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欺世盜名 假真莫辨 捨身斃敵 玉石俱焚

剪一山道:「中的是什麼毒?」要知由神醫葉隱農作出的論斷,那是無可置疑的。剪一山想替徐中嶽開脫罪名,就只有從毒藥的來源上做文章了。

葉隱農道:「是一種能令血液中毒的藥物。如何配方,我也未能深悉。據我所知,四川唐家有一種秘制的毒藥,名為化血散,和殺害姜志奇的這種藥物類似。」

徐中嶽立刻說道:「唐家的門規,江湖上的朋友都知道的。他家秘制的毒藥配方從來不傳外姓,也決不會把毒藥送給外人使用。」

葉隱農道:「我此來只是證明姜志奇是中毒身亡。至於是誰下的毒,我就管不著了。」

忽地有個人站出來道:「剪大先生,我想請葉大夫說清楚一件事情,請你允許。」

慕容垂哈哈笑道:「剪老二,你看清楚了吧,這才是寒冰掌!」

梅清風嘆道:「生死事小,信譽事大。只怕他是寧願戰死在衛天元手裡,也不願咱們出手助他。」

他一報姓名,眾人都是吃驚不小。原來四川唐家一向是很少和外人往來的,因此唐家的子弟,外人也很少相識。不過,因為唐家名頭太大,唐家主要人物的名字,則是眾所周知。唐家目前的家長是唐天縱,他有兩個兒子,長子名希堯,次子名希舜,正是如今站出來說話的這個人。

剪一山吃了一驚,說道:「原來是唐二公子。請說。」雖然他有言在先,不許「與本案無關的人」打岔,但也不敢不賣唐家的帳。

唐希舜道:「葉大夫,兇手是誰,你可以不管,但你總可以說出自己的看法。因為你剛才的說法,我恐怕有人誤會是唐家下的毒。」

葉隱農道:「不至於有這誤會吧。因為我已說明那種藥物只是和你們唐家的化血散類似而已。」

唐希舜道:「可否請你解釋得更清楚一些?」

葉隱農道:「好!那麼請恕我直言,唐家的化血散略有臭味,入口還容易察覺。那種藥物卻是無色、無臭、無味的,入口絕難察覺。死後也無中毒跡象,只能從屍體中已凝結的血塊來化驗。這種藥物似乎比你們唐家的化血散還要厲害一些。」

上官飛鳳微微一笑,說道:「不知不罪,你們走吧!」

葉隱農笑道:「醫術方面,我或者比唐先生多懂一些,但說到有關毒藥的學問,我和唐先生可差得太遠了。有唐先生這樣一位大行家在此,用不著我來妄自猜測了吧。請唐先生指教。」

葉隱農道:「你說的可是穆氏雙狐?」

唐希舜說道:「不錯,她們姐妹是穆家現今僅存的衣缽傳人。穆家數代單傳,到了上一代,他家的男子已死絕了。因此在那一代開始,穆家改變規矩,子女一視同仁。不似我們唐家規矩,只許傳子,不許傳女。」

徐中嶽先發制人,立即說道:「好,事情現在弄明白了,是穆家的毒藥,與我無關!」

只聽得「叮」的一聲,劍尖刺著的好象不是血肉之軀,徐中嶽突然反手一抓,就扣著了姜雪君的虎口,姜雪君寶劍墜地,人也落在他的手中了。

徐中嶽道:「我和穆氏雙狐素不相識,這是朋友們都知道的。穆家的毒藥又怎能來到我的手中?」

唐希舜道:「葉大夫果然不愧是當世第一名醫,說得一點不差,佩服,佩服。但你可知這是誰家的毒藥么?」

果然他的弟弟一放開手,他馬上就能夠站了起來。

姜雪君道:「銀狐或者和你並不相識,但金狐可是你的好朋友的妻子啊!」

唐希舜道:「不錯,白駝山主過去是從未到過中原,但現在,他可是正在京城。實不相瞞,我這次上京,也正是因為得知他們夫婦已經來到京城的消息,特地想來找他的夫人比一比毒功的!」

姜雪君道:「你別的朋友我或許不知,但你這個朋友我是知道的。金狐的丈夫是白駝山主宇文雷,你敢說你和他也是素不相識嗎?」

徐中嶽硬著頭皮道:「不相識!」

姜雪君冷笑道:「真的嗎?但據我所知,你最近似乎還見過他!」

徐中嶽索性抵賴到底,說道:「你說我見過他,我說這是你捏造的謊言!」

剪一山又再端起公證人的架子,咳了一聲,說道:「姜姑娘,請問你從何得知。據我所知,白駝山遠在藏邊,白駝山主從未足履中原。」

場中有識貨的行家禁不住叫了起來:「咦,這不是齊家的龍爪手嗎?」

剪一山道:「哦,什麼其二?」

唐希舜緩緩說道:「別人都以為說到用毒的本領,我們唐家乃是天下第一,但我們唐家卻不敢這樣自負。因為還有一家姓穆的人家,他們用毒的本領,實是足以和我們爭奪這個天下第一的名頭的。穆家的毒功是他們的祖先大約在一百年前從我們唐家偷學到手的,經過了一百年各自研究,兩家的毒功已是多少有了變化。我不敢說他們已是青出於藍,但也的確有幾種毒藥,穆家秘方配製的比我們唐家已是更為厲害。你說的那種毒死姜志奇的藥物,就是其中之一。」

穆家的毒功是偷自唐家的,他們兩家恩怨糾纏,這宗公案,也歷時百年尚未了結。唐希舜要找金狐算帳,自是不足為奇。但姜雪君得到他的幫忙卻是意外的收穫了。姜雪君心裡想道:「由他說出來可比由我說出來好得多了。」

剪一山佯作詫異,說道:「真的嗎?我可一點都不知道。」

唐希舜道:「你不知道,我可是除了知道其一之外,還知道其二、其三!」

剪一山無可奈何,只好問道:「什麼其二、其三?」

唐希舜道:「其二是金狐早就離開白駝山的,聽說她曾經到過洛陽;其三是前兩天白駝山主曾到過御林軍統領穆大人的府上,聽說是穆統領的一位公子不知怎的被人擄去,後來是白駝山主替他找回來的,那天白駝山主就是把這位穆公子送回穆府。」

他和剪大先生是老朋友,剪大先生武功深淺如何,他當然也是心中有數。禁不住想道:「飛天神龍即使沒有學全齊家的武功,只憑這一招龍爪手,剪大先生恐怕已是抵敵不住?」

說至此處,唐希舜忽地回過頭來,問徐中嶽道:「徐大俠,你真的沒見過白駝山主?」

那人道:「我姓唐名希舜,只因此事與我家有關,所以不能不問個清楚。」

唐希舜道:「真的嗎?這可真是不巧了。我還想向你打聽他們的消息呢。因為我聽說白駝山主那天來到統領府,穆統領只是邀你作陪!」

徐中嶽訥訥說道:「這,這個——」

唐希舜冷冷道:「徐大俠,你不會說我聽來的也是謠言吧?要不要我把證人請出來?」

那日,白駝山主把穆良駒送回統領府,穆志遙設宴招待,請徐中嶽作陪一事,統領府中的衛士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這些衛士,此際差不多都在場中,不過換上便衣,冒充一般的江湖人物而已。

徐中嶽知道,唐希舜敢於這樣說話,自必是在這些衛士之中,有他的朋友。而以他的身份,倘若是要那個衛士出來作證的話,即使撇開交情不談,那個衛士也不敢不依。因為出來作證,縱然不免要給長官處罰,未必會給處死;但若得罪了唐希舜,唐家使毒的手法可是防不勝防,只怕馬上就要中毒身亡!

徐中嶽無可奈何,只好說道:「不錯,是,是有這回事。不,不過穆統領只是稱呼那人為宇文先生,可並沒點明他的身份。我真、真的是並沒想到,那位宇文先生,就、就是白駝山主。」這話他倒是從實招來的。

姜雪君冷笑道:「白駝山主臭名昭彰,穆志遙自是不便點明他的身份。但複姓宇文的人卻似乎不多吧?」

剪一山哼了一聲,喝道:「有膽的,你莫逃!」衛天元身法快極,轉眼間已掠出七八丈外,但剪一山也不慢,如影隨形,跟蹤追上。衛天元心裡暗笑:「你這老鬼,終須也著了我的道兒!」原來他倒不是有意貶低對方武功,而是恐怕剪一山不肯上當,用的激將之計。

剪一山道:「唐二公子,多謝你告訴我們關於白駝山主的事情。但似乎不能據此就可以斷定徐中嶽是殺害姜志奇的兇手吧?」

唐希舜道:「此案與我無關。我的目的,不過是要澄清殺害姜志奇的兇手不是我們唐家的人而已。」說罷,退過一邊。

原來唐家在武林中的地位很是特殊,他們「自成一國」,倘若不是惹到他們頭上,他們是決不會無緣無故捲入江湖中的糾紛的。他們當然不能算是「俠義道」,但也不能算是邪派人物。

這次他肯站出來幫姜雪君說話,除了要澄清唐家與此案無關之外,還有一個緣故。他為了要找金狐算帳,曾與衛天元「交換情報」,因此他這樣做,也可以說是對衛天元的一種酬報。他幫姜雪君的忙亦即是幫了衛天元的忙了。

唐家的傳統作風是重視利害關係,這種幫忙也只能是有限度的幫忙。

唐希舜暗自思量:「我已經替姜雪君的指控作了一個有利於她的證明,當眾揭出了徐中嶽和白駝山主暗中勾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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