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巧合?

何賀正要下令時,孔井存已經拉著人力車,輕快跑了過去。

124號門口的北方局廚子郭德貴,沒有多想,一揚手,就坐了上車。

「去寶士徒道。」郭德貴輕聲說。

人力車才走沒多久,突然轉向。

郭德貴還沒反應過來,車旁就跟上兩個人,凶神惡煞的瞪著他。

郭德貴正要說話,其中一人掏出了手槍。

看到黑黝黝的槍口,郭德貴將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車子停到僻靜的巷子里,拿槍的人,將槍口指了指車外。

臉色煞白的郭德貴,戰戰兢兢的走了下來,手裡的籃子沒拿穩,滾到了一旁。

巷子里停著一輛汽車,將郭德貴塞進車后座後,拿槍的人也跟著外了進去。

槍口抵著郭德貴的手腰,他全身的肌肉,一下子變得僵硬。

汽車發動後,像一陣風似的,離開了愛丁堡道。

沒過多久,汽車就在一條僻靜的巷子停了下為,郭德貴被槍口一抵,機械式的跟著下了車。

這是一處後門,進去後,要經過一個小院子。

裡面已經給郭德貴專門留出了房間,中間有一把椅子,後面持槍之人,手一推,將郭德貴推到了椅子上。

「你們是什麼人?我就是一個廚子,沒幾個錢的。」郭德貴恐懼的望著四周。

「老實坐著。」還是那個持槍的,在背後呵斥著說。

郭德貴一回頭,又看到那把槍,縮了縮脖子,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十來分鐘後,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郭德貴抬起頭,看到走進來一行人。

為首之人看到他後,眼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

「裡面有多少人?」為首之人正是劉有軍,得知北方局的廚子被抓,他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哪個裡面?」郭德貴看到這麼多人,腦子早就短路了。

「愛丁堡道124號,就是你剛剛走出來的那個院子,裡面現在有多少人?」劉有軍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下來。

「裡面就我一個啊。」郭德貴馬上說。

「放屁!就你一個,用得著買這麼多菜嗎?」何賀怒吼著說。

「這是主人家要求的,讓我一天準備十三個人的飯菜。」郭德貴並沒有退縮,他說的是真話,不會因為對方怒吼就不敢說了。

「什麼?」何賀一聽,只覺得兩耳突然嗡嗡直叫,他突然有種掉進陷阱的感覺。

「你慢慢說,你家主人叫什麼,你又怎麼稱呼,何時搬到愛丁堡道124號來的,之前在哪裡?」劉有軍雖然也很失望,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路承周之前就說過,對何賀的行動,要看結果。

從結果,就能分析出他行動的目的。

何賀的切入點確實很好,從北方局的廚子著手,也確實找到了北方局新的落腳點。

可是,結果如何呢?空喜歡一場罷了。

當然,這僅僅是郭德貴的說法,還需要證實。

「主人的名諱我不知道,只知道別人喊他曲先生。我叫郭德貴,負責買菜做飯。以前在寶士徒道三德里,前幾天才搬來這裡。」郭德貴慢慢平復了心情,說話的速度也越來越正常了。

「曲宏毅!」何賀突然驚叫了一聲。

這可是中共一位重要人物,據說派到北方來主持工作。

「何組長,讓其他人先下去吧。」劉有軍嗔惱的看了何賀一眼。

作為海沽站的情報組長,竟然如何失態,居心何在?

「是。」何賀應了一句。

他知道,劉有軍雖是讓「其他人」下去,實際上是想讓他下去。

何賀帶人返回了愛丁堡道124號,為了證實曲宏毅的說法,他派人進去偵察。

124號的大門,果然也是虛掩的,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進去偵察的人,很快出來報告,裡面果然沒人。

何賀的臉,一下子變色了。

跟寶士徒道三德里21號一樣,他又走在了中共的後面。

「組座,現在怎麼辦?」孔井存見何賀發愣,走過來問。

「進去看看吧。」何賀嘆息著說。

不管中共用了什麼手段,他都要破解才行。

一次、兩次的失敗不可怕,只要找出原因,總有一天能逮住中共。

此次,中共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也就是說,他們走得很從容,不緊不慢的,根本沒有擔心軍統會來突襲。

北方局在這套房子,只住了幾天,就算是何賀,也沒發現什麼痕迹。

正當他準備走的時候,劉有軍又趕了過來。

「站長,情況怎麼樣?」何賀連忙問。

「北方局的人,前天晚上就搬走了。而我們,昨天上午才發現這個廚子。」劉有軍意味深長的看了何賀一眼。

只要是何賀參加的行動,軍統就比中共慢一拍。

北方局在寶士徒道三德里21號時,軍統撲了個空。

好不容易發現,北方局到了愛丁堡道124號,北方局竟然早搬走了。

軍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劉有軍甚至覺得,海沽站這幾次的行動,一直被中共在暗中無聲的恥笑。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何賀的情報滯後。

何賀看似很努力,每次都要摸到中共北方局的衣角,但最終,總是被中共戲耍。

劉有軍越來越覺得,路承周說得有道理。

何賀自從潛伏失敗後,對中共的態度,確實發生了一些變化。

「北方局搬哪去了?」何賀下意識的問。

「你覺得,一個廚子能知道嗎?」劉有軍像看白痴一樣,輕蔑的看了何賀一眼。

如果郭德貴與中共有關係,北方局也不會將他一個人留下來。

「既然北方局已經走了,為何還要將廚子留下來呢?」何賀疑惑的說。

「很簡單,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劉有軍緩緩的說。

何賀一想,也明白了。

郭德貴每天買十幾人的飯菜,不僅是為了迷惑軍統,也是為了迷惑所有人。

路承周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張思昌昨天晚上,在自己家附近轉悠了一陣。

他暗暗奇怪,張思昌所欲何為?

是有事想跟自己說?

可為何他不上來呢?

自己雖是警務處的巡官,但門口也沒有站崗放哨的,有事的話,直接登門便是。

難道說,張思昌並非要找自己?

「謝謝了,張保頭。」路承周掏出包煙,塞到了張保頭手裡。

當初,讓張保頭安排人力車到大興日雜店,還是有點用的。

不管張思昌有何目的,等會去見他時,就能知道。

去大興日雜店時,在路旁的電線杆上,路承周看到了李向學給自己留下的暗號,一個長方形,裡面畫了一個五角星,這個標記,意味著行動順利。

路承周的嘴角,輕輕向上翹起,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拿包哈德門。」路承周到大興日雜店後,遞過去一張鈔票。

「好。」張思昌接過錢,麻利的拿了包煙出來。

路承周的目光,與他碰了一下,張思昌只是禮節性的笑了笑,並沒有露出其他意思。

然而,快下班的時候,路承周突然收到劉有軍的暗號,要求在五十一號路26號見面。

路承周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

但是,他比以往多花了一倍的時間,來觀察身後是否有尾巴。

昨天晚上,張思昌突然出現在二十四號路15號附近,今天又沒向自己傳遞什麼信息,這其中必有深意。

任何異常,都會引起路承周的高度警覺。

他與劉有軍見面,如果被日本人知道,等於身份暴露。

「站長,何賀那邊有收穫嗎?」路承周明知故問。

「北方局前天晚上就撤走了。」劉有軍嘆息著說。

何賀的情報,讓他剛開始確實興奮了一陣。

特別是抓到郭德貴的那一刻,劉有軍以為,中共北方局已經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哪想到,郭德貴一招認,所有的希望頓時化為泡影。

「怎麼會這樣呢?」路承周「詫異」的說。

「我們抓到了北方局的廚子,據他招供,北方局讓他留下來,吸引外界的注意,北方局的人,早就離開了。」劉有軍失望的說。

「這個廚子,是不是中共?」路承周問。

「不像,他只負責做飯,平常不與這些人發生接觸的。北方局的人,也從來不在他面前,談論工作的事。」劉有軍搖了搖頭,嘆息著說。

他也希望,郭德貴是地下黨。

然而,從郭德貴的表現來看,根本不像共產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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