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一觸即發

話頭終於轉回秦雷,甫一過了壺關口,他便寫信給山那邊的秦靂等人,命他們「僅留五萬民夫照料戰馬,五萬軍隊駐紮羊腸坂,余者步行翻山過王莽峽,火速向虎牢關方向集結。」並語重心長道:「國家危在旦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願諸公以此為念,以大秦安危為重、以個人得失為輕,勿遲須快,勿疑須堅,勿私須公!」

他自己則帶著由五萬征東軍、一萬餘名神武軍,不到一萬名京山軍,共計七萬餘人的特混編隊,星夜南下,先行支援虎牢關前線。

……

我們知道行軍打仗不是出門旅遊那麼簡單,況且出門旅遊也得好生準備不是?更何況七萬多軍隊的八百里大挺進?十天半個月也沒法準備充分。

可軍情如火,秦雷根本沒時間組織民夫、運輸輜重,如何做到「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呢?他有自己的辦法,命「所部進發時繞經上黨,官兵自取七日糧草,為至虎牢關所用。」

秦雷問過徐續,壺關口駐軍的糧草從何而出?答曰「上黨有糧倉,倉米數百萬,為征東軍需所出。」他便讓徐續開出取糧手諭,命部隊繞行上黨,從軍官到士卒,都自個取了糧食自個背,這樣雖然要多走七十里路,但可以省卻徵集民夫、搜集輜重、運輸糧秣的十來天時間。

這樣程就是七百八十餘里,按照當時的行軍速度,即使輕裝簡行也需要十天以上。但秦雷只讓部隊帶了勉強吃七天的糧食,這一方面是從負重角度考慮……要知道他們甚至沒時間蒸乾糧,只能背著粳米鹽巴上路。高強度行軍下,兵士們靠熱量偏低的粳米維持體能,每人一天最少需要三斤,七天就是二十餘斤,再加上兵器甲胄,便有五十餘斤的負重,已經到了可以負擔的極限。

另一方面,也是給兵士們強烈的信號,七天口糧「為至虎牢關所用」,如果不在七天之內趕到虎牢關,咱們就得餓肚子。

秦雷又擬定出合理的行軍時間,何時行何時歇,都有嚴格的安排,一方面保證了行軍的速度,一方面也使兵士們不至於過度疲勞,終於創造了軍史上的奇蹟,用了七天半的時間,趕到了潼關城下……

之所以不直奔虎牢關或者函谷關,是因為秦雷考慮到軍情叵測,無法知曉兩關的情形,是以他決定先確保最後一道防線,再層層推進。這並不是保守,而是身為大將所必備的穩妥。

事實上,趙無咎蓄謀已久的出手快若閃電,如探囊取物一般連下兩城,按照時間推算,秦雷也根本來不及救援虎牢與函谷兩關。我們也知道,即便是救援潼關,也是險之又險,毫髮之間的事。

怨不得秦雷見潼關尚在後高呼「僥倖」,甚至在後來說出了:「天不滅我大秦!」這種慶幸的話。

這並不誇張,若是潼關淪陷,關中再無屏障,齊軍可任意在秦國膏腴之地橫行,甚至直接入寇中都!到那時則大事休矣……而秦雷率大軍及時趕到,便宣告著趙無咎軍事投機的結束,雙方逐漸轉入比拼內力的攻防戰,使秦國避免了被亂棍打死的滑稽命運……

因此在正史中,「八百里大躍進」被稱為奇蹟、神話、天偌大秦,等等等等,一切溢美之詞皆加於其上。但四十年後的史學家范仲淹,通過走訪仍然健在的老兵,卻看到了隱藏於光輝中的血淚,他在書中不無感情的寫道:「七日晝夜行軍,官兵皆言其苦,初時凍傷累斃者不在少數。至後幾日,戰馬斷糧。上為全局計,勒令兵士皆獻一日之糧,以養戰馬……能生至潼關者,僅五萬五千人矣……」

而且因為徐續組織民夫不力,未能及時收治掉隊傷病號,除了五千餘人被沿途百姓收留救治外,其餘人約一萬官兵,皆凍死在荒野之上……

一將功成萬骨枯,此乃顛簸不滅的鐵則也!

……

當秦雷到達潼關城下,已是十四日的深夜了。

火把熊熊,伯賞賽陽帶著李四亥在城門口恭候,而那位話特多的校尉大人居然沒有在白日里殉職,甚至連舌頭也完好無損,可見福大命大造化也大。

雖然一路顛簸,但秦雷的身體已經痊癒,精神頭也健旺起來,一看到小胖子也在場,不由歡喜道:「你怎麼也在這兒?」

李四亥也很高興,剛想上前與秦雷敘話,卻聽身邊大舅哥重重一哼,趕緊硬生生的止住腳步,隨著伯賞賽陽一齊磕頭道:「叔……」

秦雷笑眯眯的受了他一拜,這才呵呵笑道:「起來吧。」便朝伯賞賽陽道:「情況我都知道了,你又立一樁大功。」說著揮揮手道:「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天亮隨孤巡視城防。」

「俺知道了。」伯賞賽陽便起身想要拉著李四亥離開。

「他不能走,」秦雷微笑道:「我還得問問他潼關的情況呢。」

伯賞賽陽這才鬆開手,小聲道:「叔,你幫著問問,他把俺妹妹藏到什麼地方去了?俺問他半天都說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啊,大哥。」小胖子愁眉苦臉,仿若十八個褶的包子,悶聲道:「軍情緊急,咱們還是改天從長計議吧。」伯賞賽陽見秦雷也點頭,只好怏怏離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李四亥暗暗鬆口氣,待回頭時,卻見秦雷一臉怪笑地望著自己。他知道自己那點花花腸子,瞞伯賞賽陽那個粗人還成,至於比猴還精的秦雨田,那是想都別想。

好在秦雷沒心情理會他的家務事,指了指城內道:「陪我走走。」

「哎。」李四亥擦擦額頭的冷汗,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

一路上的兵士不認識秦雷,卻紛紛朝李四亥行禮,雖然言行間不甚恭謹,但勝在十分親熱。

這讓秦雷不由好奇問起他別後的情由,李四亥也興緻大發,在去往前門的路上,唾沫橫飛的吹噓起來……

話說李四亥當年離家出走,想著隱姓埋名加入邊軍,靠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功業來。但他李家的勢力實在太大了,轉了一圈還是在自己大爺手底下打工……

本來他是在東都洛陽城當兵的,但是李濁認為那裡太靠近前線,容易出危險,便把他調到了遠離戰場的潼關城,這才放了心。

但你要是以為大家都很討厭這二世祖,那就大錯特錯了。人如其名,當了兵的李四亥不僅不跋扈,甚至還很四海、很隨和呢,再加上他出手闊綽,又講義氣,是以很得人心。

可以就僅此而已,至於行軍打仗那是一竅不通,就連城防如何,城內的糧秣如何,也一概不知。

秦雷知道,這定是上面的招呼打下來,結果只有他不知道別人知道他是太尉大人的四公子,當然可以混得風生水起。沒兩年便從小兵兵被提拔到了裨尉,弄得他以為自己是天生將才,不當元帥都屈才呢。

可秦雷也不點破,反正過幾日一上戰場,是騾子是馬便一目了然了,何必揭他面子呢?

……

在城裡巡視一圈,秦雷對關內的條件還算滿意,雖然營房設施都很陳舊,但格局尚在,只需稍加修繕,便可放心使用。

等轉完一圈,伯賞賽陽發現秦雷徑直往城守府走去,不由大驚失色道:「你要去哪裡?」

倒把秦雷問得一愣,笑罵道:「都三更天了,自然是要回去睡覺。」他的身份尊貴無比,無論去哪裡,當地的長官都會將府邸讓給他下榻,從無例外,是以這次問也沒問,就習慣性的往城主府去了。

但李四亥顯然不這樣想,他閃身擋在道前,抓耳撓腮道:「我那裡不太方便,你還是去別處住吧。」若不是他倆關係非比尋常,就憑這句話,石敢也得扇他大嘴巴子。

「你藏了女人?」秦雷眯眼笑道。

「啊……」李四亥連忙擺手道:「絕對沒有,可不能亂說話,讓我那大舅哥聽到,那可吃不消。」

大戰在即,秦雷也沒心情跟他胡扯,點點頭道:「既然不行,那就換個地方吧。」

邊上一直插不上話的牛校尉,這才撈到機會表現一把道:「王爺啊,末將家裡雖然不甚寬敞,卻也是獨門獨院,十幾間的房子,您要是不嫌棄的話……」

秦雷無所謂的笑笑道:「你家裡有多少人啊?」

「老妻早亡,犬子出奔,只有小女與末將相依為命。」許是白日里嚇得,牛校尉說話竟然不太啰嗦了。

「那好,就住你家。」秦雷哈哈一笑道:「不過還有個事兒,有個傷號是孤王的生死兄弟,牛大人你看是不是……」

「一併住過去就是。」牛校尉大方道。便帶著秦雷回了家,請他看了看院子的結構,便恭聲道:「末將與小女今晚就搬出去。」

「不必了,」秦雷笑道:「你們儘管住這兒,人多了還熱鬧。」那牛校尉受寵若驚,自然忙不迭的點頭,屁顛顛的把自己女兒叫起來,給王爺收拾住處。

……

翌日一早,便有個肌膚白皙、容貌姣好、衣著儉樸、身材高挑的女子,提著食盒到後院。眾侍衛昨天夜裡見過她,知道她是牛小姐的女兒,都管她叫牛小姐。

話說同樣是城守,這牛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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