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九十八章 偏向虎山行

轎子一到家門口,薛乃鈞便興沖衝下來,從懷中掏出個一兩的元寶,笑道:「包你的轎子一天,在門口候著吧。」

那轎夫咽口吐沫,卻不敢接那元寶,憨笑道:「大官人,包一天也不過一百個大錢,哪用那麼多。」

薛乃鈞呵呵笑道:「給你就拿著。今兒爺家裡有喜事,隨喜吧。」

腳夫這才顫巍巍接過,不停磕頭道:「恭喜大官、賀喜大官人!」薛乃鈞哈哈笑道:「起來吧,你可先去附近吃茶,快些回來就是。」說完大步進了院子。嘴上還興奮大叫道:「我那寶貝兒子在哪?」薛乃師趕緊迎了出來,強笑道:「哥哥裡邊請。」

薛乃鈞使勁拍拍弟弟的肩膀,不虞有它,三步並作兩步,進了前廳。

一進去,就見主座上坐著一個身穿寶藍綢衫的年青人,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薛乃鈞面色一肅,沉聲問道:「閣下是?」

「秦雷。」年青人淡淡笑道。

薛乃鈞心中驚駭莫名,趕緊三扣九拜,行了大禮,恭聲問道:「不知王爺蒞臨寒舍,有何指教?」說著瞥一眼怯生生的弟弟,小聲道:「你把我誑回來的?」

薛乃師一臉無奈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秦雷溫和笑道:「乃鈞莫怪他,是孤王的主意,他怎敢不從?」

薛乃鈞重新低下頭,恭聲道:「是。」

秦雷呵呵笑道:「不論這次添的是個公子還是小姐,都是大大有福之人,乃鈞信不信啊?」這叫「判命」,乃是有大權勢之人,對下人的賞賜,有「許其一生榮華富貴」之意。

薛乃鈞心中一動,暗道:「已經被太子爺劃為五爺黨,見棄於東宮,左右不如跟著這位爺,算是名副其實了吧。」他與薛乃營是薛家兩大支柱,時常書信來往,對這位王爺的手腕胸懷仰慕已久,是以很快便下了決定,叩首道:「屬下謝王爺厚愛。」

聽他稱呼上的變化,秦雷微笑道:「起來說話吧。」薛乃鈞謝恩起身,恭敬的立在一邊。

秦雷對他的態度很滿意,措辭上也變得親切坦誠起來:「孤王在南方時,便常聽乃營說起你,現在一看,果然是英武不凡、一表人才啊。」

薛乃鈞恭聲道:「王爺謬讚了,不知卑職何處可以效勞?」

秦雷面色嚴肅起來,沉聲道:「孤要去內宮,請薛大人幫我。」

薛乃鈞吃驚道:「王爺家事,卑職本不該多言,但現在宮中布滿太子爺的鷹犬,您現在去不是……」

「自投羅網?」秦雷自嘲笑道:「但有什麼辦法呢?難道要把我秦家的醜事宣揚的盡人皆知?」

薛乃鈞心中咯噔一聲,暗道:「看來太子爺真做了些見不得光的事。」重新跪下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請王爺三思。」

秦雷起身將其攙起,嘆息道:「乃鈞不必多說,孤王知道自己身系千萬人的福祉,但局勢已到了兇險萬分的地步,若不能在明日朝會前掌握局勢,有人的陰謀就要得逞,我大秦就要改姓李了。」

薛乃鈞不知其中的道道,但見王爺的態度異常堅決,只得小聲道:「王爺小心。」秦雷拍拍他的肩,輕聲道:「你安排一下吧,最好天黑以前。」

薛乃鈞想了想,沉聲道:「申時有一趟進宮送菜車隊,正好從銀泰門經過,屬下可以安排一下。」

秦雷點點頭,笑道:「你辦事我放心。」這時院子後面突然亂做一團,還聽到有老婆子叫道:「快燒水,叫穩婆。」

秦雷拍他一下,哈哈笑道:「看來真要生了,不算孤王騙你了。」薛乃鈞傻笑著點頭,秦雷見他已經魂不守舍,推他一把道:「你徑直回去就行,孤會隨著那趟車隊去銀泰門的。」薛乃鈞連聲應下,告罪去了後堂。

秦雷望著他消失的背影,搖頭笑笑,他暫時還無法理解這種心情。對薛乃師道:「待孤走後,你就關上院門,今日之事萬不可聲張。」

薛乃師正色道:「學生明白。」秦雷也拍拍他的肩,便帶著俞錢離了延慶大街,穿街走巷繞城一周後,在一處庭院的後門停下。

俞錢下車叩門,與裡面的門子交談幾句,中門大開,馬車便行了進去。穿越過幾道門洞,在一座水榭前停下,一個身披貂裘、唇紅齒白的青年便迎了出來,拱手微笑道:「表哥。」

秦雷從車上輕巧躍下,攬著那青年肩膀,親熱笑道:「子嵐啊,我們半年沒見了吧。」這青年竟是沈家少爺沈子嵐。

沈子嵐輕笑道:「四月里送別表哥,到現在已經半年多了。」兩人說笑著進了水榭,裡面早擺好了吃食酒水,顯然沈子嵐已經恭候多時了。

按長幼敘了座,秦雷吃口茶,平靜問道:「怎麼安排在沈洛舅舅的宅子里?」

沈子嵐微笑道:「表哥有所不知,自從七叔北上郭勒爾大草原,這裡便空了下來,除了看家的老人,再沒有別人來過,最是隱秘。」

秦雷微笑道:「有理。」便放心吃了會兒酒菜,待填平了飢腸,這才輕聲問道:「外公可有什麼囑咐?」

沈子嵐點點頭,小聲道:「爺爺說:二爺狼子野心,但操之過急了,不能成事,王爺儘管放心。」

秦雷向沈府方向拱手笑道:「謝外公寬心,秦雷知道了。」這才小聲問道:「御林鐵甲二軍,咱們家就一點也支使不動嗎?」

沈子嵐面色一緊,沉聲問道:「難道要兵戈相見了?」

秦雷見他一臉的緊張,知道他雖然聰明,卻從未經過風雨,便溫和笑道:「沒有那麼糟,但為將者自當『未算勝、先算敗』,表哥我要做兩手打算罷了。」

沈子嵐面色這才放鬆些,輕聲道:「爺爺說,咱們家原本能掌握一半鐵甲軍、四成御林軍。但太子爺這陣子拉攏腐蝕,估計還剩一半,有幾個領軍校尉是我們的鐵杆,不會輕易易幟的。」此時軍隊私人化程度很高,官兵們基本上唯上官的馬首是瞻。拉攏到校尉,基本上便代表將一營的兵馬拉到了自己旗下。

「還不足三成?」加上薛乃鈞的一營,秦雷能掌握的御林軍也不過兩營而已,並不能改變局勢。

沈子嵐輕聲道:「至少還有三成可保持中立吧。」

秦雷呵呵笑道:「不錯,只要有三成把握,我們就可以做了。」說著笑道:「等事情了結,你也進御林軍吧,也到了做事的年紀了。」

哪知沈子嵐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笑道:「小弟還想多玩兩年,哥哥休提。」

現在本就不是說這事的時候,秦雷也不過隨口一提,見沈子嵐不願意,也不再聒噪,向他要來那個御林軍校尉的名字,便告辭離去。

沈子嵐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也不挽留,只是輕聲道:「家父說,明日他會陪同表哥一道早朝,好歹是一任御林將軍,總能鎮住些小崽子的。」秦雷感激地點點頭,隨即離了此處。

沈冰早在馬車上等著了,一坐穩,秦雷便輕聲問道:「館陶那邊怎樣了?」

沈冰輕聲道:「仍被困在那裡。」說著面色難看道:「就在一刻鐘前,五城兵馬司突襲了咱們的畫舫。」

秦雷皺眉道:「沒有損失吧?」

「已經提前轉移了。」沈冰輕聲道:「內鬼也找到了。」

秦雷漠然道:「是他?」

沈冰頷首道:「是他。」

秦雷的嘴角冷酷的抽動一下,咬牙道:「看我怎麼收拾他。」不願現在討論這個話題,秦雷冷冷道:「你聯繫韓十弟,讓他今夜把勾忌他們放進來,明日早朝若事有不諧,你就按照我們擬定的計畫,強攻那幾處地方,把我們的人救出來,咱們撤到京山營再說。」

沈冰驚訝地望向秦雷,小聲道:「那中都怎麼辦?」

秦雷有些不耐煩地皺眉道:「我不是在竭盡全力挽救局勢嗎?」說著揮揮手,粗聲道:「明天輸了的話,我們就去京山營,京山營待不下去了,我們就會南方。想讓我給老頭子陪葬,門都沒有!」沈冰這才知道,王爺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樂觀。

……

時間很快流逝,轉眼到了申時初刻。

每日運送菜蔬的車隊如期而至,許是收到校尉大人的豐厚喜錢,銀泰門的守衛今日極其和藹,連往日例行的檢查都只是做了做樣子,便大喇喇的開門放行了。

見如此順利的進了門,車隊管事的剛要鬆口氣,卻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不一會兒,一隊同樣身穿明黃鎧甲的御林軍便到了進出,恰好把這隊送菜的堵在了門前。只聽領隊的裨尉一手舉著明黃色的令牌,一邊大喝道:「奉旨接替射水營城防,當值的兄弟交接下吧。」

門前的兵卒心中大感不爽,領隊的裨尉站出來,陰聲道:「恕兄弟眼拙,你們是哪個部分的?」

對面的裨尉沉聲道:「中軍營的。」他瞥見那隊送菜的要走,一擺手道:「攬下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走!」

地上的裨尉哂笑道:「連我們也不能走嗎?」

中軍營的裨尉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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