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市立藝術院展出被湮沒了近二十年的八十多幅名畫的當天下午,木蘭花姐妹剪綵回來之後,她們接到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木蘭花聽的。那電話是貴族集團一個自稱是歌芳伯爵的人打來的,歌芳伯爵是「貴族集團」的領袖,這是人所皆知的。

而在市立藝術院的事件中,木蘭花雖然曾和「貴族集團」有過接觸,但是雙方未到敵對的程度,歌芳伯爵在電話中,只是恭賀木蘭花的成功。

木蘭花自然聽得出,對方的話中,大有「這一次你算是揀了一個便宜,下一次有事,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之意,但是木蘭花也未曾點穿,只是敷衍了幾句算數。

第二個電話和第一個電話,相隔只不過一分鐘,那時,木蘭花已轉身走向樓上去了,是以電話是穆秀珍接聽的。

木蘭花幾乎立即就聽得穆秀珍在電話中,和對方吵了起來,她聽得穆秀珍在大聲嚷叫,道:「你有什麼事,只管對我說好了!」

「秀珍,什麼事?」木蘭花轉過身來。

「哼,這傢伙豈有此理,我告訴他我是誰,他居然瞧不起我,硬要找你來說話,哼,我看他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木蘭花秀盾微蹙,低聲道:「秀珍,你也太任性了!」

她走了過去,將穆秀珍手中的電話,接了過來,只聽得電話的那端,是一個充滿了恐懼,甚至在發抖的聲音,道:「秀珍……小姐,我……不是瞧不起你……對你說,可能也是一樣的,可是……可是我卻想聽一聽……木蘭花的聲音……」

「我就是木蘭花。」木蘭花平靜的聲音回答。

「噢,那太好了!」那邊的聲音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像是個落在水中的人,忽然抓到了一個救生圈一樣,「木蘭花小姐,你能……來看我么?」

「我為什麼要來看你?」木蘭花反問。

「本來我是應該來看你的,但是我……卻已被監視了,我不能離開這裡,我……我是……血影掌手下的一員,我……不想被逼自殺,你一定……要來救我!」

「血影掌?」

「是的,就是也想得到那批名畫的人。」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血影掌,這個一直連一點線索也沒有,兇惡,狡猾之極的敵人,如今總也有他的部下要叛變了!

對於木蘭花而言,這無疑是一樁極好的消息。

但是,冷靜慎密的木蘭花,卻也立時考慮到:這是不是一個陷阱呢?因為自己發現了那批名畫,如今,那批名畫已在嚴密的保護之下,那個自稱是「血影掌」的人,將一無所得,他心中自然極為懷恨,那麼,這是不是一個圈套呢?

木蘭花一面在迅速地轉著念,一面道:「你在哪裡?」

「我……在家中,我的地址是下昌道三十四號頂樓,我已經發現下面有人在監視著我的行蹤,因為昨天晚上在一個秘密會議上,我對他表示不同的意見。」

「他是什麼樣的人?」木蘭花緊釘著問。

「蘭花小姐,電話中講起來不方便,請你來,我一定將所有的一切,全告訴你,還要靠你來救我,不然,我一定難逃他的毒手了。」

木蘭花本來想說,電話是最進步的通訊工具,凡是當面可談的事情,絕沒有在電話之中,反而談不清楚的。但是木蘭花卻並沒有這樣說。

木蘭花的心中暗忖:你一定要我來,是為了什麼呢?

她緩緩地道:「好,我來看你。」

「請盡量快些,不然,你可能見不到我了。」

「我會儘快的。」木蘭花回答著。

「卡」地一聲,那人已掛上了電話。

穆秀珍也在同時,放下了分機,木蘭花和那人的對話,她全在分機中聽到了,她抬起頭來,道:「蘭花姐,那人的技倆也太拙劣了!」

木蘭花用十分緩慢的動作,放下電話,然後道:「可以那麼說,那人不是有真正的危險,他的目的只是引誘我前去!」

「啍,讓他去空等好了!」穆秀珍撇著嘴。

「不,我要去。」木蘭花表示著相反的意見。

木蘭花的回答,令得穆秀珍呆了一呆,她叫道:「蘭花姐,你明知他是假的,你還要去上當,那豈不是成了傻瓜了?」

木蘭花微微一笑,道:「秀珍,你看事情,還是太簡單了。不論那人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這個人一定和那個血影掌有關係的,是不是?」

「那自然是。」

「這就行了,我們去,便多少可以得到一點頭緒。」

「可是——」

不等穆秀珍講完,木蘭花便已打斷了她的話頭,道:「我們不一定要去按鈴求見,我們大可以用別的方法,進去看看的。」

穆秀珍先是怔了一怔,但是他立即明白木蘭花的意思了,她不禁笑了起來,道:「對了,他是住在項樓的,那樣我們更可以方便很多了,是不?」

木蘭花笑著道:「我們得去改變一下容貌。」

穆秀珍蹦蹦跳跳,先搶上樓梯去了。

下昌道是一條很短的街道,兩旁全是六層高的大廈式住宅,雙號在左首,單號在右首,每一個號碼之間,房子都是緊捱著的。

這時,正是黃昏時分,一雙情侶互相靠著,慢慢地走了進來,那雙情侶全是時髦青年,女的不管天氣寒冷,仍然穿著極短的短裙。那男的呢,實在很難分得出他究竟是男是女來,因為他頭髮,實在太長了,而且,他也一樣穿著靴子。

他們一面走,一面在低聲地講著,自然,他們的聲音十分低,但如果真能聽到他們在講些什麼的話,倒是十分有趣的。

因為那「男的」正在道:「蘭花姐,你看到沒有,這絛街的車子中,至少有四五個人正在監硯著我們,他們認出我們來了么?」

那是穆秀珍!

那女的自然是木蘭花了。她回答道:「我想他們還不會認出我們,但是我們卻也不能在這裡有任何行動,我們若無其事地穿出去。」

「那我們怎麼辦呢?」

「到隔鄰的那條街去。你不看到那些房子么?全是相連的,在隔鄰那條街的屋子的天台上,也可以跨到這條街的天台上來的。」

穆秀珍抬頭看了一看高興地道:「真的了!」

那一雙「情侶」,不多久,便從下昌道的另一端,走了出去,他們出了下昌道,轉了一個彎,來到旁邊的一條街道上。

然後,他們若無其事地走進一幢房子,乘升降機來到了頂樓,再走上一層,天台的門是鎖著的,然而對木蘭花而言,要弄開那樣的鎖,簡直比點燃一支香煙更容易。

半分鐘之後,她們已然在天台上了。

那兩條街道的所有屋宇,天台全是連接的,只不過一幢與另一幢之間,有一個四呎高的矮牆而已。她們迅速地翻過了幾堵這樣的矮牆。

木蘭花由上而下望下去,下昌道上的情形,一覽無遺,只見有兩個人,本來是在汽車中的,但這時已出了汽車,正在不耐煩地踱著。

木蘭花回過頭來,道:「秀珍,我們如今所站的,就是下昌道三十四號的天台了,那要我們來見他的那人,也就在樓下!」

穆秀珍的心情,又是緊張,又是興奮,道:「那麼,我們是爬下去呢,還是下一層樓梯,去按鈴要裡面的人開門?」

木蘭花在天台上來回踱了幾步,道:「我下去按鈴,你呢,從天台上向下爬去,最好不讓屋內人知道,就偷進屋去。」

穆秀珍向下看去,不但窗上有著石沿,而且還有可供攀援的水管,她點頭道:「那太容易了,倒是你,可得小心些!」

穆秀珍居然也叮嚀木蘭花要行事小心些了,可知她這一兩年來,長大了不少,木蘭花高興地笑了一下,弄開了天台門上的鎖,向下走去。

當她走出天台的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穆秀珍正翻出了天台的矮牆,身形向下沉去,她甚至還好整以暇地向木蘭花揮了揮手。

木蘭花知道,以穆秀珍的身手而論,去做這樣一件事,那是毫無疑問的,木蘭花下了樓梯,到了三十四號頂樓的門前。

那一層樓宇,看來和普通的人家,並沒有什麼分別,木蘭花先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了片刻,卻聽不到有什麼聲音。梯間也十分靜,不見有人躲藏著。然後,木蘭花才伸手按鈴。門鈴聲只響了一下,便聽得裡面有人問道:「誰啊?」

那聲音,正是電話中那人的聲音。

木蘭花已將一柄小型的手槍,握在掌心之中,那怲手槍十分精巧,可以握在掌心中,全然不被人家發覺。木蘭花絕不是一個嗜殺之人,不到緊要關頭,她是最反對使用槍械的。

而這時,她握在手中的那柄精巧的小手槍,槍中的子彈,也是雲四風替她特製的,射中人之後,並不致命,而只是令對方麻醉。

嚴格來說,自槍中射出來的,其實並不是「子彈」,而是長同舊式的唱機針一樣大小的針。但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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