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明星登場

早晨,睜開眼睛,一陣陣刺激食慾中樞的香味飄了過來。竜堂始在床上半起了身。夏天的早晨開始讓人覺得熱得越來越快了。時鐘指著八點四十分。

有人敲門,整裝完畢的老二續探頭進來。

「大哥,起床了嗎?」

「剛剛起來。」

長男一副睡眼惺松的樣子回答,穿著夏季睡衣的始站到地上來。他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打開窗帘和窗戶,讓夏風吹滿一屋子。今天似乎是個好日子。

「茉理好像來了。拜她之賜,我們有一頓正式的早餐了。」

「我想你不要高興得太早哦,大哥。」

「嗯……?」

「或許她是來責罵我們昨天晚上所從事的戶外活動哪!」

續說出了這一句不像是一個年長的男性會說出來的話。始也露出了微微畏縮的表情,這時,一步跨跳三個階梯跑上來,精力充沛的老三大叫著:

「哥哥,趕快下來呀!三分鐘內不下來,我和余就把東西都吃掉羅!」

摻有肉丸子的牛奶湯,圓形的法國麵包,蛋沙拉、草毒酸乳酪等豐富的早餐並排在餐桌上的景象著實讓竜堂兄弟們大呼過癮。

竜堂家維持健康而文明的生活作戰的司令官一邊解下有雛鳥標記的餐巾,一邊笑了。

「吃了好多哪,昨晚玩得太累了,肚子一定會這麼餓,臂力也恢複了吧!」

始和續聞言不禁面面相覷。茉理的笑容顯得那麼柔和,同時又極具意昧。

「有話等吃飽了再說。因為我不想現在談一些讓人消化不了的事情。」

始在內心咋著舌,徐徐地喝著熱湯。夏天裡人們常常是用冷東西來冷卻胃的,可是茉理卻刻意做了熱東西。隨著東西下肚,汗水便開始流出來,把睡魔和殘留在體內的疲勞都排出體外,讓人感到心情暢快。

收拾了餐桌之後,終和余很令人感動地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用功了。年長的三個人從餐廳移到起居間。茉理坐在沙發上,看著表兄們。

「始、續,關於昨天晚上濱海地區的事件……」

「啊,那不是和某國破壞工作員勾結的極左激進派份子什麼的乾的嗎?電視上好像是這麼說的。」

「不要把政府和警察的正式發表和沒有經過事實確認及批判的墮落大眾傳播搞在一起!」

一口氣說出這麼長的話只讓人覺得是反覆練習的結果。始不禁有些畏縮,徵求意見似地看著續,可是,一向勇敢的續似乎也沒有對策了。

「對不起,茉理。」

「為什麼要道歉!我不認為是你們先動手的。始會在被毆打的那一瞬間還手,可是卻不是那種會先動手打人的人啊。」

是這樣嗎?續在內心懷疑著,可是,並沒有說出口。

「話是這麼說,不過,還是做得太過分了。你們知道造成多少損害嗎!不是開玩笑的。」

「可是,我們家也損失不小啊!雖然說已開了八年了,可是,我們把一輛車給留在沿岸道路上了。或許已經被燒成灰燼了,實在是很可惜的事啊!本來還可以再開個兩、三年的……」

始有意將事情化小,拚命地為自己辯護。

「是啊,真是遺憾。原本是想帶你到奧日光或白馬一帶去兜風的。」

一來一往,回答對方問話時的呼吸讓人有壓迫感。

「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們能自重些。對付那些小嘍羅而對四周造成這樣的影響未免太大了。一旦和大人物交手時,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好擔心哪!」

茉理的眼睛像夏天早晨的陽光般閃閃發光。她似乎有些猶豫,不過心中卻肯定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她輕輕地探出身子。

「你們有那麼多大大小小的秘密,所以真的要小心些。有些事情是我這個做你們表姐妹的也覺得不可思議的。」

「譬如什麼事?」

「譬如,你們四個人的生日都是一月十七日。我原以為這是一個有趣的巧合,可是仔細想來,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茉理說的沒錯。以前始也覺得奇怪,他甚至認為這是祖父刻意編造出來的。可是,他並不曉得理由何在。

「117是6的自乘數36和9的自乘數81的總合。是中國數秘術中的極致。」

船津老人曾這樣說過。這樣一來就清楚了。清楚一月十七日所代表的意義。可是,這樣說來,十一月七日也未嘗不可啊!或許這是祖父判斷後所下的決定吧!不管怎麼說,這個日期只能當成是祖父隱含的象徵意義。

照這樣推斷,始他們四兄弟的命名也應該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了。長男始的名字還不是頂怪異,可是,續和終不就意味著會一個接一個生男子嗎!是不是一切都是祖父或其他人的計畫,連始他們的現在也預算進去了呢。

「在我的同學中有一個叫揚羽的昆蟲學者的女兒。」

「鳳蝶(日文中,揚羽的發音和鳳蝶相同)?真好玩。」

「是雙胞胎,弟弟叫門司郎。」

「……這個……」

「我的名字不能說太普通。如果姓後野的話,就是個笑話了。」

三人相視而笑。為孩子取名字無疑的是父母極大的特權。始他們沒有被命名為一郎、二郎、三郎、四郎或許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茉理又提出了幾個問題,而她所獲得的解答也沒有超出假設的範圍。突然,始改變了話題。

「對了,姑丈和姑媽都好吧?」

「媽媽還是跟以前一樣。很少有人會像她那樣喜怒哀樂不形於色的。總而言之,有竜堂家血統的人當中,我媽可說是最平靜、沉著的人了。」

「姑丈呢!什麼事情都很順利,應該精神很好才對。」

「可不是這樣子的、在學院內他是獨裁者沒錯,可是,在學院外啊……」

把令他睡不安穩的侄子竜堂始趕出學院之後,鳥羽靖一郎可以說是沒有什麼人好怕的了。理事會對他也言聽計從。死去的吉田議員所強迫提出的新理事人事案也不再困擾著他。在富士山麓雖然吃了一個敗仗,可是,他也安然地度過了那個試煉,謳歌自己的春天了——該是這樣的。

可是,放眼學院外的事務,他和主管增設學部的支部省官員處得並不好,和負責轉移學區地的不動產公司的交涉也不盡人意,問題接二連三出現,搞得他焦頭爛額。

「這麼說來還真是不輕鬆啊!獨裁者也不好當。」

「唔,應該會克服的,因為我父親是一個勤勉的努力家呀!與其太過風平浪靜,不如讓他辛苦一下,活得會比較有幹勁的。」

女兒冷靜地批評自己的父親。

「如果我爸想做什麼壞事,我會制止他的。所以,始,你就不要拘泥於一些小事了,去做只有你可以做到的事,活力充沛的做下去吧。」

當天,茉理一直幫竜堂家整理家事,一直到天黑。TV和報界也都認定濱海地區的事件是激進派份子所為。看來,目前在一陣小暴風雨之後,似乎有一小段和平的日子。於是,7月23日就在風平浪靜中過去了。

翌日,24日,由於一早就收到固定資產稅的繳款通知書,竜堂家的年輕戶長不禁心情大壞。

「開玩笑!為什麼我得交這麼多的固定資產稅!我並沒有從這塊土地上取得一分的收益啊!」

八十年代的後半,以東京為中心的日本地價狂飆。異常的情況甚至嚴重到有人這麼形容「如果將日本的所有土地賣掉,就可以買下美國,加拿大、澳洲三個國家了」。最惡劣的金融機關從背後操控惡劣的不動產業者,而政府也漠然地任他們予取予求,於是社會問題便接踵而生。像日本這麼狹小的國家應該禁止土地的投機買賣的,可是,政府卻什麼也沒做。不但如此,主控土地問題的國土廳長官還接受不動產業者和建設業者的政冶獻金,而且,大半的傳播媒體也不想對這種情形加以批判。

跟「水滸傳」的時代好像啊!始這麼覺得。西元一一二○年的中國正值宋代。在「風流天子」徽宗皇帝的治世里,中國的經濟和文化發展到極致。皇帝是一個優秀的藝術家,尤其又是名留千古的繪畫名人。就個人而言,徽宗固然善良,可是,以一國的皇帝而言,他卻是一個無為無能的人。社會退廢,政冶腐敗。抵抗惡官的人們於是聚集在梁山泊舉義旗反抗。不久之後,興於北方的金國南下渡過黃河,滅掉了宋。徽宗成了俘虜被帶到北方去,客死在寒風凜冽的荒野中。

破敗在榮華的盡頭突然掩至。日本能逃過這樣的命運嗎!賺到了全世界的財富,卻不回饋於國際社會;雖為有色人種,卻和將人種差別制度化的法西斯主義國家南非締結親密關係,以名譽白人之名而沾沾自喜;雖號稱擁有歌頌放棄戰爭的憲法,但是軍事預算卻繼美國和蘇聯之後排名世界第三位。是不是就因為這個緣故,日本政府對「廢止人種差別條約」、「禁止大量虐殺條約」、「禁止生物化學兵器條約」都充耳不聞!日本這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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