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所有的秘密,當然在獲得那手杖之後,便可有分曉。

但是,兜來兜去,問題又兜到老地方來了,那根手杖,如今落在什麼人的手中了呢?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你們分出一個人,快去接通這裡的電話,另一個去通知總局,多派些人來,守衛著這裡——」

高翔才講到這裡,只聽得門外,突然有一個人介面道:「為什麼要多派些人來?可是不準備在這裡接見任何客人么?」

高翔陡地抬起頭來。

只見一個人,以一種十分瀟洒的姿態,倚在門上,他是一個身材修長的中年男子,穿著一件花格子呢絨的大衣,戴著帽子。

這時,他正向屋內走來,脫下了帽子,向高翔彎了彎腰,又道:「可是,對不起得很,我已經來了,高先生,你不會拒絕接見我吧。」

高翔冷冷地望著他又冷冷地道:「你是誰?」

「我?」那人將一隻腳踏在一張倒翻了的沙發上,聳了聳肩,道:「我是一個生意人,我是向高先生來報告一項消息的。」

那兩個警官正待沖了上去,但是高翔卻擺了擺手,止住了他們,同時又冷冷地道:「那我應該好好地謝謝你了,你的消息是什麼?」

那人笑了起來,他的牙齒平整而潔白,這顯示出他是一個十分有主意,而又十分狡猾的人,這一種人,是很不容易對付的。

他道:「我帶來了穆秀珍和雲先生兩人的口信。」

高翔的心中,陡地一震。

但是他也有這個鎮定,來維持他面上的不動聲色,甚至裝到像是對這件事一點也不感到興趣一樣,懶洋洋地道:「這是意料中的事。」

那人笑了起來,道:「高先生當然可以料得到,因為你定然也已知道我們並未曾得到我們要的東西,當然是一定會來的了。」

高翔乾笑了兩聲。

那人道:「他們兩人很好:目前是。但如果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我們仍未接到閣下或是木蘭花小姐送來的東西時,他們的處境,就會改變了。」

高翔的心中,已然極其憤怒了,那傢伙居然擄了人,而且還要前來勒索,這實在太可惡了,他厲聲道:「你們要什麼?」

「當然是那根手杖,高先生。」

「我給你!」高翔猛地一掌,向那人揮去。

可是那人的出手卻也不慢,他突然伸掌,托住了高翔的一拳,道:「最好別動手,高先生。」接著,他突然撮唇一嘯。

隨著那一嘯,只聽得四面八方,全皆停來了「乓乒」的玻璃碎裂之聲,好幾扇玻璃窗,全被烏黑的槍管打破,而那些槍管,也一齊伸了進來。

高翔迅速地四面一看,自窗中伸進來的手提機槍,一共有八柄之多,全都對準了他們,握槍的人,則由於外面的光線黑,所以看不清楚。

那人得意地笑了起來,說道:「所以,我們還是——」

可是,他一句話未曾講完,高翔五指如鉤,已經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緊接著,身子一轉,已將那人的手臂,整個扭了過來。

那人的背部,變得緊貼在高翔的身前,他發出了一下驚心動魄的呻吟聲來,那八柄手提機槍,也一齊都震動了一下。

但是都沒有一柄開火。

因為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若是一開火,高翔固然難免變成蜂巢,那人卻也一樣不得好死的。那兩個警官早已伏下身來,也持槍在手。

高翔也不躲避,仍然站在客廳的中央,他冷冷地道:「那根手杖,先生,你要我將那根手杖,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送到什麼地方去?」

那人的肩骨,只怕給剛才高翔用力一扭時,已然扭脫了臼,是以他不住地呻吟著,道:「你不存心和我談判!」

「你錯了,我很有誠心!」

「那你放……放開我!」

「是你先表示不誠心的,先生,你以為八挺機槍可以嚇倒我,但如今,我至少叫你明白,你是嚇不倒我的,而且,我不喜歡被恐嚇!」

那人喘著氣,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高翔還是不放開他,只是冷冷地道:「叫外面的人都進來,並且,要將他們豐中的武器,全都放在地上,我們才好繼續再談些什麼。」

「那太過份了!」那人高叫著。

「一點也不!」高翔斬釘斷鐵地回答。

「好,」那人側著身子,盡量減少著痛苦,然後叫道:「你們全進來,放下武器,我要和高先生在和平的情形下談判!」

八個穿著黑衣服的大漢,走了進來,他們全將手中的手提機槍,用力地拋到了地上,那兩個警官,連忙各自拾了一柄在手。

高翔鬆開了手,那人向前衝出了兩步,跌了一下,才又扶住了桌子站定,他神色蒼白,道:「二十四小時之內,將那根手杖,送到……文斯大酒店,一一零四號房。」

「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呢?」

「一送到,他們就可以恢複自由。」

「有什麼保證?」

「這個。」那人伸手進上衣袋中,取出了一張名片來,交給了高翔,那張名片和普通的名片一樣大小,但卻是白金打成的。

在名片上,用黃金絲鑲嵌出一個名字:歌芳伯爵。

高翔呆了一呆,他是知道歌芳伯爵的名字的,那是一個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神秘的人,無數想見他一面的人,都會失望,因為根本沒有人知道他住在何處,以及他是什麼樣人。

但是,他卻有相當數量的部下,他有著一個組織,據說,這個組織中的人物,全是各國的沒落貴族。歌芳伯爵本身,就曾經是俄國的貴族,他的叔父,一度是沙皇面前最紅的人物,因之,有人將歌芳伯爵的這個組織,叫作「貴族集團」。

「貴族集團」極少活動,他們的活動,幾乎全是十全十美的,例如,瑞士幾家大銀行,在去年,都有巨額存款的轉移。

這幾筆巨額的存款,全是秘密存款,存款人既不留下姓名,也不留下簽字式,他們和銀行方面的默契,只是一個秘密的號碼。

也就是說,要提取這一類的存款,是根本不認人,也不認簽字式的,只消說出一個號碼,就可以了。

存這種存款的人,大多數是納粹的將領。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盟軍的軍事法庭,為了要調查納粹將領的存款,曾要求瑞士的銀行公開這一類存款的秘密,但是瑞士銀行為了維持傳統,都予以堅決拒絕。

據傳說,去年的那幾筆鉅額存款的轉移,便是「貴族集團」不知用什麼方法,弄到了存款的秘密號碼,銀行方面,自然照付如儀。

當然,「貴族集團」還有許多別的「案子」做,但大都和上述的那一類相仿,是沒有直接的受害者,是以他們的行動,也一直得以維持極度的秘密。

有關這個集團的一切,幾乎全是傳說,是以高翔忽然得到了歌芳伯爵的名片,他實在不禁為之一呆,因為他不知道「貴族集團」是從什麼時候起介入了情報活動的。

在高翔發獃間,那人又道:「這便是保證了,高先生,伯爵的信條是絕不傷害人,而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根本是不會殺人的。」

高翔冷冷地道:「你們居然也介入骯髒的特務鬥爭了?」

那人一呆,然後說道:「我很高興聽到你這樣說。」

高翔一呆,卻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他只是問道:「如果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交不到呢?」

「唉,」那人嘆了一聲,「歌芳伯爵雖然反對死亡,但是他在逼不得已的時候,也會做出一些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來的。」

高翔自然是知道,他是沒有那手杖的。

那手杖,已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

但是高翔卻難以向那人講明這一點,而且,事實上,他就算講了,對方也不會相信的,他必需裝成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可以做到對方的條件那樣,那麼他就可以保持這個線索了。

從那個線索,至少可以追查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的下落,而如果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他仍未能有所進展的話,那對他來說,自然是十分不利的。

然而,那都已是二十四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高翔是相信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不致於一無進展的。

他沉聲道:「那樣說來歌芳伯爵在本市了?」

「伯爵在何處,是絕沒有人知道的,但是我們卻隨時都可以和他進行聯絡,接受他的指示的。」那人一面向後退,一面說著。

「在文斯大酒店中和我見面的是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負責將這個消息告訴你而已。」

「哼,」高翔泠笑了一聲,「你們的組織倒很嚴密啊,你別再退了,我想,如果我將你扣留,那一定可以在你的口中,探出秘密來的。」

那人搖了搖頭,道:「我當然不會說什麼。」

「在接受注射之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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