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謠諑紛紜 問誰能解 世途艱險 豈得無愁

衛天元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雪君生前,我有負於她,她的後事,我自覺有責任為她料理。」

他給的船租比別人給的多了幾倍,船娘接過白花花的銀子,眉開眼笑,諾諾連聲,心裡想道:「你們在船上打情罵俏,嫌我礙手礙腳,我也樂得清閑。」

上官飛鳳道:「我知道金陵是你舊遊之地,我當然唯你馬首是瞻。只可惜你急著要去揚州,否則我倒想請你做我的嚮導,在金陵多玩幾天。」

上官飛鳳道:「但假如你在他的家中被人發現,他的身份馬上就要戳穿了。」

英雄有將相才,浩氣鍾兩朝,可泣可歌,此身合畫凌煙閣;

美人無脂粉態,湖光鑒干頃,繪聲繪影,斯樓不減鬱金堂。

孟仲強本來想說:「這不過是你的揣測而已」,但一來他不願拂逆凌玉燕的意思,二來他也確實不敢斷定衛天元是好是壞。心中舉棋不定,只好不說話了。

衛天元道:「那麼是誰?」

衛天元隱隱猜到幾分,正想問上官飛鳳,上官飛鳳已在低聲說道:「原來這裡還有一個你的老朋友,我卻還未知道呢。」

衛天元暗暗納罕,心裡想道:「我和飛鳳都是業已改容易貌了的,怎的還是給旁人知道了。」

上官飛鳳道:「好,現在可以走慢一些了。」

上官飛鳳道:「如此說來,你是和他們結過一段不大不小的梁子的了?」

凌玉燕道:「當然是指那妖女勾引衛天元的事了。那妖女知道父親的心意,所以才不惜想方設法,把姜雪君害死,將衛天元搶了過來!」

上官飛鳳道:「不,我只是怕世事如棋,待識得棋局之時,夢也醒了。」

衛天元道:「不錯。不過,大明寺是以前的名稱,現在叫做平山堂。名稱雖然不同,古廟仍是古廟。但你要找的人不會是和尚吧?」

上官飛鳳道:「感慨遙深,亦屬佳作。」

公冶弘道:「是,是。屬下糊塗,大小姐和衛公子遠道而來,自是應當早些休息。」

上官飛鳳的氣平了一些,說道:「好吧,看在你欠人家一筆舊債的份上,我也姑且放過這個丫頭吧。」

孟仲強道:「對了,那天梅家之會我沒在場。他們到底說了衛天元一些什麼,我只是略有所聞,知而不詳,你是否可以對我再說一遍?」

衛天元道:「天璣道人、申公達、梅清風那些人也不見得就是俠義道。」

凌玉燕道:「豈止多些邪氣而已。你要不要知道第四種說法?」

孟仲強道:「天璣道長那班人不是正在知會武林同道,要對付衛天元嗎?楚大俠可以將計就計,在揚州出面主持此事,消息傳了出去,衛天元自是不敢到他的家裡了。」

衛天元要了一幢雅緻的樓房,裡面的日常用品無不齊備,除了要用飯之外,無需侍者招呼,可以閉上門戶,就象一個小家庭一樣。

凌玉燕道:「因為他已經變成天下第一大魔頭最得力的助手。」

上官飛鳳道:「我和你不一樣,你笑我胡思亂想也好,我常常會想一些別人認為是離奇怪誕的事情。」

再過去是一幢古老的建築,衛天元道:「這座樓名叫勝棋樓,相傳是明太祖朱元璋和他的大功臣中山王徐達賭棋的所在,那局棋是明太祖輸了,便將湖地賜給徐達,並建此樓以垂永念的。」

上官飛鳳道:「是朋友還是仇敵?」

凌玉燕道:「你知不知道姜雪君是自殺死的?」

衛天元緊握著她的手,說道:「飛鳳,我求你應承一件事情。」

上官飛鳳道:「只是聽人說過他的名字。昆崙山綿延數千里,西起于闐(新疆境內),東接秦嶺(陝西境內),我們在西崑崙絕頂的星宿海,他們在東崑崙與秦嶺相連的山上,平素從無往來,不過他大概也會知道西崑崙有我們這一家。」

衛天元道:「金陵的名勝古迹甚多,的確是值得暢遊一番。待揚州回來,我再陪你玩幾天吧。不過咱們現在去的地方,也是金陵名勝之一。」

衛天元道:「說也奇怪,沒來之前,我的心思很亂。來到揚州之後,心情反而平靜下來了。你問我有什麼感慨,我也不知從何說起。」

凌玉燕正容道:「你這句俏皮話,可是說得太不高明了。」

上官飛鳳道:「為什麼?」

上官飛鳳道:「啊,這副對聯也很好,讓我讀一遍,記牢了再走。」

上官飛鳳道:「這老和尚是不是法號鑒真?他是曾經東渡扶桑(即今日本),在彼幫宏揚佛法的?」

上官飛鳳道:「我記得你說過『近鄉情更怯』這句話。」

凌玉燕道:「是天璣道長說的,無璣道長是華山長老之一,他的話你總該信得過吧。」

衛天元道:「好,我剖開心腹和你說吧!以前我心裡只有一個姜雪君,沒有別的人,我甘願為她身敗名裂,現在我心裡只有你,沒有別的人,我也甘願為你身敗名裂。我愛你就象以前愛雪君一樣!」

衛天元回到艙房,方始聽得孟仲強說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申公達是江湖上出名的包打聽,有人故意把他的名字讀作申公豹的。申公豹是《封神榜》中一個專門喜歡講別人壞話,喜歡挑撥是非,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物。」

孟仲強道:「我也沒有說他是好人。但好壞有時是很難截然劃分的。有的人,他可能今天做了一件壞事,明天又做了一件好事。」

衛天元接著說下去:「那女的名叫凌玉燕,是青城派的門徒。前年八月,我在前往洛陽的途中,與他們路上相逢,是曾結下一點不大不小的梁子。」

「雪君哥哥」四字甚為奇特,衛天元怔了一怔,隨即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不錯,我是曾極喜歡過別的女子,但你不至於現在還吃她的醋吧?」

上官飛鳳道:「我知道他曾喜歡雪君姐姐,但如今人都死了,我想他不會那樣氣量狹窄的。」

衛天元悶坐無聊,見還有一個更次,便道:「你有這番雅興,我當得奉陪。」

衛天元道:「江南還有許多好地方呢,你游遍江南,再說這個話吧。」

孟仲強道:「游老前輩不是要楚大俠幫衛天元打架,但卻可以將計就計。」

凌玉燕道:「不錯,正是上官雲龍的女兒。」

衛天元道:「我的爺爺也是能文能武的,不過我學武還勉強可以,讀書卻是並不用心,小時候讀過的詩詞,只零零碎碎記得那麼一句兩句,沒有幾首是可以整篇背誦的。」

上官飛鳳搖了搖頭。

孟仲強道:「衛天元的父親就是曾經做過義軍首領之一的衛承綱,十多年前,衛承綱的確是被徐中嶽害死的。衛天元為父報仇,並非如別人所說,他是要搶徐中嶽的妻子。衛天元目前未投入義軍,但最少亦已是站在一條路上的了。咱們崑崙派和青城派,不也是雖然沒有公開反清,但也是暗中幫忙義軍的嗎?」

上官飛鳳沒有回答,半晌說道:「你看湖中有座山,山上有樓台亭閣,有人住的嗎?」

上官飛鳳道:「是啊,既然他們這對被人羨為神仙眷屬的夫妻都會反目,你又怎能說得這樣肯定,你一定回到我的身邊。」

凌玉燕嗔道:「你這人真煞風景,好,你要回去,那就回去吧。」

孟仲強不待他說完,便即說道:「不用你派人去了,我自己去。請你把葉大夫的地址告訴我。這點銀子,你拿去喝杯酒。」說是「一點銀子」,其實乃是一錠十兩重的銀子。管事眉開眼笑,當然樂得由他自己去了。接過銀子,立刻就把葉大夫的地址寫了給他。

孟仲強想了一想,說道:「大概是介乎正邪之間的人物吧?」

上官飛鳳低聲說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上官飛鳳道:「你笑什麼?」

上官飛鳳道:「別人把你設想得那樣壞,你還好笑。」

他不願掃上官飛鳳之興,笑話說過,就陪她去了。

但上官飛鳳卻是一聽就懂了。近鄉情更怯,「怯」的是怕見人事變更,而並非害怕重回故里。

上官飛鳳笑道:「你這兩頂高帽,我都戴不起。什麼才女,我不過喜歡讀些詩詞而已。我們雖然住在昆崙山絕頂,家父倒是很喜歡藏書與及字畫的。他常常派人來江南搜購珍本書籍和名家字畫,不過別人不知他是買主罷了。」

衛天元道:「你知道我怎樣想嗎?」

衛天元哈哈大笑起來。

衛天元道:「我說的是真心話,美人並不是單憑面貌的。美人固然難得,無脂粉態的美人更加難得!」上官飛鳳看他面上並無憂鬱之色,方始知他是真心誇讚自己。

凌玉燕冷笑道:「還有什麼不過?我還聽到一個可靠的消息,說是他們在秘魔崖事件之後,業已雙宿雙棲了呢!」

上官飛鳳道:「那兩匹馬也不會死的,不過要過了三天,才能慢慢復原。咦,你怎的又皺起眉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