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的壓力下,就算是睡著後的時間也變得漫長。
早晨九點不到,我和袁夢成就被一陣吵鬧驚醒了過來。
我倆住的房間在二樓,從睡袋裡鑽出來,打開窗戶一看,居然看到樓下一整條街都充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許多人在寒冷的露天席地地坐下,將隨身攜帶的商品放在牛羊皮革製成的地毯上,大聲叫賣著。
「他們在幹嘛?」
自小城市裡長大的袁夢成從來沒見過類似的場景。
「在趕集。」
我饒有興緻的邊看邊回答。
「趕集?貌似以前聽說過,難道是廟會的一種?」她問。
「兩回事。廟會類似今天常說的物資交流大會,其內容以春季前農居交易為主,秋後以牛馬驢騾等大牲畜交易為主。會期少則一天,多則三天、五天、乃至七天、八天、半個月的都有。期間穿插著具有民族風味和地方氣息的民間藝術表演。」
我收拾起東西,準備下去湊湊熱鬧,順便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
「而趕集卻是名副其實的買賣交易,一般時間較短,多者不過一天,少則半個小時,到集上進行交易的時機很要緊,所以前面加了個『趕』字。不說了,我們下去看看先。」
袁夢晨似懂非懂的幫我收拾行李,我倆下樓找到店主,付了錢要回押金後準備走人,臨出門的時候,我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問店主:「老闆,從高窪村到下窪村的路該怎麼走?」
店主略微有些吃驚,「你們要去下窪村?」
「嗯,要去有些事情。」
我含糊的解釋著。
「那地方可不好去。下窪村雖然離這裡只有八十多里公里,但路太爛了,只有一條幾百年前修的官道。而且那裡居住著鄂倫春族的一個分支族群。」
店主撓頭,一邊嘰里呱啦,一邊指方向。
「真要去的話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往這邊朝北走,多是跑馬占荒的人家,人煙稀少,沒有村屯,無固定路形,而且路線多變,很容易迷路。」
「幸好你們的車底盤高。」
他看了一眼我們的越野車,「過了高窪村後,除了前邊二十多里較為平坦外,其餘地段危險得很,不是丘陵,就是窪塘和草甸,還有些地方一段一段的見不到路的。」
「現在冬雪把地面凍得堅硬了,汽車稍微可以走,等下午雪被太陽一曬開始融化,道路上的泥濘肯定要把你的車胎給陷住。」
我和袁夢晨對視了一眼,也覺得有些為難。
「要不這樣吧,我侄兒經常去下窪村收購野豬肉,他熟悉路,你給兩百塊的錢,我叫他陪你們走一趟。」
這老闆挺會做生意的。
「好吧,你打電話叫他來,我倆先去逛逛集市。」我同意了。
雖然那老闆有些詐人的行為,不過前邊的路自己實在是不熟悉,如果汽車真要陷進河窪塘和草甸里就欲哭無淚了。
多耽擱一天的時間,五班死掉的學生就多一個,而我倆離危險就更近一點。
「行,你們盡量在十一點前回來,再晚的話恐怕就到不了下窪村了,夜路開車可不敢走,危險。」
老闆眼看做成了一筆不錯的買賣,心情非常好,善意的提醒道。
這地方天色很高,足足要晚上八點才會黑盡。
十一點出發到晚上八點足足有九個小時的時間,而那八十公里不到的距離居然要用九個小時,平均每小時十公里不到,可見前方的路有多難走。
帶著袁夢晨走出了那家破舊的旅館,沿著集市慢悠悠的走著。
看著周圍熙熙攘攘、忙碌的砍價和挑選所需的人們,我的心稍微安寧了一點。
是啊,每個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都在勞累著,誰又沒有遇到過痛苦、艱難、恐懼的時候呢?
相對於這些窩在經濟落後地區的勞苦大眾來說,自己的生活已經好到天上去了。
人生沒有翻不過去的坎,就看你是不是有那個毅力去翻了。
袁夢晨從來沒有趕過集,看著熱鬧的人群,她終於開心起來。
女人或許天生就有購物的本能慾望,特別是包里有錢的女人。
她根本就不管自己用得著還是用不著,稀奇古怪的民族服飾,買;沒有見過不知用途的的小東西,買;看到不遠處有一頭只有幾個月大小的小馬駒,頓時眼睛發亮的想買,被我要死要活的給拉走了。
馬在城市裡可養不活,再說,也沒法運回去。
兩人抱了一大堆完全不可能用得上的東西,好不容易才將整條街逛完,我們慢悠悠的來到了高窪村的文化館。
村文化館對所有人免費開放,裡邊不大,只有一天直徑十八米的長廊。
長廊的兩邊用的玻璃隔開,其中放著九桶石碑和許多關於枉死橋的歷史文獻,以及後世猜測的圖畫。
只見那九桶通體泛青的石碑上,果然密密麻麻的畫滿了許多妖魔,惡鬼的圖形,乍一看就給人一種凌厲的壓抑感,而中央的文字確實因為年代久遠以及保存不當而模糊不清,辨別不出來了。
「看起來怎麼那麼可怕,這些東西雕刻在橋上,真的有人敢走嗎?」
袁夢晨覺得那些石碑很恐怖,看得人頭皮發麻,不由得朝我身上縮了縮。
「妖魔和惡鬼原在古代,通常是用來壓制一些怪異的事情的。」
我拖著下巴分析道。
「看來那個枉死橋不光名字透著古怪,它的經歷也有些不簡單啊!」
說著便走到了正中央的一個剛建好不久的紀念碑前,上邊用繁體字和蒙古語分別記載著枉死橋的歷史以及前世今生。
碑上寫道:據說,高窪村以及附近村寨歷史上,曾經經歷過兩朝清朝皇帝東巡,而枉死橋、永冥橋、南鬼橋是帝王東巡的必經之橋。
永冥、南鬼這兩座古橋早已為本村人所熟知,唯有枉死橋由於經歷多次變遷,一時間沉入史海,鮮為人知。
前不久高窪村修建新國道時,偶然發現的五桶清代功德碑,見證了今日枉死橋的確切位置,使之重見天日,才讓史學家知道了原來這裡曾經有過一條皇家太平官道。
而枉死橋,就是曾經連接高窪村以及下窪村,是木料運輸的交通要地。
枉死橋現已經被重新翻建,橋面有青石材質已用鋼筋水泥代替,從前的高窪橋也恢複了枉死橋的原名。
此路為高窪村至哈爾濱的必經之路,向北最遠可延至終點,金代的蒲榆路。
據高窪村裡年長者回憶,這座枉死橋大概始建於雍正年間,原名安定橋,寓意太平安寧,是清朝帝王東巡的必經之路,也是木料運輸樞紐。
由於高窪村本地並不產石料,所以修橋所用石材全是從下窪村的一處石山採集。
那座石山所產青石異常堅固,經久耐用,修橋鋪路極為適用。
始建之初,該橋為三孔石拱橋,中間一個大孔。
兩側兩個小孔。
橋寬約八米,長約十六米,修建方法頗像趙州橋。
傳說,當橋修建完成後,怪事頻生,有許多人無故在橋上失蹤,更有人上橋後便再也沒有見他下過橋。
惶恐的村民最後請了一位有名望的風水先生來看。
那先生在橋上來來回回走了許久,皺著眉頭,聲稱:「修橋的時候沾上了惡鬼,要將百鬼圖雕刻在橋面的青石上,方可將其鎮壓,安定橋的名字也必須改掉。」
果不其然,當百鬼圖雕刻好後,再也沒有人失蹤過。
而安定橋的名字,也被風水先生改為了枉死。
一九二七年,該橋被拆除,拆下的青石大都被用作村中新修建道路旁的里程碑,或是高窪村站向北鐵路沿線的里程碑。
還有一些運進了下窪村當作林場以及石場鋪設道路只用。
青石橋被拆後,又興建了木質橋,並改名為高窪橋。
高窪橋後又幾次經變遷,還曾改建為水泥橋。
高窪村修建新國道時,修建者偶然發現記載枉死橋多次修建重大事件的五塊清代石碑,枉死橋這才得以重見天日。
見證枉死橋歷史興衰的五桶碑,現已被陳列在高窪村新建的枉死園的碑廊中。
此五桶碑為記錄清代枉死橋修建情況的功德碑。
從五桶碑上仍依稀可辨的碑文中可以斷定,枉死橋最早可追溯到雍正年間。
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年間都曾有過較大的變動。
據村裡的老人講,五桶碑本來立在枉死橋西側呈一字排開,一九五三年興建高窪小學時,將五桶碑當作了地基。
待高窪小學重建時,在地下沉睡可多年的五桶碑才再次得以見得天日,但並未被當作清代文物保存,而是埋在小學校旁的大溝中,一睡又是好多年。
根據此碑記載,高窪村可能是個千年古村。
在修建枉死園時,建設者不僅發現了最早可追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