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百九十二章 對壘者,對著壘也!

直到天明時分,齊軍才將大火撲滅,只是此時半邊營地已被燒為白地。更嚴重的是,預備今日攻城所用的巢車箭樓等大型器械也被燒了小半,讓趙無咎心痛不已。

好在為了穩妥起見,他將大軍糧倉建於函谷關中,每日定量運送,這才沒有損失多少糧秣。

「傳令下去,重修營寨……」望著黑煙裊裊的大營,趙無咎無可奈何道。

將軍們趕緊分頭行動,帳門口只剩下武之隆陪著他道:「恩師,您看攻勢是不是要停幾天?」

「是啊,停三天,緩口氣吧。」趙無咎苦笑點頭道:「這個秦雨田,真有點亂拳打死老師父的本事。」說著嘆口氣道:「打了這麼多年仗,讓人欺負的如此狼狽還是頭一回。」

「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武之隆輕聲道:「函谷關昨日行文說,還有一個月的軍糧了。」如果再刨掉撤軍的時間,也就只剩下半個月能用來攻打潼關了。

「半個月足夠了。」趙無咎緩緩道:「三天後老夫將下令全力攻城!」

……

潼關城內的秦雷,絲毫沒有偷襲得手後的快感,反而心情愈加沉重。

朝廷的決議已經送到了他的案頭,他索要的援兵、馬匹、糧秣統統的沒有,反倒是送來了兩頂名喚「武成親王」、「大元帥王」的高帽子,讓他怎能不失望?

「我真想寫信問問朝廷,」秦雷怒氣沖沖的朝石敢抱怨道:「這兩個封號值多少錢?」

「應該很值錢吧。」石敢小聲答道。

「那就給我折現吧。」秦雷沒好氣道:「一個一百萬兩,要求不高吧?」說著憤憤道:「這個老二,我是在包圍他的皇位,怎麼還從背後捅我刀子呢?」

石敢無言以對,只能靜聽王爺的牢騷。

罵一陣心裡痛快了,但問題還得解決……秦雷的目的不止是打退齊軍,他還要收復函谷關,甚至拿下虎牢關。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再好的後續計畫,也是需要來的足夠的兵力物資做基礎。

僅憑著現在的實力,啥也幹不成。

整個一下午,秦雷都在思索著解決的辦法,直到掌燈時分,也沒拿出個好主意來。

見王爺茶飯不思的苦惱樣子,石敢終於忍不住道:「不如向復興衙門求援吧。」作為秦雷的身邊人,他深知飛速發展的南方,具有何等恐怖的潛力。

「不行,復興衙門正在發展的黃金時期。」秦雷搖頭道:「雖然只要孤王開口,就能挪個幾百萬兩,但太不划算了。」說著又生氣道:「再說了,老子給他秦霆打仗,還要老子出軍費?天下有這麼傻的親王嗎?」

「議事們也想不通的。」秦雷眉頭緊縮道:「除非……」

「除非什麼?」石敢趕緊搭話道。

「除非讓朝廷借。」秦雷兩眼放光道:「對呀,怎麼早沒想到呢?」說著便從搖椅上彈起來,大步走到書桌邊,高聲道:「快磨墨,我要寫信。」

……

秦雷一口氣寫了七八封信,第一封是給天佑帝,除了感謝陛下的慷慨仁慈外,便是大肆哭窮,威脅天佑帝,再不給錢就要守不住國門了。等哭也哭完、嚇也嚇完,他又筆鋒一轉,表示了對朝廷財政危機的理解,並積極提出了解決問題的建議——以朝廷未來若干年的稅收為抵押,向全國的富戶發行有息戰爭債券,籌集對齊作戰所需的軍費。

並給天佑帝舉例道:假定是八厘的利息,發行一千萬兩白銀的債券,一年內支付的利息不過是八十萬兩,再加上相關費用也不過是九十萬兩。

其中秦雷寫道:「我大秦之貧,貧在朝廷百姓;我大秦之富,富在世家大族。」只要給他們足夠的回報,湊出一千萬兩白銀,還是不成問題的。

而陛下您所付出的代價,不過是從明年開始,每年從稅收中拿出九十萬兩白銀。實在是無比划算,心動不如行動,陛下還猶豫什麼呢?

又怕天佑帝被千萬兩的債務嚇到,秦雷給他解壓道:「眼下債務是最無足輕重的。我秦齊兩國已經賭上國運、不死不休。若是我們輸了,便萬事皆休,亡國可期,到時候咱們兄弟都得抹脖子,有債無債還有什麼區別?若是我們贏了,齊國的一切都予取予求,還發愁那區區千萬兩的債務嗎?」

最後秦雷拍胸脯保證,他可以為債券背書擔保,共擔風險!這是多大的優惠啊……

感覺已經足以把老二忽悠的口水直流,秦雷才停了筆,又給麴延武和田憫農分別寫信,除了把給老二的內容又寫一遍之外,又敦請他們務必勸說皇帝照行此事,並告訴他們,如果有什麼疑問,可以找館陶先生張諫之問個明白。

在給麴延武的信中,秦雷就直接命令他,推薦張諫之全權負責發行事宜。

然後自然是給館陶的信,除了把上述情況說明之外,也要求他盡量吃進一些,一來是向天下人表個態,二來只要大秦在、自己在,這玩意兒就萬無一失,收益還是相當可觀的。

剩下的自然是給復興衙門幾位大佬,這封信就露骨多了。除了常規的描述之外,他向這些做夢都想壓倒北方士族的大家長們鼓吹道:「若想達成目的,這便是千載難逢之機!」並讓他們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都有他做主……

整整忙了一個晚上,到天亮時才寫完。舒展下筋骨,秦雷揉著胳膊苦笑道:「這可比打仗累多了。」

石敢也陪著他一夜未睡,雙眼紅得跟兔子一般,一邊將那厚厚的一摞信封理起來,一邊輕聲問道:「王爺,今天要去城上巡視嗎?」

秦雷搖搖頭道:「不用了,趙無咎起碼三天緩不過勁兒來,還是抓緊時間休息吧。」撇下一句「有情況叫我。」便回裡屋睡覺去了。

……

不出秦雷所料,齊軍第二次攻城是三天以後。當然這兩天里秦雷也沒閑著,他命軍民出城,將護城河重新挖開,且又硬生生拓寬了一丈,形成一條超大的壕溝。

三十日卯時,趙無咎便殺牛具酒,犒賞全軍,並向眾人允諾,攻破潼關後屠城三日、肆意劫掠,引得官兵狼性大發、躍躍欲試,恨不得一下就登上潼關城頭。

待酒足飯飽之後,齊軍便列隊出擊。這次上陣的可是齊國精銳,不僅兵士素質遠高於三日前的那些,就連所用攻城裝備,也有天壤之別。

城上的將士只見宛若長蛇般的一排「屏風」,從東邊緩緩駛來。等到近些才看清,那是一面麵包著鐵皮的巨大木幔,高有兩三丈,寬有一兩丈,用木樑撐著、立在四輪車上,共有上千具之多。幾千民夫一同推車,那綿延的屏障便向城牆逼近,顯然是用以抵擋火石弓矢的「盾牌」。

在「盾車」的掩護之下,齊軍推著砲車及鵝車洞子等攻具,徑直抵達了東南面的城牆下。

到了射程之內,齊軍便將砲車展開組合,城上人看的真切,凈是些九梢七梢的巨砲,共有四十餘座……這還多虧那夜一把火燒掉一大半呢,不然就有百具大砲架在這兒了。

城上的伯賞賽陽請命出擊,要率鐵騎將那些笨重的大砲搗毀。但秦雷沒有答應這個看上去很美的計畫,他指著戰場西南角道:「齊國的騎兵就在那警戒,只要城門一有動靜,馬上就會殺到。」伯賞賽陽只好怏怏作罷。

「命令那邊的兵士全部進掩體,留下幾個觀察員就行了。」秦雷下令道。

命令通過旗幟很快傳到,城牆上嚴陣以待的官兵便潮水般的退下,躲到城牆後的庇護所內。

……

一刻鐘後,齊軍的大砲終於安裝完畢,砲桿當然無甚稀奇,但砲座竟是秦雷從沒見過的式樣——就像一座座小房子一般,外表盡用生牛皮蒙護,拽砲人在砲座之內,矢石不能入。且這砲座底部仍然安著車輪,可以由兵士推來推去,以尋找最佳的射角。

甫一安裝完畢,齊軍的大砲便開始迫不及待的發射專攻東岸城牆上的箭塔、敵樓。那砲石一枚就有四五十斤重,樓櫓高台只要被擊中,便輕則破個大洞、重則轟然倒塌……

唯一可慶幸的是,齊軍的砲車準頭實在不敢恭維,十砲才能中一兩砲,秦軍辛苦營造的東南城防才沒有一時盡毀。

「不能這樣下去了。」秦雷只好下令,命民夫兵士、冒著漫天巨石,將用牛馬匹製作的皮簾,掛在樓櫓之上,以御炮石。

見巨石效果減小,齊軍便果斷換成了大包的鵝卵石,雨點般的石塊傾瀉而下,將來不及撤離的秦軍砸成了馬蜂窩……整個東南城牆上,再沒人敢站立。

齊軍便趁機將牛皮蒙護的鵝車洞子推到城牆之下。「鵝車洞子」又叫「尖頭木驢」,也是趙無咎的發明,乃是一種空底的運兵車,安著六個輪子,車頂和兩旁用鐵皮覆蓋。之所以叫尖頭木驢,是因為它的車頂是尖的,可以有效減少砲石的破壞力,又可以又車裡的兵士推著行走的緣故。

這些鵝車可以守衛相接,連成數十丈的長帶,形成一條供士兵衝到城下的通道,且因為上用生鐵裹蓋,內有濕氈防護,矢石灰火皆不能入。

齊軍足足連了八條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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