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二十章 終身大事

秦雷雖然躺在椅子上裝死,但兩眼就沒離開過岸上的人兒,錦紋一回頭,他就看見那個刻在自己靈魂深處、飄飄兮若流風回雪的倩影,再也挪不開視線,忘了呼吸、忘了時間,天地間僅此二人爾。

他一度以為自己變心了,怕自己不能承受良心的譴責,不敢再見她,所以他不惜裝病避著她。

雖然秦雷告訴大家,裝病是為了從旋渦中抽身,坐山觀虎鬥,靜待漁翁利,但誰能說秦雷在幾套方案中選擇這一個,是不是潛意識裡的愧疚在作怪呢?

但當真正見到她時,熾熱的感情便從心中爆發,巨大的喜悅沖毀了所有的猶豫與逃避,他只想抱住她,把她融化在懷裡。

好吧好吧,別的事情以後再說,關鍵是現在,我很想見到她,秦雷對自己咬牙切齒道,再說人都已經上船了,不能真跳到河裡去吧。

帶著這種亂七八糟的心理,時隔五個月後,秦雷又見到了自己的初戀女孩。詩韻穿一身湖藍色的綢衫,頭上扎著逍遙巾,雖一身男裝,卻掩不住那絕世的風華。

她與雲裳一般絕色,卻又各擅勝場,雲裳是那種令天地間的一切黯然失色的魅力,雖鳳鳥不敢與其比翼,雖皓月不敢與其爭輝。

而詩韻的風華,卻是讓天地間的一切熠熠生輝,一草一木因她而美麗,一花一葉因她而珍貴。

兩種截然不同的美麗,秦雷心中給出了結論,轉瞬又為自己在詩韻面前還想起雲裳而羞愧起來。

詩韻就這樣看著秦雷面色陰晴變換,水中蓮花一般,雖悄然綻放,但不言不語。五個月沒見秦雷,她以為自己會抑制不住的激動,但實際上,她沉靜的很。

永遠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覺。

等秦雷回過神,發現詩韻還安靜地站在那,面上沒有一絲不耐,卻也沒有多興奮。

心中小小失望一下,秦雷朝詩韻微笑道:「先坐下吧。」

詩韻微微頷首,便要在秦雷身邊的錦墩上款款坐下。秦雷突然叫道:「別坐。」詩韻詫異的直起身子,回身低頭去看那錦墩,卻沒發現什麼異常,只聽秦雷對跟過來的石敢吩咐道:「那個誰,趕緊去孤房裡把椅子搬出來……」

見詩韻一臉不解,秦雷不好意思道:「這個凳子方才被人坐過……」詩韻心中一甜,輕聲道:「不礙事的。」但也沒有再坐下去。

石敢把秦雷日常坐的椅子搬出來,放在詩韻身邊,便很自覺地要退下,卻瞥見小丫鬟錦紋仍站在李家小姐身後,一臉警惕地望著王爺。

石敢朝錦紋遞個眼色,錦紋瞪他一眼,站在那裡兀自不動。石敢以為她要盯人防守王爺,心中嘆一聲,只好自己先離了前甲板。

等拐到後面,石敢滿腹心事的回頭一看,卻發現錦紋不聲不響地跟在自己身後,僅差了一尺遠,差點嚇得他叫出聲來。

錦紋切一聲,小聲道:「還是大侍衛長呢,讓個小姑娘就嚇成這樣,人家很為你們王爺的安全擔憂呢。」

石敢老臉通紅,嘴硬道:「這個世上就你能嚇到我。」

小丫頭心裡一喜,卻仍板著小臉道:「跟我到後面來,有話問你。」

石敢連忙點頭,忙不迭地跟上,聽到身後撲哧撲哧的笑聲,他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兩個一臉賤笑的黑衣衛,恨聲道:「今天晚上你們兩個沖甲板。」兩個黑衣衛這才慌了,哀聲道:「莫呀……」

「再說就連明天的一起刷了!」

使完厲害,趕緊換一副自以為溫柔的樣子,昂首闊步地到了後甲板,卻見錦紋一臉笑意地望著自己,分明是看見自己公報私仇的丑相了。

石敢撓撓頭,想解釋一下,但錦紋是個急脾氣,嬌聲道:「問你件事,你給人家老實回答,」說著舉起小拳頭揮了揮,惡狠狠的威脅道:「否則有你好看!」

石敢趕緊點頭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儘心儘力。

「要你盡心儘力作甚?」錦紋有些搞不懂,但還是很滿意石敢的表態,小聲問道:「我問你,你們王爺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

「這個嘛……」石敢撓撓頭,為難道:「條例規定,不得以任何理由向任何人泄露王爺的言行舉止。」

錦紋撅起小嘴,不悅道:「那你以後休想再看到好臉。」說著瞄他一眼,撒嬌道:「石敢哥,你就說吧,說呀。」

但任她身子扭成了麻花,石敢只是一個勁的撓頭陪笑,卻死活不開口。

與後甲板的兩個相比,前甲板的兩個也夠看的。

等詩韻一坐下,秦雷又是拿香蕉又是拿梨,詩韻微笑著接過,放在小機上,輕聲道:「秋里了,這些東西性寒,還是少吃些吧。」

秦雷只好怏怏坐下,即便詩韻不吃水果,他也不能問:「這有酒你喝不?」只好喚侍衛上茶。

詩韻知道他平素是個懶透了的傢伙,見他一陣忙活,心中不由微微一笑,柔聲道:「王爺不要忙活了,您的身子還病著呢。」

秦雷「哦」一聲,低頭一看,自己大半邊身子已經離開了躺椅,向前傾著,一隻手還搭在桌子上,哪裡像是病的不輕哇。秦雷「哎呦」一聲,緩緩躺回到椅子上,右手收回來輕輕揉著腰,俊臉皺的像菊花一般,齜牙道:「一見了老師學生就激動,也不知怎麼就起來了,不說還感覺不到疼呢。」

詩韻可是奉召為陛下最疼愛的小公主調理身子的女大夫,岐黃之術不見得比南方那位差多少。醫生診病用的是「望聞問切」,望可是排在最前頭的。不用把脈,一看秦雷的氣色,對他的狀況便知道個七八分。

詩韻見他身子確實有些虛,但已經大好,斷不至於像昨日石敢去稟告的「虛弱無力、食不下咽、舉箸提筆皆不能」那樣,心裡不禁有些難過,輕聲道:「昨日公主殿下知道王爺病了,自然擔心不已,整夜輾轉反側,一早就派民女出宮探視,現在見到王爺身體並無大礙,想來公主也能睡好覺了。」

秦雷又不是初哥了,怎麼聽不出姑娘語氣中的幽怨與埋怨,只得佯怒道:「這個石敢老大不小了,怎麼滿嘴跑大車,我最不過因為大病初癒,又加上旅途勞頓,因而起不了身,歇過來就好了!真是的!」

詩韻點點頭,微笑道:「既然如此甚好,民女也好回去交差了,王爺請好生歇息,民女告退了。」說著裊裊起身,恭恭敬敬一福。

秦雷從來不知道,詩韻也是個有脾氣的,也不顧裝樣了,用手撐著桌面,從躺椅上站起來,輕聲道:「別走。」

這兩個字彷彿有魔力一般,讓已經轉身的詩韻停下了腳步,重新轉過身來,便看見秦雷扶著桌面顫巍巍站立。詩韻輕呼一聲:「快坐下,」也不避嫌,快步到了秦雷身邊,攙著他坐下。

秦雷望著重新回來的詩韻,呵呵笑道:「文武百官、幾位兄弟、甚至是太后父皇母后,都沒有能讓我站起來,詩韻你還是第一個……」

詩韻低下頭,輕聲道:「詩韻寧肯不做這個第一。」

秦雷仰頭朝她一笑,溫聲道:「坐回去說話,仰著脖子怪難受的。」

詩韻便乖乖坐了回去,她方才小小發作一下,那絲火氣便沒有了,又恢複了本來的似水溫柔。

秦雷見她端端莊庄的坐著,使勁撓撓頭,與石敢的動作別無二致,可見近朱者赤的道理,在哪都是說得通的。尋思了半天,秦雷才澀聲道:「你想聽真話假話?」

詩韻聞言嬌軀一顫,貝齒輕咬下唇,輕聲道:「王爺不必跟民女解釋的,」說完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於冷硬,用更輕微的聲音道:「您這句話已經能說明一切了。」

秦雷鬱悶道:「我還沒說你就明白了?那你怎麼看這事?想讓我怎麼處理?」

詩韻眼圈有些發紅,把小腦袋垂的低低地,顫聲道:「聖命豈能違背,您自然要答應了……」雙手緊緊的攥著衣角,強抑住心中的悲痛,不想讓自己在他面前為此而落淚。

秦雷「啊」一聲,失聲道:「這都哪跟哪啊,怎麼我家老頭子也牽扯進來了?」

詩韻身體一頓,倏地抬頭,還閃著淚花的大眼睛眨了眨,脆聲問道:「難道陛下沒給王爺指婚嗎?」

秦雷撓頭道:「指什麼婚,我怎麼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啊?」

詩韻難得露出一會小女兒態,低下頭忸怩起來,羞羞道:「不許問……」

秦雷一頭霧水道:「到底怎麼個狀況,你總得跟我講講吧,不然我心裡惴惴不說,萬一陛下真要指婚什麼的,我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不許你答應,」詩韻著急道:「除非……」說到一半卻又不好意思起來。此時的大家閨秀們雖然可以結社聚會,但僅限於閨蜜之間,除了自家父兄,極少接觸異性。並不是誰都有雲裳那種際遇、那份魄力,可以離家出走,尋找自己的如意郎君的,即使是鍾天地靈秀的詩韻也不行。

所以雖然還談不上愛,可兩人接觸的多,卻也完全不討厭他,甚至一段時間不見還想得慌。應該算是喜歡吧,卻要比嫁個完全不認識的強得多,詩韻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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