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

「今晚的月色很是不錯……」那女子好象自言自語,抬起頭來,卻不看他。

穆娟娟悚然一驚,失聲叫道:「你莫非就是我那未見過面的……」

那婦人以尖銳急促的聲音,象利刀一樣切斷她的話:「你不管我是誰,你說出來我也不會認你!」

這短短的片刻,對他來說,用「度日如年」來形容他的感覺都嫌不夠,他的生命,可說是分分秒秒都在受著死亡的威脅。

青鸞看了楚天舒一眼,忽道:「鮑大哥,我已經給你添了許多麻煩,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你了。要是你想留在這裡等候師父的話,我就一個人回去吧。」

穆娟娟笑道:「害什麼臊,你還不上前叩見……」

那婦人說道:「你怎樣叫我,我都不在乎。」

楚天舒不甘受她磨折,正想鬆開手自己跳下去,忽聽得那女子「咦」了一聲,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婦人道:「你想和我交手嗎?」

穆娟娟道:「晚輩不敢。」

那婦人道:「既然不敢,那就不必相見了。我讓你把楚天舒帶走,宇文浩給我留下!」

玉虛子道:「你先問他,他想怎樣?」

那婦人哼了一聲道:「你們這兩個多嘴的傢伙,壞了我的事情,還想活著回去嗎?」

只見一片黃砂罩下,轉瞬之間,南宮旭和武鷹揚都化成了一灘血水。

穆娟娟的使毒本領,未必比不上這婦人,但這等狠毒的手段,卻是令得她也不禁毛骨悚然。慌忙左手提起申洪,右手提起楚天舒,趕快離開。

天已黑了,衛天元守在爺爺的病榻旁邊,等候師嬸回來。

師嬸還未回來,師叔先回來了。

齊勒銘是幫他去找上官飛鳳的。他和衛天元住在賓館,前往上官雲龍父女所住的冰宮,不過一里多路。但師叔回來,還是比衛天元的估計快了許多。他是吃過晚飯才去的,來回還不到半個時辰。

齊勒銘沒說話,只交給他一張字條。

是上官飛鳳的筆跡。寫道:「世事如棋,棋局解開,結也就解了。」

衛天元心裡想道:「她說的結,想必是指她的父親和我的爺爺所結的梁子。」他自以為懂得「結」的意思,但整句話他好象還是在似懂非懂之間。

「她有沒有說話?」衛天元問道。

齊勒銘說道:「她什麼也沒有說,不過,我想你是應該懂得她的意思的。她是要等到你從白駝山回來之後才肯見你。假如那時你對她還沒變心,當然是什麼結也解開了。」對這張字條的理解,兩人似乎是大同小異,但這點「小異」,卻是令得衛天元不能不感覺有點奇怪了:「為什麼飛鳳老是懷疑我會變心呢?」

心念未已,腳步聲已經傳來,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他歇了一會,氣力稍稍恢複。重新爬到那眉月形的缺口,首先把他插在缺口旁的那支判官筆拔出來,再利用長藤,卷著插在下面的那支判官筆的半截筆桿,用力將它拔出,收回。

齊勒銘的確猜想不到,他方自一怔:「難道她的姑姑竟肯跟她回來?」謎底立即揭開,跟在穆娟娟背後的是楚天舒。

楚天舒吸迸的毒霧,穆娟娟早已替他解了。但由於齊楚兩家的關係甚為複雜,他站在齊勒銘的面前,卻是不禁有點尷尬。

穆志遙心裡著慌,硬著頭皮充好漢道:「好呀,你們恃多為勝,那就併肩子上吧!」他想玉虛子是武當長老的身份,只要用說話擠得他不敢要衛天元幫手,那就還有逃生的機會。白駝山上的人,也有可能隨時來到。

她要說的是「岳父」兩字,按說齊勒銘和楚天舒都是應該知道的,但齊勒銘卻不等待她把這兩個字說出口來,就截斷她的話了。

他說的是:「原來是楚賢侄,不必多禮。你不知道,我可正需要你的幫忙呢。」

齊燕然受了傷,需要楚家那功能培元固本的靈丹,楚天舒是早就從穆娟娟口中知道的。他奇怪的是,齊勒銘對他的態度雖然好象是已經把他當作自己人,但似乎還不想將他當作女婿。

「齊老前輩所遭的意外,伯母已經告訴我了。」楚天舒說道:「這三顆藥丸請伯父賞面收下。可惜我帶的不多,不知夠不夠用?」

「花自飄零水自流,你何苦還是如此執著。」

穆娟娟嘆道:「不錯,當初我也曾經不擇手段,只為要獲得你,你也原諒了我。但只怕衛天元未必也能和你一樣。」

玉虛子道:「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齊勒銘道:「楚賢侄,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的玉兒?」

楚天舒低下了頭,說道:「我本來不敢高攀,要是怕父不嫌棄的話……」

齊勒銘道:「你要娶的又不是我,我也沒有問你是否認為自己配不上我的玉兒,說什麼高攀不高攀的幹嘛?我只問你是不是喜歡我的玉兒!」

穆志遙一直以為她一定是和衛天元在一起的,看見這裡搭有帳幕,更加相信自己所料不差,暗自想道:「這妖女的劍法不在我下,要是等到衛天元回來了,我恐怕不是他們二人之敵。」於是立即猛下殺手,一口氣攻她十七八招。

齊勒銘道:「我還是要他親口說出來才算。」

楚天舒只好紅著臉答了一個「是」字。

那女子一閃身退到冰岩後面,淡淡說道:「這也是你的朋友之物么?就算是,你也不能搶我的呀!」

玉虛子聽得很仔細,聽罷,問道:「你說那個貌似金狐的妖婦,是給一個老尼姑嚇跑的么?」

齊勒銘道:「好,那麼待你從白駝山回來的時候,假如你對玉兒還未變心的話,那時咱們再以翁婿相稱。」

他這回答,不但楚天舒覺得奇怪:「為什麼他思疑我到了白駝山就會變心呢?」衛天元更加覺得奇怪,這和上官飛鳳寫的那張字條,用的字眼都是一模一樣。

楚天舒道:「什麼時候去?」

齊勒銘道:「明天一早就去。」

楚天舒雖然沒有說話,臉上的神色卻已給穆娟娟看了出來,問他道:「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楚天舒道:「我在京城的時候,曾蒙上官姑娘教過我的性命,我想向她道謝一聲才走。但現在已經夜深,不知她睡了沒有,衛大哥,你可不可以替我前去通報?」

衛天元自己也正是想要求見上官飛鳳而不可得的,唯有苦笑了。

楚天舒道:「衛大哥,你不方便隨我去么?」

衛天元道:「你請我的師嬸陪你去吧。」

那婦人冷冷說道:「我又老又丑,只怕嚇壞了你。你把我當作死了好了。」

衛天元一怔道:「下山去了,去哪兒?」

齊勒銘道:「她急於為父報仇,已經先走一步,往白駝山去了。」

衛天元聽到這個消息,大出意料之外,他呆了一呆,失聲叫道:「她一個人跑去白駝山嗎?」

齊勒銘微笑道:「你們早點睡吧,明天一早動身,或許還可以追得上她。」

不比楚天舒幾乎是整個身子懸空。

衛楚二人離開之後,穆娟娟望著丈夫,低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說的是哪一件事?」

「勒銘,請你別在我的面前裝糊塗了。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齊勒銘如有所思,許久都不作聲,忽地說道:「娟娟,咱們現在總算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想起以前的事情,我真是對不住你。」

穆娟娟道:「以前的事還提它幹嘛?」

齊勒銘說道:「不,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咱們過去所受的教訓,提一提也還是有好處的。」

他不理會穆娟娟的反對,繼續說下去道:「其實從我們初相識那天開始,我就覺得,我和你乃是臭味相投的。」

穆娟娟心裡甜絲絲的,佯嗔道:「別說得這樣難聽好不好?」

齊勒銘的表情卻是甚為嚴肅,說道:「我心裡本來是喜歡你,但我不敢和爹爹說。」

穆娟娟道:「我明白,你當時是有難處。」

齊勒銘道:「你還未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呢。別打岔,聽我說完了你再說好不好?」

穆娟娟心中一動,忽地省悟,知道他之所以要重提舊事,不僅是向自己表示歉意那樣簡單了。

她抑制心頭的激動,默不作聲。齊勒銘繼續說道:「後來爹爹和我提親,莊家和齊家門當戶對,庄英男的人品面貌以及武功,也都是女子之中罕有的,(說至此處,他頓一頓,見穆娟娟並無不悅神色,還點了點頭,他才放心說下去。)我不敢反對嚴父之命,也提不出反對的理由,說老實話,當時我還多少懷有一點幻想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歡的是誰,於是也就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這頭親事了。」

穆娟娟道:「勒銘,我並沒怪你。」

齊勒銘道:「我知道。誰也沒有錯,只是錯配了姻緣。如果當初庄英男嫁的是楚勁松,我娶的是你,大家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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