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塞外胡沙埋俠骨

「鐵拐李三」道:「但鄧大哥奉命去打聽她的下落,卻何以一直不見有消息回來?」

雁門關外,駿馬嘶風。俠士突圍,胡騎追逐。

「嗤」的一聲,「樹箭」正中兀鷹的頭部,兀鷹一個翻騰,發出極為難聽的哀鳴,跌落地上。

凌雲鳳道:「沒什麼。歇一會咱們再練劍吧。」

韓紫香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孩,是他們的獨生愛女。這一天剛好是他們愛女的七歲生辰。

風鳴玉繼續說道:「爹爹本來要帶我們到周伯伯那裡的。可惜他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已經受了重傷,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叫媽媽帶我去,媽媽的墳墓,現在已經長滿雜草了。」

原來那一刀韓紫香本來可以穿過他琵琶骨的,但結果卻只是挑破他的衣裳。顯而易見,不是她不想下殺手,而是力不從心了。

沒有鮮花、沒有糕餅、沒有燭光。也沒有小朋友同他們的愛女慶賀生辰。

老酋長道:「你不知道嗎?走出這個草原,就是瓦剌人管轄的地方了。瓦剌人很兇暴,你一個小姑娘要是碰上他們,可得當心給他們捉了。」隨即笑道:「不過你跑得這樣快,他們也未必捉得著你的。但總是小心為妙。」

那姓邵的道:「是這樣的,石驚濤有個把弟,叫做鐵如冰,他和金刀寨主周山民也是相當熟悉的朋友。」

前面是一條一丈多寬的淺窄溪流,韓紫香虛打一鞭,策馬跳過小溪。那匹坐騎忽地前蹄屈地,險些把小女孩摔下馬來。

小女孩道:「什麼叫祖訓?」風從龍道:「就是祖先代代相傳,傳下來要我們依從的說話。」

風鳴玉嘆了口氣,說道:「八年前她中了一口毒釘,武功早已消失,走路也要倚靠拐杖啦。不過現在總算是好了一些了。」

過了三個月,風鳴玉果然就有了初步的成就。這一日她使出一招躡雲劍法,躍起一丈多高,一劍削斷三枝樹枝,三枝樹枝並非同一個方向的。

十年前的往事重在心頭泛起,那一天凌雲鳳要往南方去會沿海一帶的義軍首領石驚濤。但霍天都卻要西往天山練他的劍法。他之所以要選擇天山,一來因為天山是在邊陲,和中原遠隔,不用擔心有人會來麻煩他。二來天山上有一種雪蓮,服之可以增進功力,對他修習上乘的內功很有幫助。天山雪蓮可遇而不可求,必須長居天山,才有機會或者可以發現。

韓紫香心道:「但願老天爺保佑,不要令我對玉兒的諾言變成假話。」一看皮袋裡的食水,不覺又是心上壓上了一塊石頭,說道:「好,你喝一口,可不能多喝啦。」

風從龍笑道:「玉兒,你要是害怕,你就閉上眼睛。打仗總免不了流血的,怕什麼?」

凌雲鳳道:「不,他是個好人。一生潛心研究武學,而且從不仗技欺人。」

凌雲鳳開始教她輕功,開始傳她正宗的內功心法……

凌雲鳳道:「金刀寨主周山民替朝廷抵抗韃子的入侵,但朝廷卻把他當作大盜,也要消滅他們。那一年,在兩面夾攻之下,他只好放棄原來的山寨,不知搬到哪裡去了。」

風從龍道:「現在還不是歇息的時候,咱們還得快跑。你的坐騎怎麼樣了?」

她希望找著父親,但這希望極是渺茫,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只能遵守師傅的吩咐,先去投奔金刀寨主。但金刀寨主現在何方,卻又如何能夠找得到知道的人打聽呢?

韓紫香心痛如絞,默默祈禱:「老天爺,你保佑保佑我的大哥,保佑他戰勝敵人,保佑我們還有合家團聚之日。」

話猶未了,只見三騎快馬亦已跳過那道小溪,眼看就要追到。

風從龍喜道:「大隊兵馬已給咱們甩在後頭,只有三騎追兵,那就不怕他了。」撥轉馬頭,便想迎敵。

韓紫香心中酸痛,自己安慰自己:「大哥內功深厚,他不會死的。但願老天爺保佑,讓我們早點發現水源。」

那知道這三個人是蒙古的神射手,嗖嗖嗖三枝利箭射來,風從龍揮劍撥落一枝,韓紫香抱著女兒,一個「鐙里藏身」避開了第二枝,第三枝倏地飛過,把她女兒頭上戴的一頂小絨帽射落。

她的武功縱然不能說是業已大成,但和一般的武林人物相比,也可以說得是造詣頗高的了。但是對外面的世界,她卻是一點也不熟悉,十分陌生。

韓紫香道:「你呢?」

幸好她從三歲起就跟爹娘練武,體格比尋常的孩子強健,跑下崎嶇的山坡,雖然甚為吃力,終於還是給她跑到那個地方了。

風從龍道:「不,今天不說,以後我恐怕沒有機會和玉兒說了。」

霍天雲道:「我還要向你打聽一個人,風大俠風從龍你可知道?」

另一個漢子冷冷說道:「凌雲鳳,可惜你的丈夫不在這裡,沒人能救你啦。我勸你不如投降了吧?」

韓紫香提一口氣,忽地一個「燕子穿巢」,連人帶刀,向那漢子猛衝過去。這次那漢子卻是有所準備,身軀一矮,在地上打了個滾,韓紫香沒有斫著他,不過卻斫傷了他的一個夥伴。

「鐵拐李三」道:「金家的喂毒暗器足以和四川唐家的暗器比美。想來也夠這賊婆娘受了。」

凌雲鳳道:「好了,好了。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你現在還是摒除雜念,專心練劍吧。要不然待到你的武功練成,師傅已經老到不能動了。」

小女孩好奇心起,想問爹爹是什麼事情,還未來得及問,忽聽得馬蹄聲響,又有追兵來了!

原來那個為首的漢子,功力頗高,雖然是給韓紫香的飛刀插入胸膛,一時還沒斷氣。韓紫香只道敵人全已斃命,冷不防就著了他臨死之前飛出的毒釘!

韓紫香凝視女兒甜美的睡態,心腸不禁又軟了下來,想道:「大哥說得對,無論如何也要保玉兒的平安。」

凌雲鳳道:「好孩子,別難過,說不定你的爹爹還在人間。」忽地省悟,又說道:「玉兒,你是不是想到金刀寨主那裡,好打聽你爹爹的消息?」

韓紫香正在躊躇,只聽得「噌」的一聲,凌雲鳳用來當作拐杖支地的那把長劍,已是給一個敵人用滾地堂的功夫,鐵棍一擊,脫出手去。凌雲鳳失了支持,坐在地上。只憑一把短劍護身,形勢更是險上加險!

風從龍背靠著樹,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這才覺得渾身疼痛,骨頭都好像要裂開似的。韓紫香給他敷上了金創葯,重新包裹,風從龍忍著疼痛,哼也不哼,但韓紫香從他緊皺的雙眉,已經知道他的感受,她心裡的疼痛比丈夫更甚。

心念未已,那人已是先下手為強,呼的一掌,倏地轉過身來,反劈風鳴玉後心。

風從龍苦笑道:「擺脫追兵要緊,寧可咱們少喝一些。」

他是一個棄嬰,天山腳下一個老獵人把他拾起撫養,還未滿十歲,這個老獵人也死了。這個老獵人並沒有給他起名字,平日只是用哈薩克話喚他作「棄兒」。老獵人告訴他,他的父母可能是漢人。因為在老獵人拾獲他的那天早上,曾經看見一個漢人孕婦從山腳經過,中午時分,他聽得山坡的矮木叢中有嬰兒啼喊,這就發現了他。他的身體給一匹紅綾裹住,但他的母親卻沒有給他留下任何信物。

有的只是兇惡的胡兵,他們送來的禮物是飛蝗一般的亂箭。

霍天都十分思念他的妻子,他沒有親生兒子,自從收養了這個孤兒之後,他是把霍天雲視同己出的。每天看到了他,也就想起自己的妻子。

風鳴玉道:「師傅,你不是答應將來和我一起去的嗎?怎麼口風又變了?」

凌雲鳳苦笑道:「要找金刀寨主,恐怕是很難找著他了。」

那人說道:「八年前,你的師傅曾經去找過金刀寨主是不是?當時金刀寨主已經搬到第二個山頭,所以沒有碰上。後來金刀寨主聽說你的師傅碰上強敵,下落不明,十分著急,這八年來,他到處託人打聽你的消息,上個月碰上一幫哈薩克的牧人,說是曾在這個荒林發現人煙,故此他特地叫我再到這兒尋找。」

她走出荒林,甚至應該向那一個方向走都不知道。只好隨便選了一個方向,茫無目的的向北邊走。

風鳴玉道:「是師傅的朋友,那就更好了!」

「邵大哥」笑道:「他找不著這賊婆娘不是更好嗎?俗語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誰叫他沒有咱們這樣好的運氣,恰巧就碰上了知道這個賊婆娘下落的人。」

韓紫香看得驚心動魄,又再想道:「看來她已殺掉了敵方十幾個人,可惜只怕要功虧一簣。以她的本領而言,要殺這五個人本來應該沒有什麼困難,一定是受了傷了。咦,她的劍法這樣超卓,她是誰呢?」

韓紫香猜得不錯,她的女兒是在夢裡見著了父親。不僅夢見父親,還有母親,還有鄰家的小朋友,還有鮮花,還有糖果……

正在她要告辭的時候,老酋長忽地好像想起一件事情,說道:「你在雁門關外的親戚是個什麼樣的人?」

風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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