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蘭花心中一動,道:「很有可能!」

「可是,這屋子的對面,並沒有別的房子,人家怎能從窗口窺視他?」高翔搖著頭,「這個死者,一定是一個怪人。」

「那也不一定,你看,山上有的是房子,在任何一幢房子中,只要有一具遠距望遠鏡的話,就可以察看屋中的動靜了。」

木蘭花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又道:「如果真是有人利用望遠鏡在窺視死者的話,那麼,窺伺者可能還在繼續進行!」

「為什麼?」

「你看到沒有,」木蘭花指著空空如也的抽屜,「什麼都是空的,這裡早有人來過,而且將所有的東西取走了,謀殺不單是為了謀殺,我相信兇手要得到什麼?」

木蘭花再頓了一頓,才又道:「如果兇手未曾得到他所要得到的,那麼,我想他會繼績監視,看是誰得到了他要得的東西!」

木蘭花的分析是如此有力,以致高翔不得不信服。

他忙又轉頭吩咐道:「準備三具配有紅外線觀察鏡的望遠鏡,調十二個人來,不停地對可能望到這層樓宇的一切房屋進行觀測。」

那警官又答應了一聲,走了出去,那警官走出去之後不久,另一名警官捧著無線電對講機,走了進來,道:「高主任,檢驗室的報告來了,請你收聽。」

高翔接過了對講機,按下了一個掣。

對講機中傳出了一個沉著的聲音,道:「死者的衣著和鞋子,全是十分名貴的貨色,他一定是一個生活優裕的人,鞋底的塵極少,可證明他近期內的活動十分少,在他的手指上,有墨水的痕迹,他是個知識份子,時時和寫作發生密切的關係。最不可解的是他的指甲縫中發現有細小的鑽石的粉末!」

「細小的鑽石粉末!」高翔低呼了一聲,「你是說,他有可能是一個鑽石走私客?」

「不是,絕不是經常接觸鑽石的人,就會在指甲中發現鑽石粉末的,珠寶店的售貨員,就絕不會有這種現象,他必需是一個鑽石切割者!」

「那也差不多了,大多數的鑽石私梟,都有著高超的鑽石切割技術的,還有什麼發現?」高翔再向對講機中問著。

「沒有,有再向高主任報告。」

「謝謝你,」高翔將對講機交還給那個警官,笑道:「事情總算有些眉目了,原來死者是鑽石走私黨中的一員,那就簡單得多了!」

「我想,你一定接著推測,他是吞沒了走私組織中的鑽石,藏匿在這裡,但是終於被人發現,是以死在槍下的,對么?」木蘭花問著。

「可以說是這樣。」高翔回答。

木蘭花瞪了高翔一眼道:「那麼,那女孩子呢?有哪一個走私黨的黨員,在吞沒了東西之後,帶著一個殘廢女孩子一起走的?」

「大可以有例外,那女孩子或者是他的親人,很可能是他的女兒!他希望帶著女兒,一齊逃開走私黨人的追蹤!」高翔為自己的見解爭辯著。

高翔的見解,看來很合理了,木蘭花在心中,也不禁這樣想,但是,她仍然感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種感覺,是十分難以用語言或是文字形容出來的,這是木蘭花多年來從事冒險生活所獲得的經驗,就像一個老戰士,可以在戰場上聞到死亡的氣味一樣。

她站在那張書桌之前,獃獃地望著那張書桌,那張桌子也已十分舊了,但上面也有一些新的痕迹,木蘭花忽然向桌子的一角注視。

她看了半分鐘,立即道:「高翔,你來看!」

高翔也俯身看去,桌子的漆,在那一角,剝蝕了許多,那是被什麼東西剝落的,在剝落的漆中,可以依稀辨出兩個英文字來。

那兩個英文字是「Keep Silent」:保持緘默。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互望了一眼。

他們的心中,全在問:這是不是有特殊的意義呢?

這些刻痕,看來是新刻上去的。

那麼,刻上「保持緘默」這兩個英文字的,是什麼人?是那個死者呢?還是那女孩?不論是誰,為什麼這樣刻著?

為什麼桌上會出現「保持緘默」這樣的字句?

這句被刻在桌上的「保持緘默」,和那女孩子一言不發的態度,是不是有著某種程度的聯繫?

木蘭花發現了那「保持緘默」的刻痕,與其說是她發現了什麼線索的話,倒不如說她增添了十幾個難以解答的疑問!

木蘭花撫摸著那刻痕,雙眉緊蹙,過了半晌,她才道:「高翔,我看在那女孩子的心中,一定蘊藏著一項極大的秘密,我們不必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高翔苦笑了一下,他的神態,顯得十分疫倦,他道:「我倒寧願在這裡自己摸索了,那女孩子,哼,她簡直像是石頭雕成的一樣。」

木蘭花笑道:「你不能引那孩子開口,我想秀珍做得到,秀珍自己也只是一個大孩子,孩子和孩子之間,總容易溝通感情的。」

高翔搖著頭,道:「未必。」

木蘭花道:「我想,秀珍已經成功了!我們走吧!」

她和高翔退出了那層樓宇,這時,奉命以遠距望遠鏡,進行日夜不輟地觀察的十二名警員也來到了,高翔指點著他們隱伏的位置,木蘭花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而這時候,在家中的穆秀珍,已第六次地用手帕抹去她額上的大汗了。

木蘭花和高翔一走,穆秀珍便將那女孩子推進去,一面推著,一面用香蕉奶油布丁來引誘那女孩子,然後,她將一大盤奶油布丁,端到了那女孩的面前。

她笑道:「吃啊!吃啊!這是我做的,又甜,又香,我敢保證你以前絕對未曾吃過那麼好吃的布丁,我用的奶油,是最新鮮的……」

穆秀珍一直不斷地介紹著那個布丁的各種美味之處,她自己不住地吞著口水,她相信就算是一頭牛,這時也應該被她說動心了。

可是那女孩卻一動也不動,一聲不出。

她睜著大眼晴,甚至連望也不望穆秀珍一眼。

穆秀珍已講得口都乾了,她嘆了一聲,抹了抹汗,道:「好,原來你不喜歡吃布丁,那麼,我只好自己來吃了,味道可好啦!」

她大口大口地吃著,等吃到一半時,去看那女孩子,那女孩子仍然無動於衷,穆秀珍笑道:「你可喜歡玩洋娃娃么?我有一個最好的洋娃娃,我拿來給你看。」

穆秀珍的確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洋娃娃,那是雲四風做了送給她的,以雲四風的才能,來做一個洋娃娃,那自然是綽綽有餘的。

這個洋娃娃不但會走路,而且還曾跳好幾種舞,最妙的是一面跳,一面還會唱歌,穆秀珍十分喜歡這大洋娃娃,這時她肯提出來,已是莫大的機牲了。

她拍著那女孩,道:「你別心急,我去拿來給你。」

她「咚咚咚」地跑上了樓梯,抱著那大洋娃娃,又咚咚咚地奔了下來,可是當她奔到一半時,她不禁陡地呆了一呆。

那女孩已不在客廳中了!

穆秀珍叫了一聲,連忙竄了下來,發現那女孩飛快地推著輪椅,正在花園的石子路上,向鐵門而去,看樣子她準備離去。

穆秀珍連奔帶撲,追了上去,總算在女孩子還未曾打開鐵門之前,將她拉了回來,穆秀珍喘著氣,連抹了兩次汗,又將那女孩子推了回去。

她將那洋娃娃放在地上,用無線電遙控儀,指揮著那洋娃娃做各種各樣的動作,連她自己也被逗得格格地笑個不停。

可是,那女孩子瘦削的臉上,卻一絲笑容也沒有。

為了逗那女孩子笑,穆秀珍和那洋娃娃一齊跳,一齊唱,直到滿頭大汗,令得她不能不抹,那女孩仍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穆秀珍無可奈何,拉了一張椅子,在那女孩子的對面,坐了下來,道:「好,你是一個好孩子,不愛吃,也不貪玩,現在,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那女孩不出聲,只是定定地望著穆秀珍。

「嗯,你叫什麼名字。」

「……」

「你的父母是什麼人?他們在什麼地方?」

「……」

「昨天晚上,你是怎麼會從那斜山路上滑了下來的?」

「……」

「你還有什麼親戚?」

「……」

穆秀珍的每一個問題,所得到的回答,都只是沉默。穆秀珍是一個急性子的人,她在問了幾句之後,便已坐不住了。

她站了起來,順著輪椅團團轉著,而且,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到最後,她已是在大聲嚷叫了,她頓著足道:「你要怎樣,才肯開口講話?」

可是,那女孩子仍然不出聲。

穆秀珍雙手叉著腰,站在那女孩的面前,對那女孩子固執地不肯開口,她感到十分氣惱,尤其那女孩子眼中那種固執的神色,更使她感到十分狼狽,她也狼狽地瞪著那孩子。可是過不了片刻,她心中的怒意,又漸漸消散了,而且,她又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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