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每個國家對葬禮都有各自的講究,這個國家的祭奠進季對另一個國家而言,或許恰好擺在正確的位置。

在大陸,因為地大物博,所以關於祭奠的儀式可以說是五花八門,有的甚至匪夷所思。

在籬落村某一戶人家中,正在舉行著葬禮儀式。

這個葬禮和附近人家並沒有不同的地方,人死後要由相熟的陰陽師透過生辰八字合計,然後給出一個焚燒屍體的時間。在親屬的屍首沒被焚化下葬的日子裡,屍體是擺在桃屋,也就是客廳中供養的。

每晚都需要四個親戚守夜通宵,守夜的人不需要幹嘛,只需注意引魂燈,不能讓它熄滅,否則據說屍體的靈魂會因為找不到回來的路,從而變成陰魂作祟。

今晚是第五晚,也是最後一晚,明天早晨八點鐘,屍體就會運到火葬場焚燒掉。下葬後再鬧一天的大夜,祭奠儀式就算是完全結束了。

籬落村地廣人神,鄉下地方每家人都蓋得很大。這裡因為出產一種特殊的香精而出名,村民都頗為富裕。

辦喪事的這家人姓狐,在籬落村也算是中產之家,所以葬禮舉辦得頗為隆重。死的是狐老爺子,以一百零七歲高齡過世,應該是喜喪,所以守夜的人有吃有喝的,嘻嘻哈哈地打著撲克牌。

夏夜的天氣十分悶熱,在沒有路燈的鄉村中,外界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院子的大門前掛著一盞白熾燈,將附近的黑暗隔開。

一陣風吹過,燈下堆積的眾多花圈發出怪異又難聽的聲音。有葬禮的人家,在夜晚時分,更像是個人類不應該存在的異界。

今晚守夜的四個親屬都是曾孫輩,在籬落村,曾孫叫做「沫沫」這四個人都很年輕,最大的也不超過二十五歲,屬於狐家第四代。年輕人不但有衝勁,好奇心旺盛,而且對古老儀式最嗤之以鼻。特別是這四個人中的狐湖,他讀過大學,根本不信鬼鬼神神的玩意兒。

他們坐在桃屋緊閉的門前打牌喝酒,很快就混過了十二點。

狐老爺子的屍體離他們不過幾米遠,夏天的悶熱,加上屍體已經擺放五天了。所以常常能聞到一股腐爛的惡臭味。

中於那個叫狐湖的男子實在臭得受不了了,他站起來走到門前,似乎準備開門透氣。

「你幹嘛?」狐宇抬起頭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開門阿,裡面實在太臭了,弄得我想吐!」狐湖回答著。

「奶奶千叮嚀萬囑咐,晚上不準開桃屋門。」

狐宇皺了一下眉頭:「這是整個籬落村辦喪事的規矩。」

「曾爺爺都死了,難道還想把我們一起給悶死啊。實在太臭了,這個鬼地方的風俗真是要人命,那麼熱的天就不知道變通一下。我都想像得到,有多少蛆蟲在曾爺爺的肉里吃得正歡咧」狐湖咂咂嘴,那番話說得對面三人一陣噁心。

「小湖,曾爺爺生前對你最好,你話放乾凈點。」

「好嘛,不開就不開,有什麼了不起。」

狐湖嘰哩咕嚕著坐回了椅子上。

可沒一會兒,屋子裡的惡臭似乎更加濃烈了。他覺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於是再次站起來想要開門。

「不準開。」

他的首鋼要接觸到門鎖,狐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切,死迷信。你真的才二十五歲嗎?我還以為你是老頭子化身的咧。」

狐湖罵罵咧咧的,看了看手錶,快十二點半了。

悶熱的天氣在惡劣的屍臭味中滋生著一種噁心,狐湖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密封的空間里,風扇攪動傳來的風也是熱辣辣的,只不過是將那一頭的惡臭味傳到這一頭而已,令人心煩意亂。他煩躁地將手中的牌一扔,大叫著:「不玩了,睡覺。」

說完就拉來一張藤椅將腳放在上邊,閉上了眼睛。

狐宇三人似乎也覺得很無趣,夜還長得很,等到其他親戚來也還需七個多小時。

「你們也睡一下吧,我們輪流守夜。」

狐宇沖其餘兩人點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狐湖被狐宇叫了起來。

「你是老二,輪到你守夜了。過一個小時半把老三叫起來。」

狐宇拍著他的肩膀。

「煩的很,我才剛睡沒多久。」

狐湖黑著臉坐直身體,但老大的吩咐他又不能不聽,這傢伙小時候沒少欺負自己,至今心裡還有畏懼。

「誰叫我們是做哥哥的,只有多辛苦點了。」

狐宇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還不忘叮屬道:「別開門,看好引魂燈,裡邊要是沒油了,記得及時添。」

「知道了,雞婆得很。」

狐湖小聲罵道,用手揉了柔眼睛。牆對面的時鐘指著接近三點的位置,自己要一個人無聊一個半小時,真的很煩。

不久後,整個桃屋裡就只剩下三個人輕微的呼吸聲。

狐湖在這個悶熱的房間里不斷走來走去,實在不知道該幹嘛。翻了翻別人帶來的小說,竟然越看越害怕,結果一看封面,居然是恐怖故事集選。

他罵人的心都有了,哪個混蛋買的書把恐怖小說帶到靈堂里來,當是在開試膽大會啊!將手裡的書遠遠丟開,狐湖乾脆坐在椅子上發起呆來。

曾爺爺的屍體就在咫尺的地方,乾癟瘦小的身體被一身黑色壽衣包裹著,臉上蓋著一塊白色的麻布。

還好,屍體身上任何一塊皮膚都沒有露出來,否則在連續三十多度的高溫天氣下,擺放五天的屍體真要讓人看到包在布里的腐爛狀況,恐怕會將膽小的人嚇癱瘓掉。

狐湖覺得躺在桃屋正中央的屍體很恐怖,雖然生前是自己的至親,可死後的屍身卻顯得極為陌生。或許這便是生和四的區別吧,一個在生前無論多麼慈祥和藹的人,死後都是令人恐懼的。

特別是只有自己一個人還清醒的時候。

偌大的桃屋,就彷佛只剩下自己似的,安靜得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還好,其餘三人的呼吸偶爾能傳進自己的耳朵里,證明自己還在這個世界上。

不遠處,狐老爺子屍體散發出的惡臭令人心煩意亂,總共都待在這房間五個多小時了,怎麼鼻子還無法適應那個環境的異常。

很可惜,明顯狐湖無法適應屍臭的味道,不論他腦袋裡的比喻有多麼精闢惡搞,臭味還是不斷地湧入鼻腔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將椅子挪到了牆腳一個最遠離屍體的地方,不過依然無濟於事。最後,狐湖瞥了一眼桃屋的大門,腦袋中有一個念頭在掙扎。要不,江門打開透透氣?還是算了,要把老大弄醒了,非罵死自己不可。

還是把門打開一條縫,自己鑽出去到院子里緩口氣吧。

他自覺這件事應該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驚醒別人,便迫不及待地行動起來。

屋裡的惡臭令他快瘋了。

老家的風俗真是有夠奇怪的,明明引魂燈是用來引導死者的靈魂回家,可偏偏又要將門死死的緊閉,一入夜就不準開,這明顯是自我矛盾嘛,既要讓靈魂回來,又關上門不准它進去,令人費解。

狐湖自小就在市裡長大的,對離洛村的風俗習慣也不是那麼清楚。所謂無知者無畏,他將桃屋打開,正準備走出去,突然,一股怪風猛地吹了進來,吹得他通體發冷。狐湖打了個冷顫,他撓撓頭,依然邁步了出去。院子里很安靜,就連文蟲都很少。逃脫了惡臭和悶熱,狐湖很舒爽地深呼吸幾口氣,點燃煙一邊抽一邊小聲嘀咕著:「鄉下地方的環境就是好,負氧離子都比城裡多。」

抽了三根菸,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走進桃屋裡,小心翼翼的將門合攏關好。正準備將老三叫醒,可伸出去的手猛地停在了空中。

引魂燈居然不知道在何時熄滅了!籬落村所謂的引魂燈,是用一個小盤子里裝滿香油,再用浸滿油的麻繩做燈引,在整個喪事過程中,不論白天黑夜,都絕對不能熄滅,直到屍體被焚燒下葬為止。據說引魂燈熄滅,靈魂就會變成孤魂野鬼,徘徊在村子哩,給自己的至親帶來災難。

難道是開門時的那陣風將燈吹滅掉的?狐湖猜測著。那股風也確實很奇怪,居然能從桃屋正對面吹到最裡邊,還將隱藏在凌台下的油燈給弄熄了。

他撓了撓頭,滿不在乎地走過去,用打火機準備將引魂燈點燃。總之熄滅了也沒人知道,人死後,難道還真的會變成鬼找自己算帳不成?無稽之談。

狐湖的打火機點了好幾次,居然都沒辦法將引魂燈的燈芯點燃,奇怪了,從前明明都是一點就亮的。他弓著身體,乾脆將燈芯拿在手裡用火烤,嘗試了許久,燈心都沒有絲毫點燃的跡象。實在太古怪了,他有些害怕起來。雖然不怎麼相信鬼神的存在,但在特定的環境下就算是無神論者也會恐懼。葬禮這樣的環境就是其一,特別是身後還有屍體時。

就在這時,又是一股怪風刮過,一張白色的麻布飄到了他的腳下。

那張麻布,赫然是用來遮蓋狐老爺子屍體的遮臉布!門明明關得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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