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木蘭花的地址,並不是公開的,但是卻也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她常常接到很多不相識的人的來信,木蘭花對每一個封信,都看得十分認真。

那天早上,陽光明媚,郵差一早就送了一大疊的信來,安妮接過了信,一封一封地拆了開來,用夾子將信紙和信封夾在一起,好使木蘭花看信的時候省點力,當她拆開了一個淺綠色的信封之際,她皺了皺眉,抬起頭來,道:「蘭花姐,那姓王的女孩子,又有信來了!」

木蘭花站在陽台上,望著在陽光下,閃耀起奪目光輝的平靜的海面,她笑著,道:「這已是她的第四封信了,對不?」

安妮點著頭,道:「是,蘭花姐,她信中所寫的,一封比一封焦切,你不認為應該見一見她么?看來她真的遭到了極大的困難!」

木蘭花慢慢地轉過身,來到安妮的身邊。

安妮忙將那封信,遞到了木蘭花的面前。

信上的字跡很完整,很娟秀,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少女的筆跡,信也寫得很好:「蘭花姐姐,我以前的三封信,你應該收到了,為什麼我一直得不到你的迴音?我的心中亂極了,我想,世界上除了你之外,絕沒有別的人再可以幫助我,我要你幫助,我實在需要你的幫助,你為什麼不理睬我?如果你再不回答我,那麼我就絕望了,蘭花姐姐,你不會使我絕望的吧?王可麗上。」

安妮等到木蘭花看完了那封信,她的神情多少有點激動,道:「蘭花姐,你難道真的不理睬她?她可能真的需要幫助!」

木蘭花呆了片刻,才嘆了一聲,道:「安妮,她第一封信,不是寫著她的電話號碼么?你和她通一個電話,請她到我們這裡來談一談。」

安妮立時高興地叫了起來,她一按拐杖上的掣,杖尖伸長了呎許,她已「站」了起來。

她立即來到了電話旁,回頭向木蘭花一笑,道:「我等你這個吩咐,等了好久了,蘭花姐,我想王可麗一定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木蘭花笑著,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你是一個大女孩了!」

安妮高興地撥著電話號碼,木蘭花卻走了開去,如果不是她看到了安妮那種渴望和王可麗連絡的神情,她是不準備和王可麗會面的。

從第一封來信中,木蘭花就斷定那位王可麗小姐,不會超過十六歲,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有許多古古怪怪的幻想,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在這個年齡的女孩子看來,可能變得十分的重要,所以雖然從第一封信起,信中的語氣就十分焦急,但是,木蘭花卻只是一笑置之。

而這時,她之所以決定見一見那少女,多半還是為了安妮。因為,在接連三封信之後,木蘭花雖然沒有什麼表示,但安妮卻已顯得十分不安了。

安妮時時趁機提起這件事來,木蘭花知道安妮的心地十分好,急於幫助她從來也未曾見過面的人,而木蘭花在督促安妮的學歷上,雖然極其嚴厲,然而她心中對安妮也是愛護備至的。

木蘭花心想,就算沒有什麼大事,讓安妮多一個朋友,也是好的。

木蘭花一面想著,一面已來到了花園中。

也就在那時,她聽到安妮在陽台上大叫著,道:「蘭花姐,王可麗說,她馬上就來,你猜她在那裡?就在那邊山頭上的那幢淺藍色的洋房中!」

木蘭花抬頭望了那房子一眼,道:「那麼,你還不準備下來迎接客人?」

「我來了!」安妮答應著。

她突然控制著她的拐杖,自她的拐杖尖端,發出了「嗤嗤」的聲響,她人已搖搖幌幌地從陽台的欄杆上飛越而過。落在木蘭花的身邊。

木蘭花搖著頭,道;「安妮,五風說過,拐杖中儲存的飛行動力,並不太多,非到必要的時候,不可使用,你怎麼忘了?」

安妮吐了吐舌頭,道:「蘭花姐,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木蘭花也不忍心多責備她,只是笑了笑,道:「安妮,你有了能幫助人的機會,就那麼的高興,這真難得,幫助人,本來就比接受幫助更快樂!」

安妮又高興地笑了起來,但是她立即皺起了眉,道:「蘭花姐,你想王可麗她有了什麼困難,我們是不是能夠幫助她?」

木蘭花道:「那要看你是不是肯儘力了!」

「我?」安妮驚訝地問。

「當然是你,你已將她當作是你的朋友了,是么?」

「噢!」安妮叫著,「蘭花姐,你總不成袖手旁觀,她寫信來,是向你求助的。」

「可是如果你獨力可以幫助她,為什麼不自己試一試?」

木蘭花微笑著,她突然抬頭,道:「你看,那一定是王可麗了!」

在公路上,一輛自行車,正急速地駛來。

在自行車上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穿著一套白色的運動裝,頭髮剪得短短地,自行車在木蘭花住所的鐵門外,停了下來。

安妮早已到了鐵門口,門外的那少女看來很健康,她有著圓圓的臉,和一雙明媚的大眼睛。她望著安妮,有點羞澀地道:「我是王可麗。」

安妮拉開了鐵門,向她伸出手去,道:「我是安妮。」

王可麗點頭道:「我知道你,蘭花姐姐——」

「她正等著你,」安妮拉住了王可麗的手,將王可麗拉了進來。

木蘭花也迎了上去,王可麗看到了木蘭花,又是高興,又是拘謹,木蘭花以十分親切的微笑迎接著她,道:「真對不起,一直等接到了你第四封信,才給你迴音。」

王可麗漲紅了臉,道:「不,不,你肯見我,我實在太高興了!」

木蘭花可以看得出,王可麗是真的高興,但是木蘭花更可以看得出,王可麗的心中,有著十分令得她憂愁的事情在。

因為王可麗的臉上,有一種急不及待的神情,她好幾次想要說什麼,可是嘴唇掀動著,卻又沒有講出來。

木蘭花也握住了她的手,那樣,可以減少一些她心中的焦慮,木蘭花道:「別著急,你有什麼為難的事,我們可以慢慢來商量。」

王可麗點著頭,她們一起在花園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像王可麗那樣年紀的女孩子是最純真的,雖然她有事來求木蘭花,但是她卻也不會像成年人一樣,先說上一大串客套話。

她一坐了下來,就道:「蘭花姐姐,我哥哥可能已經死了!」

她才說出了一句話,眼中已是淚花亂轉。

木蘭花呆了一呆,她的判斷能力再高,也絕對無法在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之中,猜想出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的。

她問道:「你哥哥是——」

「他叫王可敬,他是——」

王可麗的話還沒有說完,木蘭花和安妮兩人,已經「啊」地一聲,安妮立時搶著道:「我知道,王可敬是一個出名的旅行家,探險家,他曾是南極探險隊中的一員,他現在出了什麼事?報上不是登著,他在上個月,出發到西非洲去了么?」

「是的,」王可麗忍著淚,「他到西非洲去了,在幾內亞,迦納,多哥,他都有信給我,可是到了喀麥隆之後,就音訊全無了!」

木蘭花拍著王可麗的手背,道:「探險家有時候,需要經年累月地在原始叢林中渡過,我想,你沒有他的音訊,至多半個月吧!」

「十二天了!」王可麗回答。

「那又何必著急?」

王可麗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道:「他曾和我分開過一年多,我卻沒有焦急,但是這一次,惰形卻不同,他可能已……不在人世了!」

王可麗哭得更傷心,她不斷地抽咽著。

木蘭花讓她哭了一會,了道:「你得將情形和我說一說,你憑什麼,以為他已經遭到了不幸,那可能是你的幻想!」

王可麗漸漸止住了哭聲,她道:「不是的,他最後一封信,說是他已在喀麥隆的北面,已經發現了幾個一直到現在迄未有人所知的非洲民族,那些土人,還完全過著幾萬年以前的原始生活,他準備深入地去研究他們的生活,他在信中告訴我說,那些土人,全是獵頭族,從來也沒有人進入過他們居住的範圍之內!」

木蘭花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獵頭族!這是任何文明人聽到了,心中都不禁要起一股戰慄的一個名詞,木蘭花自然知道,西非洲的原始森林中,兇悍的土人幾乎和世界文明是隔絕的,他們還過著原始的生活,和穴居人差不多,甚至還不懂得使用火!

深入那樣的蠻荒之地去探險,那簡直是將自己的生命當作兒戲,但是如果能夠安然回來的話,對於科學家的貢獻,卻也是無可估量的。

王可敬的探險旅行,已為科學家作了不少新的發現,而他如今的這次冒險,為科學而犧牲的成份,實在是太高了!

木蘭花靜默著,王可麗緊握著她的手,道:「蘭花姐,你認為他怎麼了?」

木蘭花緩緩地搖著頭,道:「我沒有法子知道他怎麼了,因為我對他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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