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仇太監贈建城銀 昭武帝聽長生經

文庄太后嗔怪道:「怎麼能這樣說樂先生呢?」

秦雷嘿嘿一笑,把樂布衣解簽、批命、算卦的事情一說,有些撓頭道:「樂先生確實是大才,但他總喜歡把很有道理的事情披上一層神道的外衣,」摸摸下巴,為樂布衣下個結論道:「怎麼說呢?此人有些懶散,孫兒老是怕他哪天突然撂挑子。」

文庄太后輕笑道:「不必擔心,樂先生雖然不羈,卻古道熱腸、有悲天憫人之心,他既然主動上門來,說要到你那去看看,就一定是想做些事情,若是哪天他真的撂挑子,也是你讓他失望了。」

秦雷撇嘴道:「怎麼聽著這樂布衣倒比孫兒還牛氣。」說著比劃道:「這好比開店,居然有不怕老闆解僱的活計,老闆還要倒過來哄著他,實在不是個好買賣。」

文庄面色漸漸凝重,沉聲道:「孩子,奶奶送你句話:『氣度決定格局。』做多大事情就要有多大胸襟,氣量狹小是做不成事的。」頓一頓,老太后繼續道:「若想家和萬事興,便要有容納矛盾的氣量;若想吞食天地,便要有容納天地的氣量。」

秦雷躬身受教,聽文庄太后繼續道:「為上者,手下既要有聽話順從的忠犬、又要有精明嬗變的狡狐;既要有兇殘嗜殺的惡狼、又要有橫掃千軍的猛虎。你不能因為喜歡狗的溫順,而厭棄狼的暴戾,也不能因為欣賞虎的威猛而厭棄狐的狡猾。」

秦雷皺眉頷首道:「用其長而恕其短,孩兒受教了。」

文庄太后呵呵笑道:「不錯,公子小白寬恕了刺殺自己的管仲,才有了後來的五霸之首齊桓公;唐太宗容忍了犯言直諫的魏徵,才有了一代天可汗的威名。孫兒要想做一番事業,卻要像他們學習。」

秦雷聽老太后拿齊桓公與唐太宗做例子勉勵自己,心中微喜,面上越發恭謹道:「孩兒謹記祖母教誨,必將時刻提醒自己,勿以喜好用人、勿以親疏用人。唯才是舉、唯賢是舉。」

文庄頷首道:「善。」

心中一動,秦雷幽幽問道:「不知樂先生是虎狼狐狗中的哪一種?」

文庄太后神色不變,輕聲道:「鷹!」

「鷹?」秦雷輕聲重複道。

「不錯,是鷹。翱於九天之上,高瞻遠矚、經天緯地;其疾如閃電、其猛如奔雷。智計舉世無雙,韜略獨一無二。」

對於文庄太后的評價,秦雷毫不意外,從那封懿旨里,他便能清晰感受到對樂向古的無比推崇。但他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應該如何用之?」

「為我所用則敬之,心生去意則留之,叛我而去則殺之。」老太后的笑容依舊慈祥和藹,只是擋不住話語間的冷冽之氣。

秦雷點點頭,接受了文庄太后的意見,在對待一些厲害人物的分寸拿捏上,他還是太嫩。

祖孫兩個一陣沉默,秦雷才想起來問道:「奶奶喚孫兒過來,可有什麼特別的事?」

文庄微笑道:「沒什麼大事,但你要先去見陛下的話,事情就大了。」

秦雷品咂道:「您的意思是,先見您,後去見陛下便無事?」

文庄頷首道:「不錯,待會見你父皇時,把你要稟報的事情,安在老婆子頭上,也讓老婆子跟著風光風光。」

秦雷沉聲道:「您說京山築城的事?」

文庄點頭笑道:「樂先生跟我講過那城,你覺得一位陛下能容忍被別人扼住咽喉嗎?」

秦雷輕聲道:「這孩兒也想過,但當今乃是軍權與君權之爭,想來父皇也能容忍。」

文庄呵呵笑道:「你這孩子眼光毒辣得很,沒錯,你父皇會容忍的。」說著又淡淡道:「但難免心生芥蒂,從此把你打入另冊。」

秦雷頷首稱是道:「確實是個問題,但利大於弊,尤其對我皇室來說,更是一步勝負手,勢在必行。孩兒希望能說服父皇。」

文庄笑道:「去吧,記住了,說是老婆子讓你說的,這樣就可以兩全了。」

秦雷感激地點點頭,說幾句體己話,便退出了禪室。

再出來時,已經看不到念瑤的倩影,秦雷心中微微遺憾,剛要離開慈寧宮,卻見仇老太監在殿角朝自己笑靨如菊。

秦雷笑眯眯的走過去,溫聲道:「仇老近來可好?」

仇老太監面色一抽一抽,苦澀笑道:「很不好。」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木盒子,雙手遞給秦雷道:「這是太后給您的,」又心疼笑道:「聽說您要做大事,老奴也盡了點心意在裡面。」

秦雷笑著接過,將那匣子封皮撕去,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是整整齊齊一摞內府寶鈔,足足有四指厚。最上面便是一張官銀一萬兩面額的大票。

伸手在那摞寶鈔上一捻,秦雷沉聲道:「怕有二百萬兩之巨吧?」

仇老太監心疼道:「這其中一百四十萬兩是她老人家幾十年的積蓄。再加上老奴幫著攢的,足足兩百二十七萬兩之巨,應該夠王爺用上一陣子了。」

秦雷搖頭道:「奶奶的錢我拿走,仇老的那八十七萬兩還是留著養老吧。」

仇老太監推辭笑道:「老奴半截入土的人了,又無兒無女,要這些錢有什麼用?」說著從懷中又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煙熏火燎的黃色綢布,撫摸嬰兒小臉一般輕輕摩挲著,低聲問道:「王爺可知這是什麼?」

秦雷見那布頭上有一截描金的龍爪,輕聲問道:「王旗?」

仇太監搖頭道:「是軍旗。」說著緬懷道:「此乃秦氏子弟兵的軍旗。十七年前,老太后就是擎著這面軍旗,帶著咱們鎮守中都,把幾十萬齊楚聯軍拒之城下的。」

秦雷輕聲道:「想必當時仇老英雄了得?」

仇太監純白的眉毛一揚,聲音竟難得高昂道:「老奴雖然負責保護太后,卻也在危急時刻數度衝上城頭,手持七尺大刀,砍下了幾十個敵寇的首級!」頓一頓,又慨然道:「那真是老奴這輩子,最風光、最快活的日子。」也是最像男人的日子,仇太監心中默默道。

秦雷輕聲道:「仇老可有什麼囑託?」

仇太監笑笑道:「唯求王爺能把京山城建成堅城雄城,成為我們秦氏子弟兵的根基所在。」

看來建城這事乃是早有謀划了,秦雷心道。點點頭,沉聲道:「定不負仇老所託。」又從匣子中點出五十萬兩,微笑道:「孤王送出去的錢,卻沒有再拿回的道理。」

仇老太監心道,這位爺是鐵了心的想收買我呀。推辭一陣子,實在拗不過,便收下二十萬兩,笑道:「這些已經是下輩子花不完的了,其餘的要著也是廢紙,王爺拿去做正事吧。」

秦雷這才收起來,拱手道:「謝仇老高義。」仇老太監呵呵笑著拱手道:「老奴謝王爺給這個圓夢的機會。」兩人又說幾句念瑤的事情,秦雷這才告辭離了慈寧宮。

出了慈寧宮,按照仇老太監的指示,秦雷去了西面的紫宸殿,說是昭武帝正在那裡聽道士講經。

走了大概一刻鐘,到得紫宸殿外,卓老太監趕緊迎上來,笑眯眯道:「什麼風把五爺吹來了?」

秦雷拍拍卓老太監的手,一張千兩的寶鈔便順著袖子隨手打賞過去,這才笑道:「來給父皇請安,到處沒找見,一路打聽到這來了。」

卓老太監指了指裡面,小聲道:「陛下在店裡聽道士講經。」

秦雷笑道:「父皇日理萬機,放鬆下心神也好。那孤就在這候著吧。」卓太監笑著把秦雷迎到偏殿,又命人奉上茶,自個則陪著他說話。

兩人敘幾句閑話,秦雷這才好奇問道:「不知父皇聽得什麼經?」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卓老太監道:「南華山天師講的長生經,說的是如何長生不老,萬壽無疆的。前一陣子陛下還要內府採辦藥材,說仙師要開爐煉不死丹呢。」

秦雷聽了,「哦」一聲,沉聲問道:「這倒頭一次聽說。」

卓老太監回想一下道:「太子爺把南華天師介紹進宮裡有三個多月了,只是陛下上個月才見他,」說到這,又壓低聲音道:「這天師怕有幾分道行,雖然時間還短,但陛下最近身子骨好了很多,便越發對他言聽計從了,今日更是卯時便進去了。」卓老太監姓卓,對秦雷自然有些不同。

秦雷皺眉道:「若是學些養生健體的法子當然好,就怕父皇對丹道太過……喜愛了。」這裡是天子身邊,說話要小心些。

但足以讓老太監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搖頭道:「這事兒除了太后她老人家外,旁人都不好勸解,偏生太后不管不問,咱們做奴婢的只能幹著急。」

秦雷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勸阻就是不讓皇帝追求長生,不論結果如何,皇帝心裡定然會不快的,即使當時沒遭殃,日後也免不了穿小鞋,也只有文庄太后這位皇帝親娘說他才沒事。

聽說文庄不管,微一尋思,秦雷輕聲道:「孤先查查這位天師的底兒再說。」這時正殿內傳來悠揚的鐘聲,卻是皇帝聽完經了。兩人對視一眼,趕緊起身出去候著。

昭武帝出來,瞧見秦雷有些意外,奇怪道:「你不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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