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反派角色交替

在東京都下方,八王子、町田兩市交界的台地一隅,有一大片森林逃過都市開發的風潮,仍然保留至今。

在樹木高聳遮蓋人們視線的森林中,築著一片高度超過三公尺的石摒。被石摒圍著的土地,好像有三千坪,四方一百公尺。從往高爾夫球場的公路白森林內部走,有二條不太寬的鋪路延伸著,步行約三分鐘會碰到厚重的鐵門。

這是古田重平的房子之一,名義上是屬於他擔任大股東的不動產公司所有。

竜堂家的次男續,也沒有助跑就跳上高高的石摒。在此之前,先往石摒內丟擲小石子,以便確定安全。這裡並沒有特別通高壓電流。

古田議員一定在自家的後院,以人工加速栽培種植會長成捆鈔票的樹。議員的薪資並沒有那麼多,而且他也沒有其他的收入,卻能在選舉區,東京,甚至國內外各地,擁有十幢以上的宅邸,聽說,他在蒙地卡羅的賭場三天內輸了五百萬美金,回國後馬上全部還清。數目如此龐大的金額,究竟如何調度的,卻沒有任何媒體追問。

在日本,具有批判能力的政冶媒體是不存在的。只有滑稽可笑大鬧權力鬥爭的政冶業界PR產業橫行霸道。續是這麼認為的。如果是共產主義國家,政治媒體受到壓制而不能活動倒還可能;在日本不能自主活動,實在令人吃驚。

續悄悄地從石摒上躍人屋中。和弟弟一樣,像是京劇演員般的輕柔身段。

庭園和建築都是和洋折衷,東西樣式混合,並無國籍特色。

續在草坪,假山,人造林之間,流水般迅速地移動。自己的身體彷彿能不受地心引力控制似地行走。

各處雖然設置了庭園燈,卻沒有點亮。在月光下,黑暗與影子中滑動,續輕鬆地來到建築物旁邊,身體貼在牆壁上。從寬廣的花壇那邊,有人接近了。續感覺到體熱。呼吸聲和腳步聲。

跟前有人影通過,是古田宅的警衛吧;續瞬間決定,忽然阻擋在男子前面。

男子正想發出叫聲,腹部爆發一陣疼痛,意識登時一片空白。應該是暴力專家的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就被打倒,他可能從來沒想過吧。

昏過去的男子,身體橫躺在地上,續開始搜索他的衣服。當他找到點三八口徑的柯爾特式自動手槍和錐刀的時候,從夜的深處傳來危險且下流的狗叫聲。

杜賓狗在續的左右和後方跳動,白色的光芒侵入視界。建築物內所有的房間都點起燈,庭園燈也亮了。面對花壇的法式窗戶全部打開,幾乎可以組成一個足球隊那麼多的人,與續對峙。古田重平穿著和服站在中央,不懷好意地面對續。

「是竜堂家的小子之一嗎?」

古田露出赤黑色的牙齦,猙狩地笑著。遠超過杜賓狗的危險和下流,充滿他粗野而狡猾的臉。

「行動比我想的還快。原以為要花兩、三天判斷,還到處亂找呢!」

「要怎麼想隨你的便。」續輕輕地將視線往後看。有三隻杜賓狗在他背後佇立。

「哼、的確是二少爺。外形挺柔弱的。」

與古田相較的話,幾乎所有的男人都具有柔弱的臉吧!周圍的男人們發出討好主人的笑聲。

「你想來對抗我古田重平,簡直是自不量力又大材小用。不過,光是獨闖古田重平宅的膽量,就值得稱讚了。」

續聽了之後,單手撥撥劉海,對著對方冷笑。

「自不量力和大材小用,你雖然指的是相同的意思,但是,所謂大材小用其實是指有才能的人只能用於小地方,所謂志不得伸之意。奉勸你在使用成語之前,不妨仔細翻翻中學生使用的國語辭典吧!」

幾乎是一口氣說完,古田周圍的男人們嚇得簡直要破膽了。

正因為續擁有夢中王子般的美貌,一旦說起狠毒的話,其面目可憎非此尋常,不僅將對方的怒氣和憎惡引發至精神的表層,甚至激起殺意。更何況是對暴力傾向極強的古田,這種挑撥更具強烈的效果。

「真是會胡扯,伶牙俐齒的小鬼頭,很快就會讓你後悔沒對長輩保持應有的禮貌。」

古田心中不斷地產生各種狠毒的構想,打算將續抓起來,給他點顏色瞧瞧,此時都說出來了,這足以證明,古田重平這個「國民的優良選擇」,實在沒有資格讓國民的稅金來培養,舉凡除了殺人以外的事幾乎都做過,又想抓續做為人質,作為引誘續的兄弟們前來的餌。

在令人感覺不愉快的奇怪未來描寫告一段落之後,續再次放言。

「果真只有綁架人質的能耐而已,我先說了,最好把麻田繪理交給我。我可是兄弟中,最保守的和平主義者喲。」

古田以向三頭社賓狗吹口哨示意作為回應。彷彿胸口喘不過氣的狗吠聲中,三頭殺人犬吐著長舌頭逼近續,粗暴的喘息,透過西裝褲傳到續的膝蓋後側。

「這些杜賓狗已經兩天沒餵了。你的肉可能合它們的胃口吧!別擔心,腰部以上會留著。不過如果能苟活下來,就算像個太監也已經不錯了。」

古田放肆地大笑,或許對自己的玩笑感到滿意吧。笑完之後,粗野的表情加上些許陰險,接著煽動杜賓狗行動。

「去!」

三頭杜賓狗發出了飢餓和殺意的咆哮,猛然躍向續。

續一定會鮮血淋漓應聲而倒——這不過是男子們的幻想而已。續以常人不可能展現的速度拿出手槍,對著一頭杜賓狗射擊。而且同時閃開五公尺的距離,殺人犬在空中爆裂。

彷彿被槍聲擊落似地,杜賓狗在地上苟延殘喘,從張開的大口中被擊中,此時正激烈地座攣。在還未斷氣的時候,其他兩頭杜賓狗反過來咬住同伴的身體,開始血肉模糊地共食。骨頭碎裂,肉片飛散。

「用槍算什麼好漢!」

古田非常憤怒地跺著花壇,他手下的男子們,不敢正視狗群共食的慘狀,把臉轉過去。

「真是膽小!空手對抗吧!否則還是日本男人嗎?」

「真巧,我最喜歡膽小了。」

續嘲笑著古田自私自利的抗議。他對著花壇盡頭的法式窗戶又放了一槍,然後越過破碎的玻璃跳進屋內。

這是一間約有二十個榻榻米大的西式房間,放置著一座非家庭用的正式撞球檯。天花板也很高,約三公尺左右,暴發戶味道的枝形吊燈照得滿室通明。

「村松!教教這小子一些禮節吧!」

古田議員咆哮起來,一聲令下,與鄰室交接的門打開,出現了一個男人,三十五歲左右。黑衣服,像便宜蠟像般毫無表情,右手持著一把帶鞘的大型武士刀。

「小子,把槍丟了和村松一決勝負吧!不然我也一齊打。」

「村松,如果展現可以使我滿意的本事,你想要的那隻淺井上總介宗房的剛刀也可以給你。」也不幹脆說給你,只說也可以給你,這時正足以表現出古田的狡猾。不過,即使如此,似乎也已達到鼓舞村松展現劍術的效果。

村松沉默不語,慢慢拔出武土刀。不知是否為錯覺,續好像聞到隨著白刃露出的血腥味。

在撞球檯上有一枝球杆,續伸出手抓起球杆,慢慢地擺好姿勢。他對杖術頗有心得,深知其中奧秘。

續和終一樣,確實沒有必要為了防身而修習武術。他之所以學習杖術,源於藉此多少可以有效地控制肉體性的能力,同時靠著技術的存在隱藏能力,是這種戰略性的想法。通常被續的杖術打輸的人,都深信續的技術高超,卻沒看到那附藏在優美而纖細的肉體內,超乎常規的力量。

看到續用手持球杆的姿勢,村松冷笑般張開細細的嘴。以這個男子的伎倆而言,續的杖術還未達到高手的地步,一眼就可以看穿吧!

大花板雖然很高,但由於是在室內,舉刀過頂的姿勢確實較麻煩。只好將刀稍微往身體的右側壓低,無言之間出其不意地移動。發出鞭動空氣的聲音,白刃斜飛。

武士刀將球杆砍成兩段,畫一個小弧襲向續的頸部。

不論是速度或壓力都非常強烈的斬擊,一般人的話,大概被一刀切斷頸動脈了吧!但是,正如捉弄古田義國的竜堂終一樣,其兄也並非常人。男子的白刀切斷大氣,彷彿連空氣中的元素,都可能分斷成氧和氮了;可是,連續的頭髮都沒能擦到。

續以絕不可能的速度躲開白刃,繞到撞球檯的側面。接著,手摸著撞球檯,用一隻手輕輕地抬高。

村松和躲在後方的男子們之間,湧起一陣驚愕和恐懼,他們張開嘴努力吐出塞在胸口的氣。

用橡木和義大利石板製成的撞球檯,少說也有一噸半重,以人類的力量,絕不可能抬得起來。瘦弱的續竟然將它抬高到頭頂上,而且只用左手。

非現實感的枷鎖綁往這些男子們,他們手中拿著武器,注視著被抬到空中的撞球檯。

「怪……怪物!」

哀嚎反射到大花板和牆壁,彷彿被自己的聲音驚嚇似地,跟踉蹌蹌地退後兩步左右。

「即使這是事實,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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