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盟心忍令沾泥絮 情劫應嗟逐彩雲

這一驚非同小可,唐嘉源那裡還有餘暇「報喜」,慌忙搶上前去抱著鍾展,叫道:「師伯,不可!」

段劍青就在他們鬧得不可開交之際,猛地提高聲音說道:「不錯,正是因為石清泉撞破他們的姦情,楊炎才要割了石清泉的舌頭,而石清泉在被割舌頭之前,逼於無奈,也是非要殺楊炎不可的!」

這個人是江上雲。

段劍情得意之極,說道:「楊炎,你想滅口,今天無論如何是辦不到的了。我勸你還是認罪了吧!」

他趁著楊炎在雀躍歡呼,贊義父說得真好的時候,忽地冷笑說道:「可惜繆大俠只是你的義父!」

段劍青冷笑道:「好,你說你沒有罪,那麼就是我說假話了。欲知我說的是真是假,那並不難,掌門夫人是冷冰兒的師傅,師徒無須避忌,請掌門夫人把冷冰兒帶回私室,用守宮砂一驗就知!」

只聽得「當」的一聲,段劍青那柄長劍脫手飛上半空,長劍本身被他一拂之力也變得彎曲了。段劍青幸而不是和他對掌,但虎口亦已震裂。他反身一躍,沖入人堆,迅即打翻幾個天山派弟子,又發出了兩枚毒霧金針烈焰彈。

石天行故意說道:「冷冰兒,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大聲一點!」

試想在這樣的情形底下,冷冰兒尚未至於精神崩潰,已經算得是有勇氣的人,如何還能大聲說話。

這一回頭,卻是令得唐嘉源大吃一驚。

孟華站在蹬道上面,腳底下那把冰魄寒光劍他都未曾拾起來,他仍然沒有說話。

天一閣矗立峰顛,在蹬道下把箭射上去,只有宇文博一人有此功力。天一閣上層著火,他們卻是無法把大麻投入火中,加強毒煙的威力了。火箭中空,雖然也藏有幾顆神仙丸在火中融化,但幾顆神仙丸在塔頂散開的香煙,迅即就被風吹散,無濟於事。撤退上山的人,不至於受到更大的毒害。

丹丘生道:「你那招胡笳十八拍已經使得精妙絕倫,我都自愧不如了。你不能制那魔頭死命,過錯不在劍法,恐怕是你心中未動殺機吧?」

眾人莫測高深,都是吃驚不已。卻那知道,此時他用天魔解體大法所增強的功力,已是正在消失之中。他不過是強弩之末,鼓其餘力,震懾別人的。楊炎如果追下去,一個時辰之內當可追得上他。那時此消彼長,只憑楊炎的兩成功力就可制他死命。

石天行繼續道:「大家都知道,冷冰兒和楊炎情如姊弟,事實上他們也是姊弟一般的。楊炎自幼上山,從三歲開始,到十一歲他離山失蹤那年止,頭尾八年,一直是冷冰兒照料他的起居飲食,非但姊弟相稱,而且姊兼母職。試問姊弟又怎可以成婚?」

楊炎狠狠的盯著段劍青,眼睛裡好像要噴出火來,斥道:「段劍青,你,你這衣冠禽獸……」

石天行喝道:「不許罵人!」

楊炎怒道:「許只許他口出污言,不許我罵他么?」聲音比他更大,震得他的耳鼓嗡嗡作響,胸口也好似給人打了一拳似的,雖然可以支持,已是甚不好受。原來楊炎已經用上了義父傳授的佛門獅子吼功,特地用來鎮壓他的氣焰的。這一暗中較量,別人不知,石天行則是自己明白,楊炎的內功早就勝過他了。

唐嘉源輕聲道:「楊炎態度不對,是小事。重要的是明了事實真相,讓他說下去吧。」聲音柔和,但石、楊二人的怒喝聲音都掩蓋不了。說也奇妙,他這柔和的聲音對楊炎的獅子吼功好像有消解作用,聽在石天行的耳雜里,有說不出的舒服。他給獅子吼功刺激起的心頭煩躁之感,立即大大減輕了。

他心念未已,宇文博在半空中一鷂子翻身,已是腳踏實地。

丹丘生道:「這兩個鷹爪孫,你們交給我吧!」搶上前去,只是一招,只見冷電精芒,耀眼生纈,那兩名大內高手立即逃了。下面的人都還未能看得清楚丹丘生是怎麼致勝的。丹丘生冷笑道:「這點本事,就想在天山逞能,快去換過一件衣裳遮醜吧!」

唐嘉源、無礙大師、丹丘生、丁兆鳴、白堅城、甘武維等人內功精純,不懼毒煙,仍然向前行進。唐嘉源下令,叫眾弟子暫且退下,避開風頭。

唐夫人怒道:「此事有關本門一個女弟子的清白,我不能容忍我的徒兒在大庭廣眾之中受辱!事涉隱私,各執一辭,也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中問得清楚的!」

攻守易勢,天山派一眾弟子都以為掌門有了轉機,紛紛喝彩。但就在他們喝彩聲中,只見宇文博有如怒獅猛撲,雖然他是仰攻,但也攻得唐嘉源左避右閃,大須彌掌的圈子也越縮越小了。看來他非但沒有轉機,而且似乎應付得比剛才還更吃力!

唐夫人怒道:「你是執法長老,你喜歡怎樣辦就怎樣辦,但我可不能容忍我這無辜受害的徒兒反而要給你當作犯人來審。恕我和冷冰兒可要失陪了。」

石天行說道:「師嫂言重了,但審訊尚未結束,你這『無辜受害』的結論恐怕下得太早吧?」

在唐夫人按摩之下,冷冰兒已經蘇醒過來。唐夫人道:「冰兒,咱們走!」

這分明是擺著「讓招」的姿態,氣得白駝山主大怒道:「小子無禮,這是你自己找死,可別怪我!」呼的一掌就劈過來。

冷冰兒停下腳步,澀聲說道:「好,反正我已經給他毀了,此仇不報,我死不甘休!」

繆長風也走過來扶著冷冰兒道:「冰兒,別這樣說。你並沒有毀滅,須知蜀犬吠日,無損明月之明。你的名聲,不是別人的言語所能毀壞的!」

楊炎歡然說道:「對呀!我當然有權向你求婚!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都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旁人無權議論!」

宇文博的功力打了三成折扣,和孟華剛好拉平。孟華練有少陽神功,足可抵禦奇寒,宇文博能夠練成寒冰掌,縱使是玄冰觸體,也凍不壞他。掌風劍氣相消,冰魄寒光劍的陰煞之氣,也只能令他稍為感到一點寒意而已。

段劍青冷冷說道:「好,楊炎,你願意說個清楚,那是最好不過。冷冰兒是掌門夫人心愛的徒兒,看在天山派掌門夫人的分上,我給你們幾分面子,不再用『姦情』這種難聽的字眼。我只問你,我親耳聽見你要求和冷冰兒結為夫妻,你是說決意娶她為妻的。這些話你說過沒有?」

冷冰兒道:「我答不答應那是另一回事,但我不認為他向我求婚是錯!」

此言一出,段劍青自是洋洋得意,但天山派一眾弟子,包括掌門人唐嘉源夫婦在內,可都大吃一驚了!

唐嘉源夫婦從雙方對罵之中,對事情的經過已經略知概梗,他們亦已猜想得到,楊炎冷冰兒可能已經有了不尋常的關係,但他們是受了段劍青的藥力所迷,迷失了理性的,縱然做了「錯事」,過錯也不在他們身上。

唐嘉源道:「石師兄,你既然沒有懷疑,那就請你秉公斷案!」

段劍青得意之極,哈哈一笑,說道:「你既然承認,那我就不必再說下去!」

幸而楊炎雖然因為中了毒針,功力未曾恢複,但他畢竟是練有上乘內功的人,只是吸進神仙散的毒氣,一時之間,倒還可以支持得住。

石天行喝聲道:「住口,虧你還好意思把醜事說下去!」

楊炎亢聲道:「我們沒做醜事,做出醜事的是段劍青,還有你那寶貝的兒子!」

石天行喝道:「現在是審問你,另外的人做了什麼錯事,以後我自會秉公審訊,用不著你現在就扯在一起。我問你,縱然我相信你的話,你是給迷藥迷失本性,但你既已早就有了娶冷冰兒為妻之心,亦即是說,罪惡的念頭你早就有了,你還能把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

宇文博當然不會讓他刺中,但在冰魄寒光劍指向他時,熱風已是變成冷風。火焰刀的威力果然是還敵不過那股奇寒之氣。

楊炎叫道:「咱們已經勝訴了,靈珠、靈珠,你回來呀!」

楊炎忍耐不住,道:「掌門,我現在不是要講道理,只是要補充一點事實,行不行?」

冷冰兒低聲說道:「是真的!」

石天行森然問道:「你答應了沒有?」

冷冰兒氣得暈過去了。

楊炎叫道:「冷姊姊,你不是這樣說的。雖然你最初沒有答應,但後來你……」

石天行繼續問道:「如此說來,他是強逼你的,是嗎?哼,我早已知道,這件事情自始自終,只是楊炎的錯!你是知書識禮的人,怎肯答應做他的妻子?」用意十分明顯,是要誘導冷冰兒把過錯都推在楊炎一個人頭上。

楊炎不怕石天行的「依法制裁」,但他不能不聽冷冰兒說話,他充滿氣惱的眼神望著冷冰兒,慢慢的退過一邊。

他不但跡近無賴,簡直強辭奪理!

丹丘生哈哈笑道:「你太誇獎小徒了!」其辭若有憾焉,其心則實喜之。

石天行道:「你不是說沒答應他嗎?」

唐嘉源又喜又驚,喜者是鍾展尚還無恙,他最擔心的那種最壞的情況並沒發生;但雖然不是最壞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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