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聲音又哈哈一笑,續道:「是以,他未能看到我們在機場內的精采表演,那是很遺憾的事。然而當他醒過來之後,他一定會明白他的處境的。

「當高主任明白了他的處境之後,我相信,他一定會和我合作的,到時候,我一定再將進一步的消息奉告,我的話講完了!哦,還有最後一點,我勸你不必費心機去找他,因為你絕找不到他,你連一點線索也沒有,是么?哈哈哈哈!」

在笑聲之中,那聲音靜了下來。

那是一種極其狂妄的,得意過份的笑聲。

這種笑聲,是任何人聽了,都會在心中興起怒意和敵意的。但是木蘭花心中的怒意再熾,卻也沒有辦法,因為她根本不是對著一個人,而是對著一具錄音機。

她倏地向前跨出了兩步,一腳待向那錄音機踢了下去。

可是也就在那一剎間,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那錄音機對她可能極有用處的!是以她縮了腳,將那隻錄音機,自地上執了起來。

她在高翔的家中逗留了一會,想看看高翔在被人弄昏迷之際,可有什麼線索留下來,但是她卻什麼也找不到,只是看到一片極度的凌亂。

她帶著那隻錄音機,離開了那幢大廈。

二十分鐘後,木蘭花在警局總部的一間小型會議室中,將那捲錄音帶,放了又放,而和她在一起的,一共有六個人。

那六個人中,卻只有一個是警官,還有三名,雖然也是警方人員,但卻是法醫。另外兩名,則是畫家,也是警方人員。

「拍」地一聲,在木蘭花將那捲錄音帶作第四遍的播放,而關上了錄音機之後,一位醫官站了起來道:「蘭花小姐,我有幾句話,必需先說一說。」

木蘭花忙道:「你只管說。」

「這種法子,是加拿大騎警發明的,一個人的聲音,是由於他頭骨、顎骨、口腔的構造形狀來決定的,相似的人,聲音也往往相類,就是這個原故。所以根據聲音,有經驗的人,也可以根據聲音的特點,來描繪出這個人頭骨的形狀來,而根據頭骨構造的形狀的特點,也可以想像出這個人的臉容來。蘭花小姐,你要我們做的就是這件事是不是?」

「是的。」木蘭花點著頭。

「我曾在加拿大騎警隊中服務過,根據我的經驗,」那醫官續道,「根據一個人的聲音所繪出的人,只是近似,而不是完全相同的。」

「我知道這一點。」

「所以,不論在什麼案件上,這種照聲音而繪出的人像,只是作為破案的參考之用的,而由於這是一門最新的破案法,所以,法庭上,也不將之作為可靠證據的。」

木蘭花道:「我全明白,因為對這個人,這卷錄音帶是唯一的線索,是以我們不得不從這一點著手,當然我知道設想出來的人像,不可能十足相似的。」

那位醫官點著頭,道:「好,那麼我們就開始,蘭花小姐,請你再將那捲錄音帶放一遍。」

木蘭花伸手按下了掣,那笑聲又傳了出來。

在笑聲中,一位醫官道:「他的笑聲尖而高吭,這人的顎骨一定尖削,呈長形。」

醫官講著,那名畫家便立即用鉛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另一名醫官道:「可以說,他整個頭部的骨骼構造,都是傾向長形的,他的眼窩可能很深——這人不像是白種人。」

那位最先對木蘭花解釋這種辦法的醫官道:「我們甚至有理由相信他是日本人,他的頸十分細,他的健康程度不會很好,當然他很瘦。」

那捲錄音帶不斷地放著,又被播放了十多次。

每一次播放,三位醫官都有新的意見,而兩位畫家,則不斷地根據醫官所講的,在畫紙上修改、增添著他們的畫稿。

終於,在半小時後,兩位畫家都完成了畫稿。

當他們各自作畫的時候,是自顧自地在作畫的,但是當他們畫好了之後,將兩張畫稿,放在一起看,畫中的兩個人,卻是極其相似的。

那是一個瘦削、長臉、雙眼深陷,看來像是一個病夫一樣的人。那位醫官在看了一眼之後,就將畫像送到了木蘭花的面前。

木蘭花蹙著雙眉,這樣的一個人,她是不是曾經見過呢?可以說沒有。木蘭花對自己的記憶力十分有信心,她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也不像穆秀珍曾經見過的,那個她認為是「首領」的那個人。因為穆秀珍曾經對她十分詳盡地形容過那個人。

這個瘦削的病夫,就是「血影掌」么?

這樣一個看來瘦削孱弱的人,竟能做出那麼驚人的事情來?木蘭花呆了好一會,才道:「看來,他不像是一個犯罪者。」

「這是很難說的,」那醫官回答,「一則,這張畫像,不一定準確,可能近似的程度,只有三四成,但是他口部的形狀,卻有八成的可靠性。二則,他用現代化的方法去犯罪,根本不用他自己去動手,他只要有精密的頭腦就可以了。」

「謝謝你們。」木蘭花收起了那兩張畫像,其實,在她剛才的凝視之中,她若是遇到一個人,是和這畫上的人相似的,那麼她是再也不會認不出的了。

木蘭花走出了警局。

當她在警局門口,略一凝立之際,她的心中又起了一種茫然之感。而這一種感覺,可以說是在任何一次冒險經歷中都不曾有過的。

以往的許多次事件中,不論事情是如何神秘,是如何的險,她總有一點頭緒可循的。而循著這點頭緒,抽絲剝繭下去,也說可以有真相大白之一日的。

可是如今,事情卻恰恰相反。

事情的本身,已十分明白了,有一個自稱是「血影掌」的人,指揮著一個龐大的,組織極其嚴密的犯罪組織,在進行著駭人聽聞的活動。

可是對於這個人,這個組織,木蘭花卻一無所知!

雖然木蘭花曾不止一次地俘獲過這個組織中的人,而這個組織中的人,也有要向木蘭花表示,願意脫離這個組織的。

可是,這些人,卻全變成了死人!

而死人是不能吐露任何秘密的。所以,「血掌影」仍然是那樣地神秘,而在事情嚴重得連高翔也落到了他們的手中時,木蘭花仍然一籌莫展!

雖然,木蘭花已有了那兩張由聲音而判斷得來的畫像,但是事實上,木蘭花對那兩張畫像,是不抱著任何的希望的。

因為即使那畫像和真人一樣,現代的化裝術和易容術,也可以使瘦子變成胖子,使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連他最親近的人,也認不出來。

木蘭花在警局的門口,木然地站著,甚至連幾名警員向她行禮,她也忘了向他們打招呼,這種失態,在木蘭花的身上是很少發生的。

由此可知,木蘭花是真的墮入困境了!

她呆立了好一會,才慢慢地向那輛借來的摩托車走去,她的心中仍然在想,為什麼對方向高翔下手,而不向她下手呢?

她倒寧願對方向她下手的,因為那樣的話,她至少可以在對方的總部之中,可以和那個「血掌影」見面,可以對對方有多少了解了!

她跨上了摩托車,到了機場,機場已然局部地開放,航空公司從他地調來的飛機,也已開始在跑道上降落。木蘭花找到了方局長,方局長一見到她,便苦笑道:「高翔已然落在匪黨手中了么?唉,蘭花,你料中了,有一艘漁船,看到有好幾架飛機,落入海中。」

「秀珍呢?」

「秀珍已和蛙人部隊一齊出發了。」

「那也好。」木蘭花喃喃地說著。

方局長卻有些不明白,道:「蘭花,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幾個人,目前的處境,十分危險,那匪徒是針對著我們而生事的,秀珍和蛙人部隊在一起,總是比較安全些的。」

方局長也不禁苦笑了起來,道:「那樣說來,這件事,我們竟一點辦法也沒有了么?」

「到目前為止,可以這樣說,但我們還可以努力——那艘漁船中的目擊者的詳細報告如何?」木蘭花轉了話題,問著方局長。

「沒有什麼詳細報告,只不過在很遠的距離,看到有飛機墮海,他們甚至於沒有看到有人跳傘,因為距離實在太遠了。」

木蘭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用手撐著頭,現出了極其疲憊的神色來。方局長從來也沒有看到過木蘭花這樣無精打採過,他苦笑著,也覺得無話可說。

木蘭花坐了好一會,才站了起來,道:「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家去,對方一定要令得我們一敗塗地,他們一定再會來找我——」

「我派人去保護你!」

「不要,我們如今是在一團漆黑之中,敵人的動向,我們完全不知道,我們只有一個辦法,來引敵人現身,那也是最笨拙的辦法,就是引敵人來害我們!」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向門外走去,「所以,我不能要任何保護,要使敵人容易下手!」

方局長張大了口,可是好半晌,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