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宜人的暑假

一向讓人靠不往的氣象局在發布梅雨結束的翌日,正是暑假的第一個禮拜天。

位於東京灣的大遊樂園擠進了八萬人之多的遊客。這個遊樂園就叫「仙境」。這個擁有著響噹噹名聲的遊樂園是由美國的經營技術和日本的資本合作建造起來的,所以,每一年都有平均二千萬以上的遊客前來遊玩,有的觀光客甚至是從東南亞各國來的。60平方公尺的土地每一年都可以賺進二千億以上的金額。

這一天是20世紀最後幾年某年的7月22日。

事實上,在八萬個善良的群眾當中,有二萬分之一的遊客是極為危險的。他們就是有著竜堂這個怪姓的四個兄弟,名字依序是始、續、終、余,他們自己是很喜歡這個名字,可是,有很多人卻發怒地抱怨:「怎麼會有這麼不正經的名字呢!」對竜堂兄弟而言,這些都是沒有什麼意義的話。一來,名字不是他們自取的,二來,他們也覺得沒有必要和那些有「因為不喜歡你的名字,所以我不和你交往」的觀念的人來往。

事後,對仙境和八萬個男女遊客而言,這一天都是一個令人沒齒難忘的日子。可是,在下午六點的這個時候,任誰都想不到會有什麼大事發生。連厭煩地一邊看著人山人海的隊伍,一邊等著兩個弟弟出現的竜堂始和續也一樣。他們在夏日夕陽的餘暉下,心不在焉地站在稍稍遠離了人群的時鐘塔下。

如果以比較誇張一點的方式來描述的話,19歲的竜堂續實在是一個無人可比的美青年,就算保守地描述,他也可以說是一個一般人都比不上的毒舌家。他的精神激烈,行動更是過度激進。如果讓他的弟弟竜堂終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戴著孔雀羽毛的老肛」。如果他站著不說話,外人所看到的就是他那近乎茶色的頭髮和瞳孔,以及白皙的美貌,他的身材比例已臻完美,服飾美感一點都找不到暇疵。華麗和優美以無形的畫框將這個年輕人裝扮成一幅令人心動的畫。若續和23歲的始站在一起的話,一定很容易就吸引年輕女性的視線。

當始站在講台上的時候,他總是帶著一副樸素的眼鏡,身穿西裝打著領帶,一副標準知識份子的模樣,然而,如果他像今天這樣穿著休閑服,他那近l90公分勻稱的身材,加上輪廓深而端整的臉龐,就顯現出他特有的風格,如果再穿上中國或波斯的甲胃的話,看來一定更像雕像。

「大哥可以在京劇中和趙子龍一較長短了。」

續曾經這樣說過。趙子龍就是中國的三國時代,以蜀漢之勇將而廣為人知的趙雲,在京戲中總是由可以掌握勇壯武行身段的俊美演員擔任。

而始則認為,講這些話的續自己就像西陵王。這個人就是中國南北朝時北齊的僥將高長恭,據說他為了隱藏自己過人的美貌,在戰場上總是戴著面具。

竜堂始自出生就是長男。這種說法或許有些怪異,不過,他卻一直有這樣的自覺。而在他10歲失去雙親之後,他更有這樣的想法。

他覺得自己既然身為長兄就必須打起精神來打點一切,這雖然不算一種近乎悲壯的情結,然而,很自然地就負起了保護著三個弟弟,當他們的領導人的責任。

「始有著中國人所說的長者風範。」

共和學院的創立者祖父竜堂司曾這樣誇讚過孫子,之所以不以君子來形容是因為,如果在保護自己和弟弟們的生命及名譽的情況下,始是會做出用一隻手打倒一個壯碩男人的事情來的。

就在上個月,始還是共和學院最年輕的理事,也是高等科的教師。他們的姑丈,身為學院院長的鳥羽靖一郎卻一心要踢開這個外甥,在進行了大大小小的陰謀之後,現在他終於「得體」地流放了始。

在始離開之後,共和學院的高等科學生曾發起要求竜堂老師復職的簽名運動。

始在當教師的時候,某些方面是很令人害怕的。可是,他表示過「死記是那些沒有能力自己思考的人所能逃避的方式」,並且在補考的時候出了不管什麼人都可以,只要寫出世界史上自己所喜歡的人物這樣的題目,結果,救了所有的學生。

「培育出喜歡世界史的學生,哪怕只有一個也好,這是世界史老師的責任。分數打低好叫學生不及格並不是我的工作。」

這些語固然令人拍案叫絕,可是,他也因為這些語而被姑丈一腳給踢開了。

總而言之,現在的始是一個失業者了。他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只好每天整理祖父所遺留下來的一大堆古書。而那兩個小的已經開始放暑假了,因此頗富管理才能的次男續便為他們設計了一般家族所從事的休閑活動表。

事實上,始並不是很喜歡仙境所代表的美國人觀感。在美國製作仙境的人是有名的卡通製作人,他曾製作了許多在美術上,技術上都高人一等的優秀作品,可是,其大部分都是將以前的童話和兒童文學卡通化,而不是靠他自己創造出來的,真正的創造者應該是像格林兄弟及安徒生等人。將卡通的表現形態活用固然偉大,可是,始卻認為美國並沒有在真實的意義上製作出有創造性內容的卡通。

不過,在費用和技術上毫不吝惜這一點,始也不得不感到佩服。仙境最有名的「哥德屋」的規模便著實令人嘆為觀止,絕不是日本那些貧乏的鬼屋所能比擬的。

續用指尖撥了撥近似茶色的絲絹般的頭髮。有著不怕太陽晒黑體質的次男,把他白皙的臉龐湊近哥哥。

「嗤,大哥。」

「嗯。」

「你不覺得脖子附近有些刺癢感嗎!打剛剛開始就有令人不快的空氣往這流啊!」

「你太敏感了。」

始只是用嘴角笑了笑。從剛才他也就感覺到有一股充滿了敵意、惡念和害意的負面精神從一部分來來往往的群眾中朝著他們兩人襲來。

「我真的覺得有某人在某個地方觀察我們的行動。」

始的視線延伸向乍見之下悠然地飄浮在仙境上空的銀色飛行船。

坐在飛行船上,用大口徑的望遠鏡張望著五百公尺以下的地上,多達六個人的男人們不禁嚇了一跳,因為他們所監視著的對象正從地上抬起頭來看著他們。

但是,始本身並不是那麼重視自己的直覺或第六感,他立刻收回了視線,凝視著在他們四周來來往往的人們,微微地緊了眉頭。

「真是令人不舒服啊!」

始不高興地喃喃說著,用白色的麻質手帕擦拭著脖子上的汗水。瞄了哥哥一眼的續微微地點了點頭,繼續移動著他的視線。他那充滿了光彩的瞳孔事實上正滴水不漏地觀察著四周的景象。一想到今年春天他們所遭遇到的各種事情和騷動,他就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相信跟前的和平光景。

15歲的終和13歲的竜堂余進了哥德屋。這個節目是使用最新技術操作幽靈和怪物,遊客們就坐在蛋形的船上在這些人造鬼物群集的黑暗地下迴廊中穿梭。這個行程很受歡迎,甚至要等上兩個小時才能玩個十分鐘,可是遊客們仍然趨之若素。

令人不快的物體撞擊聲。慘叫聲,笑聲四處響起,鐳射光閃動,裝上機械的怪物們到處走動,甚至突然就擋在客人的面前,人們對這些裝置樂此不疲。大約過了五分鐘。

「終哥哥。」

余微微地歪著他的頭。

「好像有點不對勁。只有我們搭乘的船偏離了航道。」

「不是偏離,是有人把它駛離了。」

終的瞳孔中散放出光芒。他的性格就是這樣,一旦通知危險的信號一閃動,整個人就會顯得興奮異常。竜堂家的三少爺一向就愛和麻煩打交道。

「好像是只招待我們搭乘的特別航程哪。」

「會不會要我們補交費用?」

「開玩笑!應該是由我們來要求付費的,因為我們成了戲中的臨時演員啊!」

當終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船停了下來。在黑暗申,怪物的笑聲和遊客們快樂的慘叫聲微弱地從遠處傳過來。

「下船了,小鬼們。」

耳近傳來一陣與其說可怕,不如說是低級而近乎威嚇的聲旨。終的視力正確地判斷出有大約一打的人影在黑暗中搖晃著。

終的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就算再怎麼講究技術和服務的精神,哥德屋畢竟是人造的。然而,眼前的景象雖然還不夠純熟,卻可是一種如假包換的慄慄感呢!

「立刻下船!我們的槍可是瞄準你們了。」

很不巧的是,對竜堂終而言,長兄們的一個眼色比槍彈要可怕得多了!他原本想說出來,可是一時之間又找不到恰如其分的台詞,因此,他只是翹了翹身子回答:

「怕槍和情人節的人還能當現在的高中生嗎!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不過,我不喜歡聽人命令!」

竜堂終催促著弟弟下了船,可是,他卻無意停下腳步,作勢就要離開現場。

「小子,站在那裡不要動。」

「憑你也想命令我?」

終以一句話否定了對方的脅迫,正要跨出步伐。就在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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