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年輕人想來從來也未曾被一個美麗的異性這樣直率地逼視過,是以他迅速地臉紅起來,為了掩飾他的尷尬,他必需找點話來講,所以他道:「我們一共是五兄弟。」

穆秀珍道:「是了,那天晚上,你一定是那四個蒙面持槍漢子之一,是不是?剛才向我打電話的是什麼人,是你們的大哥么?」

那年輕人搖頭道:「不是,那是我二哥。」

穆秀珍打開了車門,道:「上來吧,帶我去見你的四位哥哥!」

那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道:「由我來駕車,而且,穆小姐,你要帶上……這個。」他自袋中,取出了一個眼罩來。

穆秀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陡地伸過了頭去,她的嘴唇幾乎碰到了那年輕人的臉頰,道:「小兄弟,你聽著,由我來開車,你來指路,這個眼罩,如果你喜歡戴,那你就戴上好了,如果你想我戴,那是休想,聽到了沒有,上車!」

那年輕人更窘了,他還想講些什麼,可是穆秀珍一伸手,便已將他拉上了車子來,道:「好了,我們到什麼地方去?」

那年輕人顯然知道是鬥不過秀珍的了,是以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道:「到麥席生路,四十二號,他們全在那裡。」

「這樣才痛快哩,小兄弟,你年紀還輕,要記得,和人打交道,越是痛快,越能交上朋友,知道了么?」她一面發動車子,一面居然老氣橫秋地教訓起人來。

其實,她口口聲聲叫那年輕人為「小兄弟」,而她的年紀,也絕不會比那年輕人大多少的,她心中得意,一面駕著車,一面哼著歌,忽然她又問道:「是啊,你們五兄弟,姓什麼?你叫什麼名字?要不然我可沒有法子稱呼你們了。」

「我……我們姓雲,天上雲彩的雲。」

「嗯,這個姓很冷門。」穆秀珍隨口應著。

「我叫……我叫雲五風。」

穆秀珍轉過頭來,向那年輕人望著,由於她不望著前面,她又將車子開得極快,因之車子一側,幾乎向牆上直闖了過去。

幸而雲五風見情不好,連忙一腳踏向煞掣,將車子停住,而穆秀珍卻仍然目不轉晴地在望著雲五風,道:「怪啊,你的名字,我好像很熟!」

雲五風的面色很紅,他有點自負地道:「我是亞洲第一屆長途海泳的冠軍,穆小姐,你是游泳的能手,自然……會聽到過我的名字了!」

穆秀珍恍然大悟,道:「對了,你就是被人家稱為『人魚』的游泳健將雲五風,怪不得你的名字那麼熟,怎麼,除了游泳你們還干盜賊的勾當?」

「穆小姐,千萬別取笑。」雲五風連忙否認。

「我可沒冤枉你們,」穆秀珍向來是口沒遮攔的,這時更是滔滔不絕地講了下去,「你們不是是偷了沙炳興的很多錢么?」

雲五風沒有出聲。

「而且,」穆秀珍更進一步道,「你們還很善於裝神弄鬼,是不是?唔,告訴我,你們是用什麼法子來扮鬼扮得那麼像的?」

雲五風的神色,顯得又是氣憤,又是尷尬。他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講不出來,穆秀珍「哼」地一聲:「男子漢大丈夫,像大姑娘一樣!」

雲五風除了苦笑之外,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因為穆秀珍的詞鋒,如此犀利,他還有什麼還口的可能?他只好轉過頭去,幸而這時候,車子已經駛到了麥席生路了。

車子在四十二號前停了下來,麥席生路四十二號,是一幢十分古老的房子,在門口兩旁,甚至還有著兩條大石柱。

那兩條石柱,本來可能是澄白色的,但這時,由於年代太遠,在附近街燈的照射下,看來卻已然變成深灰色了。

穆秀珍才一停車,雲五風便跳了出來,穆秀珍也下了車,兩人一起上了石階,來到了大門之前,雲五風並不去按鈴,只是拿出鑰匙來,打開了門,門內一片漆黑,他先走了進去,穆秀珍才聽得他的聲音道:「請進來,小心些。」

穆秀珍一步跨了進去。

她才跨進了一步,門便關上了,眼前更是一片漆黑,緊接著,便是「拍」地一聲響,雲五風亮著了電燈,穆秀珍一看,不禁呆了!

她只在一架升降機之中!

她記得是跨進了大門只不過一步,這所屋子一進大門就是升降機,大門原來是升降機的門,這種設計,實在是匪夷所思的。

雲五風當然也看出了穆秀珍面上的驚訝,他解釋道:「大門有兩扇,右邊的那扇,一打開就是升降機,左邊的那扇,則是正常的。」

穆秀珍由於突然吃了一驚,沒好氣道:「賊巢之中,總有點古怪的,也算不了什麼,我們現在,是向上還是向下啊!」

雲五風的臉又紅了杠,但是他卻並沒有爭辯,只是撥了一個按鈕,升降磯向下落去,但是幾乎立即停住,門又打了開來。

他們走出了升降機,外面是一個廳堂,廳堂的陳設全是舊式的酸枝木的,顯得古色古香,當然和那具升降機,十分不調和。

他們才跨出升降機,便有一個人,自一扇邊門中走了出來,雲五風忙迎了上去,道:「四哥,穆秀珍小姐已來了!」

那迎出來的人呆了一呆,道:「木蘭花呢?」

穆秀珍不等雲五風回答,便大搖大擺地走了上去,道:「不用等木蘭花了,她沒有空,有什麼話和我說,全是一樣的。」

那人顯然又考慮了一會,才道:「請進來。」

穆秀珍跟著他們兩人,走了進去,一進房門,穆秀珍便吃了一驚,那是一間卧室,另有兩個人坐著,和一個躺在床上。

令得穆秀珍吃驚的,是那個躺在床上的人,正是她曾經見過的人,穆秀珍也知道,他是雲家五兄弟中的大哥雲一風。

這時雲一風的面色,蒼白得極其可怕。

而他的胸口,卻扎著繃帶,在雪白的繃帶上,隱隱有血漬沁出來,他的傷勢一定十分沉重,這是從房間中不尋常的氣氛中可以感覺得出來的。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這人受傷了,可有醫生來看過他?」

她一出現,躺在床上的雲一風,異動了一動,看他的樣子,像是想坐起身來,但是他卻只是異動了一動,用十分低的聲音道:「穆小姐,告訴木蘭花別……到沙炳興的家中去。」

穆秀珍一呆,道:「誰說她去了?」

「我想,昨天她等不到我……她一定會到沙炳興家中去的,告訴她別去……她如果去了……那是極其危險的。」

穆秀珍呆立著,一時間不知怎樣回笞他才好。

她自然是沒有法子轉告木蘭花的,因為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已不如到什麼地方去了,他們可能是早已到沙炳興的家中去了。

當然也可能根本不是的,穆秀珍呆了半響之後,道:「你們打電話叫我來,就是為了講這句話么?這樣的一句話不能在電話中說?」

雲一風揮了揮手,坐在床邊的另一人道:「穆小姐,我們本來是想見木蘭花的,如今她既然不來,那表示她十分看不起我們,而我們的大哥,仍然對你們提出了這樣的忠告,你們別將這忠告當作耳邊風,如今,你可以回去了!」

穆秀珍一聽,不禁勃然大怒道:「放屁,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木蘭花不來,當然有她的道理,你們將我召了來,想我就這樣走,可沒那麼易!」

雲二風站了起來,冷冷地道:「你想怎樣?」

雲五風失聲叫道:「二哥!」

雲二風叱道:「五弟,你別管,穆小姐,你快些離開這裡,你已得了忠告,這個忠告,是可能救了你們的性命的!」

穆秀珍一掌擊在桌上,道:「不行,我既然來了,你們就得將什麼都講出來給我聽,一點也不準保留,聽到了沒有?」

穆秀珍以為雲家別的兄弟,也像雲五風那樣容易對付,她卻是大錯而特錯了,雲二風一聲泠笑,一翻手,手中已多了一柄十分小巧的手槍。

躺在床上的雲一風道:「二弟,別──」

可是,他才講了二個字,雲二風已連射了三槍!

那三槍所發出的聲音並不大,子彈呼呼地自槍口射出,在穆秀珍的頭頂和兩邊頰邊掠過,距離只不過半呎許而已!

穆秀珍的臉漲得通紅,她的心中,實是怒到了極點,雲二風以為這樣就可以將她嚇倒,那實在是大錯而特錯了!三下槍響一過,雲二風冷冷地道:「怎樣,你走不走?」

穆秀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走!」

可是,隨著她那一個「走」字,她的身形突然一矮,一伸手間,已然抄起了一張椅子,向雲二風疾拋了出去,同時,她的身子,也向前躍出!

在她的身子向前躍出之際,她右手一翻,「叭叭叭叭」四下響,彈出了四顆鐵彈子,四面射了開去,令得其餘之人,各發出了一聲驚呼!

穆秀珍的動作,突然之極,當她隨著那張椅子一起向前撲去的時候,各人可以說是一點預防也沒有的,雲二風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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