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追夢人

警視廳刑事部理事官虹川耕平和國民新聞資料室次長唇海三郎於七月30日做了闊別10年之後的第一次會面。

他們見面的地點是銀座三丁目,充滿古風的名曲飲茶店,他們在內部的包廂相對而坐。

「好久不見了!我們都還沒有被免職,真是稀奇啊!」

兩人相視而笑。他們都知道對方在組織裡面並不是主流人士,兩人都點了冰咖啡。

「對了,為什麼你想再一次和我這個光有新聞記者頭銜男人重敘舊交呢!」

「是刑事部長的要求。」

「刑事部長是……」

「就是南村那個老爺爺。」

「哦,是嗎!我並不討厭南村那個老爺爺,雖然他是那種不會出人頭地的類型。原本他就不是精英警察官僚派的人。」

「部長想成為街上巡邏警察和駐村的派出所警員的總管哪;可是,警察的實態並不是這樣的。先進國家高峰會議時的警備是很橫暴的,即使不然,對於公安的專橫也應該是很心知肚明的。」

「你說錯了,虹川。在軍人或警察等制服人員眾多的國家不能說是一個現代化的國家。日本似乎一年比一年更反現代化了。」

虹川點點頭。他一點也不想否認。在這幾年間,對一般民所做的,「感覺惡劣的辦事處」的問卷調查當中,警察總是高居榜首。

「對了,南村老爺爺吩咐我去調查共和學院院長一家被謀殺的事件。這件事在前任的刑事部長辭職之後就塵埃落定了,可是,南村老爺爺卻沒有辦法釋懷。我也一樣。」

「說得也是……」

坐在窗邊的記者點點頭。

「那的確是一件奇怪的事件。在警察正式發表一家人都被殺了之後,他們才又都平安地出現,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公安部門安排的劇情,而刑事部門則被推到前頭當犧牲品?」

「就是啊,話是這麼說,公安為什麼會捏造這樣的事件,這就是個問題了,但是,你們大眾傳播似乎也不想再追究什麼了。」

「那是因為大眾傳播界中也有懦弱的人,他們對警察的發表照單全收,從來不自己進行內部的調查,一味地做不實的報導。」

「在警視廳中,大致是由刑事部長來頂的。可是,在大眾傳播界,沒有一個人願意負責任。大家都認為是公布消息的警察不好,自己並沒有什麼罪過。」

虹川咬著冰咖啡的吸管。

「如果這個道理行得通的話,根本就不需要傳播媒體了,只要有警察的宣傳課就行了,而且宣傳是免費的。」

面對虹川的嘲諷,唇海無言地聳了聳肩。他看來比實際年齡29歲要老些,臉上的輪廓雖然深,可是並不是什麼美男子。個子中等,顯得瘦了些。相對的,虹川是屬於體格壯碩的類型,但是,卻長有一張娃娃臉,看來比實際年齡年輕。

「先別說一般人的看法吧!那是我們母校的事情啊;一開始,我是想要壓制南村老爺爺的,可是,看來他好像有意和公安對立,而我也不能裝作沒事人一樣。你願意幫我忙嗎?」

「不管怎麼說,以一個共和學院校友的身份,我都有些無法釋然,我知道了,我就盡我一切的力量做做看吧;不過,你可不要對我抱著太大的期望……」

虹川和唇海17年前於同期進入共和學院中等科,而唇海就由高等科進入大學,虹川則在中等科畢業之後進了另一所高中,畢業於國立大學。所以,他才會擔任警察,因此,如果是共和學院大學的畢業生,大致上都沒有通過考試。尤其對那些高級職位的人,警察在思想調查方面是極其嚴格的。

唇海又要了一杯冰咖啡,交叉起了雙腳。

「可是,這個夏天還真是多事啊!對傳播界而言還真是稀奇!」

「因為一連串的大騷動啊!灣岸道路被完全破壞了,到秋天以前都不能用了,仙境也遭受了極大的損失。」

「仙境都保了險,損害可以要求賠償。倒是濱海地區的大騷動反而讓建築業界雀躍不已,因為建築業界初首相的蜜月狀態是出了名的。而且,先別說真相為何,表面上來說這是激進派份子和某國工作人員的所作所為,日本國內沒有人因此而受到傷害,真是完美的結局。」

唇海的指責充滿了嘲諷,可是,說得也沒有錯。首相雖然是一個被視為「對外交無知、對財政無力、對經濟無能、對文化不關心」的人,但是,他卻是一個權利和積蓄私財的名人,尤其是與建設省、郵政省有關的利權,幾乎都由他和他的派閥所獨佔了。

外國的通訊社雖然報導過這些事情,可是,日本的報社和電視公司卻幾乎不去接觸這些題材,當不知前幾任的首相用不正當的手段蓄財之事被各類報章雜誌刊登出來的時候,某大報的政冶記者還恬不知恥地說道「哼!那些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因為寫那種東西實在太俗氣了,所以才不寫的」,而經過了20年之後,事態是越來越惡化了。

「政治部的記者有一大半是政客們的私設秘書。他們吃別人的東西,拿別人的錢,當然就不能寫人家有什麼不好。」

「就是嘛!對了,既然知道是這樣,國民報社為什麼不刊出來呢!」

「不行啊!我們報社發行量高達一千萬份,是西方世界第一的御用報紙啊!」

唇海歪了歪嘴角。以前不是這樣的,可是,自從一九八○年代後,國民報就儼然成了政府的御用報紙了,只要執政黨在選舉中挫敗,報紙就會寫著「日本的社會正不斷地眾愚政冶化中」。

再就是國民報社大樓的事情。這棟大樓位於千代田區內,誇稱地上建築高達20層,可是,其所建蓋之處的土地原本是國有土地。而政府以遠低於時價的價格拍賣結了國民報社,就法律或道德上而言,這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這時,當事者以外的傳播界都保持了沉默。

「真是腐敗啊!唇海。」

「是啊!從表面到內里都爛得一塌糊塗,不論是執政黨或在野黨,財界或傳播界都一樣。可是,日本的經濟力卻是世界第一,街上到處充斥著物資。看來,世界構造本身似乎太散漫了。」

現在,國民報社起了一陣大騷動,國民報社所經營的職業棒球隊伍是以水道橋的巨蛋球場為根據地,可是,現在巨蛋已經被破壞了,今後的此賽該如何是好呢?這個問題在社內引發了一場混亂。唇海不禁在內心喃咕著:活該。

虹川交叉著兩腳。

「你們知道有一個團體叫北亞文化地理研究會嗎、唇海?」

「我知道。與其說是警察廳的外圍團體,不如說是公安的傀儡。當公安需要從事竊聽或不法人侵行為而急需根據地時,就會以北亞文化地理研究會的名義確保其根據地或汽車,怎麼樣!」

「這個北亞文化地理研究會是一個有名的團體,可是,好像被迫停止活動了。」

「我不認為是公安的自清行動……」

「大部分的職員都入院療養中。」

虹川愉快地笑著。唇海也正要露出笑容,然而,卻又突然綳起了臉。

「不行,我忘了,我以前曾聽我外甥談起一件奇怪的事,我想還是先跟你說一聲的好。」

「你的外甥?」

「是一個國立大學的考生。」

「啊,真可憐,是文部官僚活生生的玩具,每年的考試方式都在改變,被當成玩物了嘛!」

「唔,就是啊!」

「……對了,他曾告訴我一件奇怪的事,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外甥女是共和學院高等科一年級的學生,今年春大的時候,似乎被卷進一件怪事當中。她叫麻田,聽說被帶到那個吉田議員的家中……」

唇海大致把事情說了一下,虹川不禁縮了縮肩膀。不是因為冷氣的關係。

「一連串的好像、可能,真令人泄氣。總而言之,在我們不知情的另一面有事情正在進行著。而這些事是我們本來就不想去接近的。」

兩個人都沉默了,各自陷入自己的恩緒中。過了約10分鐘之後,他們約定今後要秘密交換所得的情報,然後離開了飲茶店。當然帳是各忖各的。出到室外,強烈的陽光直射他們的視線,使他們皺緊了眉頭。銀色的飛行船無聲地在藍色的天空飄浮著。

「是飛行船嗎?真是悠閑啊!」

「噴射機就大無聊了。我比較喜歡飛行船或氣球。」

在若無其事地交換了幾句話之後,虹川和唇海便彼此輕輕地以目示禮,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去了。

自從猴子加獺的非法入侵之後,竜堂家一直保持著平靜。或許這只是形式上的假象,可是,沒有刀、槍的威脅畢竟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

續把麥茶送到在書房裡整理祖父遺稿的始身旁。

「日本的傳播業界主流長久以來都只追究事件的表面,在這個時候卻反而發揮了作用。」

「是嗎?但是,可也真令人泄氣啊!」

始憮然地喃喃說道,隔著浮在杯麵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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