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黑夜中創造歷史

竜堂續是兄弟中最愛漂亮的。這是他自己和別人都認同的事情,可是這個美貌的年輕人不管穿什麼都一樣引人側目。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了,當他走在街上時,常有人來找他當男模特兒或當明星,可是,他從來就沒有答應過。

這一天,他穿著白色麻質的夏季西裝,配上黑的義大利襯衫,系明亮的翡翠綠領帶,再灑上克麗絲汀·迪奧的古龍水,在玄關的大鏡子攬鏡自照之後,詢問打領帶就覺得熱的哥哥的意見。

「怎麼樣,大哥?我這一身打扮!」

「不能再好了。」

事實上,始對流行的感覺並不出色,連他的衣服有時候都還要續幫他選呢!夏天的時候,他頂多是在T恤外面再披上狩獵裝。今天,因為被招待到餐廳用餐,所以他才難得地打了領帶,兩個年紀輕的也各打扮完畢,老三終在玄關處發表了他的意見。

「讓鳥羽姑丈請客還真讓人心神不定呢!那個人老是忘記要請客,只記得要到處炫耀。」

「反正他既然要施恩於我們,我們就讓他請吃最貴的菜吧!這是讓人請客的人該懂得的道理。」

結果,竜堂兄弟都錯看了他們的靖一郎姑丈。始認為,靖一郎應該不致於那麼惡劣吧?續則認為那個小心眼的姑丈又能奈他們何!一個23歲和一個19歲的人就算再怎麼認真地去鑒定一個人,總還是有其界限的。再加上茉理也在場,應該不會離譜到哪裡去的。

八月三日這一天下午六點開始的「晚餐會」原是預定於赤權進行的,可是,當天早上,茉理聯絡要變更地點,決定改在中央區,也就是濱海區的捷克料理店。

「濱海區好像是鬼門哪。前些日子……」

「不過,就算去了也不會突然被機動部隊包圍起來吧?就算被包圍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啊!」

不管怎麼說,他們現在也不能以變更場所為理由拒絕人家的招待。竜堂兄弟於五點以前離開了家,坐上了計程車。

車窗外面可看到穿制服的警官和機動隊員。自從灣岸道路和巨蛋的大騷動之後,他們似乎更引人側目。或許是上位的人認為警官數目一旦增加,社會的安全度就更高了。這是一種整體主義國家的想法。這一次的事情竜堂兄弟也有責任,可是,就因為這樣將國家整個警察化,這是始所不能接受的。

那家餐廳就位於隅田州河口附近的中央區新川。是將倉庫的上層加以改建而成,外觀是裸露的水泥,內部的裝潢卻十分講究,照明沉穩,波希米亞風的藝品裝飾在橡木建成的壁上。四個人一進店裡,姑丈就前來迎接。

「呀,你們來了。幾個月不見,啊!大家看來都很有精神,太好了。」

刻意營造的活力卻讓人感到一股輕薄感。鳥羽靖一郎的輕浮樣也看在那兩個年紀較輕的少年眼中。余抬頭看著終的臉,終只是眨了眨一隻眼睛當回應,彷彿在說這傢伙請客自有他的用意。

茉理穿著藍色的禮服,著實裝扮了一下。她的裝扮很得體,可是,她自己卻直叫無聊。茉理的母親,也就是竜堂兄弟的姑媽以偏頭痛為由沒有出席。

摩拉維亞風的烤豬排、波希米亞風的蒸鴨及其他安上各地方名稱的食物讓人吃得大呼過癮。就如終所說「不管是誰請客,食物味道總是不變的」。

「事實上,這一次我是受到了美國的瑪麗關國際財團的提拔。今天晚上就是為了告訴你們這件事的。共和學院的前途是一片光明啊!」

瑪麗關財團?

始和續一時之間不禁在安樂椅上顫了顫了身體。由藤木口中說出的「四姐妹」的頭頭瑪麗關的名字竟然會在這種場合出現。靖一郎誤會了他們兩人之所以吃驚的理由,得意洋洋地挺著胸。

鳥羽靖一郎並不了解瑪麗關財閥的內幕。或許應該說他只知道露出海上的冰之一角吧!表面上他知道瑪麗關的財力和其對政冶。文化、經濟的影響力,而他堅信自己獲得了他們的好感。而且,以靖一郎的立場來看,像以前吉田議員般的暴力以及像船津老人那般充滿咒術的壓迫感都不見了,他覺得自己可以獲得更大的利益。所以對著外甥們抬頭挺胸又有什麼不對呢!

在咖啡送來前離開座位的靖一郎回到座位後,瞄了一眼正在喝著咖啡的續,然後對他說:

「啊,對了,續,你能不能到那邊的房間來一下?」

「只有我嗎?」

「是的,有人很想見你。」

「大哥不能一起去嗎!」

續的語調不只是單純的質問。或許也有著些許的擔心吧!靖一郎壓抑著滿心的不高興,儘可能地裝出一個明事理的大人的風度,撈出了笑臉。

「是一位年輕的女性,對你相當著迷。如果始插在中間的話,未免太不通情理了吧!」

靖一郎自然有著屬於他那種年齡該有的狡猾。而續也無法加以拒絕,他把剛好喝完的咖啡杯放在桌上,以眼對哥哥示了一個意便站了起來。

目送著被姑丈帶走離席的弟弟背影,始重新又坐了下來,對著臉色不太好的茉理說道。

「姑丈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倒真的是欣喜若狂。我爸爸真是一張活動的石蕊試紙,一有強力的夥伴就變成紅色,沒有同伴就變藍了。」

茉理的比喻讓始笑了,可是,他也無法放開心笑。由瑪麗關財閥代表的四姐妹魔爪直接伸到竜堂家的四周了。他們的目的當然不司能只是想支配共和學院。目標應該是竜堂兄弟才對。

「……靖一郎姑丈是不是被用誘餌釣上而加入了四姐妹的陣營了?這麼說來,讓續一個人去或許是不智之舉。」

始想著,內心開始萌出了不安的幼芽,這時,茉理問道。

「你好像是有所為而問這樣的問題的,瑪麗關財閥真的是那麼可怕的嗎?」

「根據幾本書的記載,他們好像在幕後策動了進入20世紀之後的大部分戰爭。韓戰、越戰,甚至是世界大戰。」

「好像是漫畫的內容呢?」

「是的話還好。」

始辛辣地下了評語。

「我原本就不太喜歡那些陰謀史觀的傢伙。不管是法國革命也好,俄羅斯革命也罷,雖然是有那些煽風鼓動的人,可是,火還是從民眾當中自然燃燒起來的。那些深信先用陰謀和恐怖主義就可以推動歷史的人要抱持這種想法是他們的自由。」

在其他的座位上嘀咕著什麼的終和余要求長兄答應讓他們到陽台上去。始點了點頭,目送著朝著屋頂上小跑步上去的弟弟們。茉理微微猶豫了一下子之後又開口道。

「始,我在想,可以用九秒九跑完一百公尺的人大概不需要盡全力跑向街上的餐廳吧?」

始了解茉理想說些什麼。她是要始他們好好照顧自己。始謝過茉理之後,不禁問道。

「茉理,你是不是在想我們到底可以做些什麼。」

「你想做什麼!」

「事實上,這就是問題。」

船津老人說過,竜堂家包括他們在內,已經有一一七代了。過去的一一六代都只不過是為了把龍種的血統傳給後世面存在的吧?為什麼始他們就要以覺醒的第一一七代而生於現世,他們該做什麼好呢?如果以始的立場來說,他無疑的是希望讓弟弟們平安地長大成人,然後自己可以專心地研究中國古代的神話。可是,這個願望能實現嗎!始光想就覺得厭倦了。

這個時候,兩個竜堂家的少年在屋頂上,吹著從偶田川河面拂過的令人心曠神怡的晚風,將身體靠在鐵制的扶手,環視著夜幕低垂的夏空下的夜景,終拍拍弟弟的肩膀。

「你看,好大的飛行船停在那邊呢!」

造船工廠的用地在河的對岸展開著。那是一塊超過20平方公尺的廣大空地。一艘銀色的大飛行船就停在那裡。

余深思似地看著哥哥。

「終哥哥,那艘飛行船和我們在灣岸道路看到的不是一樣的嗎!」

「晤,飛行船的形狀大概都差不多吧,我不清楚。」

銀色的飛行船全長二百公尺,全高三十五公尺,外形極為壯觀。只比20世紀前半的巨船與登堡號小一些而已。竜堂兄弟都不曉得,飛行船的豪華船艙正迎進了一個客人。

「竜堂續先生嗎?我們的主人無論如何都要見您一面。蒙您移尊就駕,真是不勝惶恐。」

這個時候說這些話儘管在語氣上有鄭重與粗野之差,可是,結果還是差不多的。竜堂續對前來迎接的黑衣男人一點感謝之意都沒有,登上了舷梯,進了停留在地上的飛行船的船艙。裡面的空間大得足以讓日本的不動產業者大叫「超豪邸」了。迎接續的女性對著來客嫣然一笑。

「歡迎光臨,竜堂續先生。我衷心地歡迎你。」

靖一郎姑丈說是一個年輕的女性,可是,那可能是從嫡丈的眼裡看來的吧!女人看來比續還大個10歲左右。有一種成熟而充實的美。在優美所不及的範圍內,她還讓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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