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四百八十九章 如何戰勝百勝公

烤肉在架子上吧嗒嗒的滴著油脂,落在橘色的篝火上,便竄起一朵朵藍色的火花,煞是妖艷動人。

大皇子細心的往烤羊上刷著調料,神色專註而享受。聽到腳步聲響起,他才抬起頭開,便看到洗刷一新,換了身乾淨袍子的秦雷走了過來。

看著重新劍眉朗目、乾淨利索起來的老五,秦靂不由笑道:「用了他娘的多少水?」

「把水池子都洗成黃泥湯了。」秦雷一邊用塊干布擦頭,一邊嘿嘿笑道:「估計原先也有一支軍隊,從黃土塬上臨回家的時候,到大河裡洗了個澡,就把河水染黃了。後來人們一看:嗬,黃了,得了,就叫黃河吧。」

大皇子被逗得哈哈大笑,捂著肚子道:「你可真能胡咧咧啊。」

秦雷聳聳肩膀道:「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

秦靂擦擦眼淚,扯下一條烤好的羊腿道:「別說什麼真理歪理了,趕緊吃點東西點心點心,我們好喝酒。」

「真香啊,饞的我口水嘩嘩的。」秦雷接過來聞一下,享受地笑道:「每次都是大哥忙活,小弟我受之有愧啊!」

「吃就行了,廢話那麼多幹什麼。」秦靂搖頭笑道:「別人想吃還攤不著呢。」

秦雷眯眼笑笑,便捧著那羊腿,大快朵頤起來。

大皇子斜倚在一塊大青石邊上,一邊笑眯眯地喝著酒,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翻動著烤肉,也不打擾秦雷用餐。

風捲殘雲一般,一條羊後腿便消滅了三分之一,秦雷抹抹嘴道:「喝酒!」便從腰上接下酒壺裡,丟給老大道:「珍品猴兒醉,猴子釀的酒。」

秦靂接過來,剛擰開壺蓋,一股沁人的果香便悄然溢了出來,緊接著又聞到四溢的酒香,兩種氣味完美的合二為一,令人愉悅沉醉。秦靂迫不及待的嘗一口,頓覺渾身三百六十萬個毛孔一齊舒服,不由大喜道:「好酒,還有沒有?」

秦雷差點沒噎到,翻著白眼道:「先喝了這些再說吧,滿滿的一壺啊。」

秦靂也有些不好意思,撓撓腮幫子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哥我是個急脾氣。」

秦雷不信的搖頭道:「我覺著急脾氣是假象,你本質上比誰都沉得住氣。」

秦靂知道他說的是馬蹄山的事兒,貪婪的喝口酒,趕緊蓋上蓋道:「打仗是打仗,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怎能由著性子來呢?」

秦雷從架子上取下酒葫蘆,與他遙遙一碰,讚許道:「如果由大哥來統領禁軍,應該可以與趙無咎一戰吧。」

哪知秦靂沉默片刻,最終搖頭道:「希望不大……」

「大哥不要太過謙虛。」秦雷笑道:「我覺你已經夠厲害了。」

「不是我滅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秦靂輕嘆一聲道:「咱們大秦沒有一個將領可以與趙無咎抗衡。」

秦雷微微皺眉,沒有說話,他相信老大會給他個合理解釋的。

……

見他沒有反對,大皇子擰開蓋喝口酒,低聲道:「我在秦齊邊境十幾年,雖然沒趕上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可趙無咎的故事卻聽得耳朵長繭。」說著訕笑一聲道:「當時無論敵我兵民,所有人一提起百勝公便兩眼放光,那崇拜勁兒,真讓人恨不得踢爛他的屁股。」

秦雷輕笑道:「我在齊國時見過這位老公爺,感覺除了鬍子特別黃、身材有些胖之外,沒什麼特別的。」

大皇子面色一凜,沉聲道:「兄弟,收起這份輕慢之心,它會在未來戰場要你命的。」說著將酒壺擱在膝上,面帶敬畏道:「我原先年輕氣盛的,也是絲毫不把他趙無咎放在眼裡,還妄想著用擊敗他來成就自己的名聲。便開始瘋狂的搜集有關他的戰例,希望從中看出此人的深淺,結果越研究便越是不寒而慄。」

秦雷被他說得渾身發緊,不由小聲道:「為什麼會害怕呢?」

「此人用兵如神、智計百出,只在乎實利、不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更可怕的是,他彷彿可以洞悉對手的想法,無論是攻是守,總能先一步做好準備,讓對手自動上套,平生大小數百戰,居然從來沒敗過!他的名聲是一刀一槍的拼殺出來的,貨真價實、童叟無欺。」說著苦笑一聲道:「知道我們為何在十六年里沒打過一次真正的大仗嗎?」

雖然猜出了結果,但秦雷還是搖搖頭……這話還是讓老大本人說出來比較好。

「因為怕了,」秦靂臉上帶著濃重的自嘲道:「你沒聽錯,確實是怕了,整個東方戰線沒人敢與趙無咎作戰,只要他不尋釁滋事,咱們就燒高香了,哪還有膽量去惹他?」

……

篝火漸漸熄滅,秦靂的親兵又抱了些柴火過來添上,待那火光重新歡快跳躍起來,便悄無聲息的弓身退下,讓二位王爺說話。

「昭武十六年那場仗是怎麼回事?」秦雷輕聲問道。

「因為到了大前年,與趙無咎打過仗的人,基本上都卸甲歸田或者歸天了。」秦靂呵呵笑道:「十幾年的時間,讓人們忘記了傷痛,又開始幻想擊敗百勝公,成就不世威名了。」

「不過那年,也確實是擊敗白勝軍的最佳時機。」秦雷回憶道:「當時齊國連年大旱,民不聊生,內亂四起,虛火攻心,正是戰力最虛弱的光景。」

「不錯,軍方都這樣認為。」秦靂點頭道:「所以我們鼓足勇氣,率領著五十萬勇猛的士兵,向趙無咎發出了再一次的挑戰。」說著擰開酒壺,大口灌酒道:「可結果呢?趙無咎堅壁清野、退避三舍,迫使我們拉長補給線,熬到冬天以後,不用打便已經佔了先機。」

這場戰役是大皇子親身經歷過的,講起來也就特別的有感覺:「當我們覺著齊國的目的僅是如此時,卻被百勝軍的伏兵燒了糧庫,眼看著天寒地凍,缺衣少食,不得不倉促撤軍。結果被其窮追猛打,折損了好幾萬將士。」說完又慶幸道:「若不是當時齊國國內的流寇已成氣候,甚至威脅到了上京城,齊國皇帝連發十二道金牌命其回京勤王,趙無咎不會那樣善罷甘休的。」

聽了秦靂的講述,秦雷的表情也凝重起來,沉聲道:「這是一次戰術勝利扭轉戰略劣勢的經典啊!但凡能達到這個層次的,都可以稱為戰神了。」

秦靂頷首贊同道:「不錯,趙無咎是齊國的軍神,齊國軍民對其的擁護,已經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可謂一聲令下,無人不從;所率之眾,抵死效力了!」說著目光炯炯地望向秦雷道:「我覺著,這才是其戰無不勝的根本原因……我們秦國的軍隊雖強,卻總有內鬥內耗,上面都不一心了,又怎能要求下面的與上面一心呢?」

「其實我們的戰力,也就發揮出了不到七成。」秦靂給個結論道:「而有趙無咎的齊軍,就是爆發出十二成的戰力。以七成對十二成,焉有不敗之理?」

秦雷不由苦笑著問道:「難道此人真的不可戰勝嗎?」

秦靂搖頭笑道:「世界上哪有不可戰勝之人?就算強似白起、橫如項羽,還不一樣慘淡收場嗎?」說著伸出三根手指道:「我有三策,分上中下,都可以戰勝此人。」

秦雷舉起酒葫蘆,與秦靂一碰道:「洗耳恭聽。」

「先說下策吧。」秦靂笑道:「因為它最簡單,兄弟你不妨猜上一猜。」

「可是年齡?」秦雷微笑道:「歲月無情斬人的刀,誰都逃不了那一道……」

「不錯,就知道你小子能猜到。」秦靂齜牙笑道:「想來大哥我比那趙無咎年輕三十三歲,只要我好好活,再過十五年是不成問題的。到時候我才四十七歲,仍然可以領兵打仗,而趙老頭呢,都八十大壽了,在哪還不一定呢。」

秦雷聞言嘿嘿笑道:「大哥真是卑鄙啊,不過我喜歡。」兄弟兩個頓時笑作一團,似乎在意淫參加百勝公追悼會的情景。

笑夠了,秦靂擦擦眼角的淚花道:「不過這法子實在是萬般無奈,屬於不是辦法的笨辦法。」

秦雷也笑道:「確實,姜子牙八十才上崗,結果還能拜相封王,風光好幾十年。若是我們也碰上這麼個老妖怪,豈不欲哭無淚?」

秦靂點頭道:「我還有中策。說是中策,但其成功率也不高,後遺症也很大,甚至可能招致齊國人的同仇敵愾。兄弟不妨再猜猜看?」

「刺殺趙無咎?」秦雷沉吟道:「不過不太現實,若是此人能這樣死掉,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還用我們在這煩惱嗎?」

秦靂點點頭道:「不錯,齊國的武林高手泰半匯聚在他的身邊,足以抵擋來自任何一方的刺殺了。」說著壓低聲音道:「不如用離間,軟刀子殺人一樣見血!」

秦雷搖頭道:「換個皇帝也許可以,但現在這位是不可能的,畢竟他是趙無咎扶上台的,對其言聽計從不說,還不許別人說趙無咎的壞話。」說著笑道:「那就牽扯到另一個龐大的命題……如何讓齊國換皇帝了。我們還是不要討論的好。說上策吧。」

「上策嘛,」秦靂定定地望著秦雷,一字一句道:「就是我秦國能站出一人,將所有的權威集於一身,讓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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