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幫凶

曹萬順本就是苗光遠聯繫的,路承周只需要配合,苗光遠想充好人,路承周也不便反對。

路承周要做的,是回去的時候,給姚一民留下情報就行。

他之所以要明天下午才行動,也是想給地下黨一點準備的時間。

同時,路承周操作此事,也需要時間。

愛丁堡道是巡官林譯的轄區,路承周想在香月里行動,需要林譯首肯才行。

此事,路承周之前與林譯提及,他沒有明確反對。

畢竟,這種事情,大家心裡都有數。

你幫我,我幫你,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雖然林譯對路承周的觀感不是很好,可並沒有拒絕路承周的請求。

畢竟,這是規矩。

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如果林譯拒絕了路承周,以後他想在別人轄區辦事時,也會被拒絕。

「路巡官,這位曹先生,可是大學教授。」林譯提醒著說。

他可以派人配合路承周,但對路承周的行為,表示不恥。

「換名堂了,只要走個過程就好,不必把人帶回來。」路承周微笑著說。

「不帶回來?好吧,一切如你所願就是。」林譯不以為意的說。

「林兄放心,第一,不會讓兄弟們為難,第二,不會讓兄弟們吃虧。第三,林兄的這番情,小弟領了。這也是受人所託,實在是沒辦法。」路承周解釋著說。

「只要別做得太過分就行。」林譯提醒著說。

阮健公的事情,就是前車之鑒,他可不想為了幾個臭錢,把自己的前程斷送了。

上午,苗光遠再次去拜訪了曹萬順。

在曹家,果然看到了曹萬順新買的那個鑲銀煙斗。

一問價格,才兩角錢。

「真是撿了個漏,這上面的銀子取下來,也不止兩角錢。再看這做工,這用料,應該是出自名師之手。」曹萬順將煙斗拿給苗光遠,很是高興的說。

「曹先生,這煙斗從何而來?」苗光遠把玩著煙斗,如果兩角錢買下這個煙斗,自己都會動心。

「賤內在家門口買的。」曹萬順說。

他已經抽不起捲煙了,只能自己買紙回來卷著抽。

曹萬順一直想買個煙斗,就能名正言順的抽煙線了。

早上他夫人買菜回來,在門口碰到個男子,正在兜售煙斗。

「曹先生就沒擔心,這個煙斗來路不正么?」苗光遠輕輕嘆了口氣,很是擔憂的說。

「來路不正?」曹萬順一愣,他只覺得撿了個漏,從來沒想過來路不正的問題。

「比如說,這是個贓物。」苗光遠緩緩的說。

「可是,誰知道這是個贓物呢?」曹萬順呆住了。

「所以啊,不能隨便買東西,特別不能在家門口買東西。」苗光遠語重心長的說。

他還真是佩服路承周,真的能把煙斗賣給曹萬順老婆,還能在香月里五號門口。

到時候,帶著那個賊跑來認人,曹萬順的老婆,長了翅膀也飛不走。

「這可怎麼辦?」曹萬順一聽,馬上開始焦慮起來。

「如果這不是贓物的話,當然是頂好的。可如果這是個贓物,就只能希望,這個人千萬別被抓。就算抓住了,也千萬別開口,如果開口了,也千萬別把警察帶到這裡來。」苗光遠抿了口茶,緩緩的說。

「不就是兩角錢的東西么,到時候退給他們就是。」曹萬順覺得,苗光遠的話,太言過其實了。

「所謂賊咬一口,入骨三分,一旦把你夫人抓進巡捕房,說她是同謀,曹先生又該如何?這種事情,在英租界發生過不少。以前有個叫阮健公的巡官,專門用這種手段,勾結盜賊,霸佔別人資產,甚至還有妻兒。」苗光遠苦口婆心的說。

「可以,我一沒錢,老婆也沒姿色,怎麼會被人惦記呢?」曹萬順驚訝的說。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別人以為,你是大教授,又剛來租界,可以敲筆錢。」苗光遠想了想,很多人以為租界安全,殊不知,租界內到處都是陷阱,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現在該怎麼辦呢?」曹萬順擔憂的說。

他雖稱上名流,但如果被扭送至巡捕房,也會成為一種恥辱。

「如果曹先生喜歡這個煙斗,恐怕只能暫時搬家了。」苗光遠緩緩的說。

「我不要這個煙斗。」曹萬順搖了搖頭,堅定的說。

「最好的辦法,是主動送至巡捕房。」苗光遠說。

對沒有背景的人來說,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我看,只要把煙斗交給『田』先生,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後面突然走出來一位中年男子,目光如電的望著苗光遠,嘲諷著說。

「這位先生是……?」苗光遠明顯感覺到,此人來者不善。

「這位是馬先生,他對我言,田先生對我有企圖,甚至會不擇手段。我想請問田先生,這是真的么?」曹萬順指著桌上的煙斗,質問著說。

「曹先生,我只是一片好心。」苗光遠急道。

「這幾天,『田』一直在勸曹先生給庸報投稿吧?」馬先生正是馬文祥,他奉組織之命,做曹萬順的思想工作。

「這有什麼錯么?」苗光遠振振有詞的說。

他已經能感覺得出,這個「馬先生」是自己的威脅。

「我們都知道,庸報已經淪為日本人的幫凶。『田』先生此舉是何用意,我想不必多言了吧?」馬文祥譏諷著說。

苗光遠感覺,「馬」先生是有備而來,而且,對自己的身份,似乎也知之甚詳。

「還有這個煙斗,『田』一來就懷疑,這是贓物,如果不是偵探的話,我只能說,『田』先生真是神機妙算。以『田』先生的神算,不去算卦實在太可惜了。」馬文祥嘆息著說。

「馬先生,田先生只是一片好意。」曹萬順為苗光遠開導著說。

馬文祥來得比苗光遠還早,見到他的煙斗後,當即斷言,曹萬順被人陷害了。

誰對曹萬順有企圖,誰就是陷害之人。

當時,曹萬順心裡,就想過苗光遠。

但他覺得,苗光遠是讀書之人,怎麼可能作出如此卑鄙無恥之事呢?

「我這是合理分析,馬先生一定要強詞奪理,我也沒辦法。」苗光遠苦笑著說。

「我敢斷言,今天如果警察不上門,明天必然會上門。『田』如果有興趣的話,一起坐等如何?」馬文祥冷笑著說。

「這個?」苗光遠還真不敢會下來等,他突然覺得,自己主動上門,實在是欲蓋彌彰。

曹萬順雖然迂腐,但並不笨,要不然,他能當得了教授?

看到苗光遠的神情,他已經大概明白了幾分。

苗光遠想讓他給庸報寫文章,同時,向他鼓吹,中國是打不贏日本的,這場戰爭的最後勝利者,一定是日本。

與其坐等亡國滅種,不如行動起來,在日本人的管理下,為民眾多爭取一些利益。

「這樣吧,中午一起留下來吃頓便飯。」曹萬順盛情邀請。

「曹先生,我實在是還有事,不得不走。」苗光遠嘆息著說。

「那我就不強留了。」曹萬順原本對苗光遠還只是懷疑,現在看來,應該是肯定了。

「曹先生,這下你應該看清他的為人了吧?日本人狼子野心,替他們做事,只會留下千古罵名。」馬文祥說道。

苗光遠差點被人當場揭穿身份,灰溜溜的逃也回去。

到憲兵分隊後,苗光遠迅速與張思昌取得聯繫,讓他通知路承周,取消下午的行動。

路承周並不知道地下黨的行動,他只知道,下午肯定是走個過場,可沒想到,苗光遠竟然被落荒而逃。

等路承周通知林譯時,他的人已經回來了。

「路巡官,這種事情,還是少作為好。人家堂堂一個教授,怎麼可能是銷贓之人呢?」林譯接到路承周的電話,很是不滿的說。

他的人,押著那個「盜賊」去了香月里五號,煙斗確實拿回來了,可辦案的人,被羞辱了一頓。

香月里五號,有好幾位社會名流,他的手下,可不敢動這些人。

今天動了,明天他們的工作未必都保得住。

巡捕都是極有眼色之人,看到不對,裝模作樣的錄了口供,拿著煙斗就跑回來了。

「實在對不住,是我孟浪了。」路承周連連道歉。

路承周在林譯面前受了數落,回到憲兵分隊後,將怨氣全部發泄到苗光遠身上。

「苗主任,到底是怎麼回事?」路承周冷冷的說。

「此事作罷,對不住路主任了。」苗光遠心灰意冷的說。

他原本以為,可以勸服曹萬順,可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辦砸了。

「如果你這幾天不去香月里,事情肯定不會走到這一步。」路承周嘆息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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