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櫃中人

合上了眼睛,整個世界就陷入黑暗之中。

世界並沒有欺騙我們,阻擋我們看到一切的只是自己的眼皮。

可是睜開眼就能看到真相嗎?

這時,櫃中人正屏住呼吸,僅通過一道狹小的縫隙注視著外面。

不知為什麼,那床上的女孩已經覺察到櫃中有人,她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滿臉迷茫地轉過了頭。

她沒叫出來,反而漸漸放棄了對身上男人的反抗。

我似乎增加了她的恐懼,櫃中人暗暗地想。

女孩像被一種無形的恐懼束縛住了,完全放棄了抵抗。男人粗魯地扯開她的衣服,壓在她的身上,對她的身體發起了一下一下的攻擊。女孩口中傳出悲鳴。櫃中人不忍再看下去,把目光移開。可是骯髒和令人難受的畫面像是充斥了所有的地方。

那紅褐色的地板被拖得很乾凈,可以看到女孩潔白的腿因疼痛而不停地抖動。

房間上方老式電風扇的葉片亮閃閃的,映出男人的後背,像噁心的蛆在不斷蠕動。

櫃中人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可還是逃脫不掉那男人的喘氣、女孩已顯沙啞的嗚咽和他們肉體間摩擦碰撞的聲音,這些連綿不絕的聲響形成委靡的咒符,讓人發狂。

真是一個噩夢般的世界啊。

並非不想去救她,那女孩還這般年輕,而那個男人卻像大便一般醜陋。可是辦不到的事情總歸是沒有辦法,不是嗎?

櫃中人縮緊了身子,心想,我這麼弱小,能有什麼用呢?

時間就這麼慢慢地過去了,悲哀的氣息瀰漫了每個角落。恍然間櫃中人發覺了另一個殘酷的事實:

如若沒有自己,那女孩可能還會好受些。

也許比起屈辱本身,女孩更害怕讓別人發現這種屈辱。

這進而會形成更巨大的屈辱,並且永遠也無法抹去。再怎樣也無法抹去別人的記憶啊。這會將她最後一點尊嚴也剝落殆盡!全因為這起傷害事件中除了受害人和施暴者以外,還多了一個額外的旁觀者!

被看到受辱比受辱本身更屈辱,難道不是嗎?

一想到自己成了比那男人更讓女孩討厭的存在,櫃中人突然毫無聲息地哭泣起來。

僅僅是因為我的存在就讓人這麼討厭嗎?

我是否不應該存在。

在這瞬間,櫃中人感覺自己被這世界嫌棄了。

討厭我吧!你們就儘管討厭我吧!

在自暴自棄的吶喊之後,櫃中人才漸漸覺察到不對:

這房間和她預想的不一樣。

她以為這是重複過多次的夢境,但並非如此。她確實是坐在柜子里,可是那床上沒有了女孩,她消失了。

女孩本應是她的姐姐,可為什麼不在那張床上了?這是和以往夢境不相符的地方。

不知是什麼讓現實和夢境產生了如此交錯。睜大眼睛的她只看到地板上有一具屍體狀的東西。

那竟然是阿西的屍體!

死後的他失去了生息,比生前安詳了很多,並沒有給人特別恐怖的感覺。讓人覺得他好像解脫了。但讓人恐怖的是這房間的變化。

這裡已從原先的房間淪為了末世般的幻象,就像一切還未從可怕的噩夢中蘇醒過來。

為什麼到處都是鏡子和血?阿西竟然已經死了?!

恐怕只有少部分人有機會看到這麼多的血,這簡直就像走入了屠宰場。並且房間里還多了很多面鏡子,讓整個房間看起來更詭異恐怖。

房間不大,但現在每面牆邊都擺著兩面鏡子,每面差不多都是一米長、半米寬的穿衣鏡。

一具侏儒的屍首能流出這麼多的血嗎?這些鏡子又是怎麼回事?櫃中人馬上就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是不是因為我死了,已經到了地獄裡吧?

夏月這樣想到,然後不由得俯下了身子,閉上眼睛,努力回想昏厥之前的場景。

當時是阿西正想侵犯我,然後我……

記憶在這一刻划過腦海,像是誰在黑暗中點燃了火柴。她突然開始認真地審視四周,才發現整個房間不只是多了很多血,在血的下面,還有一層水泥……

她張大了嘴看向門口。

門竟然沒有了!

原先的位置只剩下水泥留下的凹痕,證明門曾經存在過。

難道我被禁錮了?!

我真的還活著嗎?

沒有比這更詭異的事情了,在閉眼和睜眼之間,發生了這麼多改變。除了傢具的擺放位置沒變之外,幾乎完全認不出這裡是之前的房間。

阿西竟然真的死了,之前他還想凌辱我。

夏月馬上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感覺沒有什麼不對勁。

但眼前的改變似乎在暗示著什麼,但只要一開始思考,就有一種把刺蝟抱在懷裡的刺痛感,像是在本能地拒絕真相:

真相可能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她跑向窗沿,一把掀開了那紫紅色的窗帘,就看見窗帘後面的玻璃窗也被一層灰溜溜的水泥層給取代了。

這怎麼可能?!為什麼會這樣?!

她雙手環胸蹲了下來,這時她覺得自己的手也有一點兒不對勁,把手掌放到眼前一看,頓時發出了驚呼。

和夏月失去聯繫的緣故,讓王峰的心裡有了一種不踏實感。

每一個看到他面色的人都會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關於王水明屍體被襲事件,他先找到了那位法醫。他叫梁廣生,比王峰大一歲。梁廣生之前去了另一個案發現場,回到局裡正想對王水明的屍體作解剖時沒想到出了事。

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梁廣生仍心有餘悸。

當時另一名法醫小鄭正在做準備工作,而他確信當時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解剖室內。門關著,他坐在椅子上對著門在看報,還在思考今天晚上哪支球隊會贏。就在這時,他的後腦被狠狠擊中了,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等梁廣生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大家都驚訝地圍在他周圍。他的第一個念頭還以為是地震造成天花板塌陷砸中了自己,可是仰頭一看,天花板卻完整無缺。

這說明當時自己確實是被人襲擊了。

可是很奇怪,門口根本就沒人進來過。這一點他萬分確定。也不可能是自己的疾病導致突然昏厥,因為他的後腦上查出有被硬物擊中過的痕記。難道襲擊他的是隱身人嗎?

在他被送去醫院檢查的時候接到了小鄭的電話,問他怎麼把屍體先解剖了。

按照局裡的規定,解剖屍體必須有兩名法醫同時在場才行。梁廣生馬上說自己沒有啊,正坐在那邊看報紙等他,根本就沒碰屍體。在這一刻,大家才反應過來這具屍體才是襲擊者的目標。

那更進一步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王峰嘆了一口氣,他實在理不出頭緒。

做警察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扛回局裡的屍體會出事,這傳出去可是笑料啊。說不定這下連關鍵證據都被毀了,麻煩大了。

不過,既然那個人敢在警察局下手,會不會是內鬼所為呢?

他馬上想到了一個名字,並向梁廣生詢問當時的詳細情況。

可每到關鍵之處,梁廣生都會用「不知」來回答,比如「不知怎麼回事,我就眼前一黑,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倒在了地板上」,「不知是誰要把屍體虐成那樣,是兇手嗎」,「當時這房間里也沒有別人啊,真不知是怎麼回事,納悶啊」。王峰越聽越有氣,心說你當時眼睛怎麼不睜大一點兒?!在警局被襲擊了也不知是誰幹的,你好意思嗎?

不過幸運的是,梁廣生自身只是受到輕傷,康復後不會留下後遺症。

「聽說那具屍體是在一間密室里被發現的?」梁廣生謹慎地詢問起王峰。作為法醫他不僅需要解剖屍體,也需要了解當時屍體所處的環境。

「嗯,在一個被水泥封死的房間里。」

「水泥嗎?」梁廣生看著屍體,「怪不得。當時房間里的空調是不是開著?」

「沒有,怎麼了?」

「水泥要干透,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溫度越高越有利,所以我還當開著空調。這樣,正好碰到你,你跟我講下當時水泥的情況吧。」

王峰大致描述了一下。

梁廣生聽後,思路飄向了別處,過了好半天才對王峰說道:「小王啊,以我的經驗,如果真要在現場塗那麼多水泥的話,可得費很大的工夫呢。」

「這我知道。」

「準備工作就不簡單,需要很多的水泥末。不知你對這有概念嗎?」

王峰被這句話震了一下。

梁廣生說得很對。

雖不知罪犯在玩什麼花樣,但自己有點當局者迷了。

現場不僅塗抹了那麼多水泥,還在門和窗上砌了磚頭,這麼大的工作量,一定會留下很多線索的。

根本就沒必要把思路局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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