻滾著。在一旁傻了眼面發不出聲音的男人當中又有人發出了慘叫聲,第二個男人化成了火焰肉柱在地上彈跳。

連L女士這樣的人也凍結了似地一動也不能動了。

剛剛還是豪奢至極的船艙內部已經被猛火包往,L女士等人的影子隨著火焰的擺動在地板上及天花板上躍動著。絨毯燃燒著,火勢蔓延到窗帘上,熱氣捲起一股漩渦,侵襲著L女士他們。

「不要退縮!射擊!」

領導人下令,可是,他的聲音已經走了調了。左右的部下胡亂地射擊機關槍。隨著歇斯底里的連射聲,數條的彈列被吸進了火焰當中。可是,並沒有什麼效果。

續的人形火焰團站了起來。深紅的火焰。像一尊用火焰鑄成的年輕人雕像,而兩眼的部分則化成了金黃色的小圓圈閃閃發著光。

天花板的洒水器開始敢動,水落了下來。可是,由丁室內強烈的熱氣和火焰,立刻就被蒸發麵形成白色的霧氣,將室內整個蒙蒙地罩往。

「那、那不是人啊……」

一個組員發出了像是壞了的笛子的聲音。沒有人回應他。說是奇怪的聲音,其實是因為恐懼而使得牙齒打顫的聲音。

在火焰中看得到某人的影子。彷彿漸漸地把人形崩壞掉似的。面面相覷的男人臉上微微浮起了樂觀的光芒。是不是猛烈的熱氣和火焰把發出這些東西的人本身給燒毀了?

「成功了!那象伙一定會死的。」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便是因狂喜而走了音的歡呼聲呼應著。他們認為那個有著一張美麗臉孔的妖怪在躍動著的火焰當中化成了燒死的人體而崩散了。與其說他們是這麼認為,不如說他們是如此確信的。

可是,歡呼聲在半途就變成了慘叫聲。大量的火焰以彷彿彈性裝置般的速度和狀態延伸了過來,包住了他們。

他們這些人曾在越南。尼加拉瓜用火焰發射器燒殺了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女人和小孩。而這一次,輪到他們活生生地被燒了。

「啊……滅火啊!救命啊!」

這個叫聲還沒有完全表達出意思。頭部,上半身或者個身被烈焰所擁抱著的男人們發出了彷彿沒有什麼意義的動物般咆哮的聲音,在地上滾轉,呻吟著。

L女士迴避了威勢猛烈的火焰之一擊,可是,衣服的一部分卻被燒焦了,皮膚承受了令人難以忍受的熱氣的直接撲擊。

「紅、紅龍王……」L女士用她張開的嘴唇呻吟著。她的臉上沾滿了煤煙,妖艷面有力的臉也被微微地薰黑了。

儘管如此,她仍然有著女王般的風範。不過,現在是一個敗北的女王。她帶領的部下也大半都倒在熱火的大劍之下,只剩下五、六個人。

L女士是指揮者,她應該命令那些殘存下來的人撤退的。可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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