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再堅持一會多好

見到身著明黃鎧甲的騎兵出現,秦雷把腦袋收回車廂,鬆口氣道:「老頭子再晚來一會兒,就拉都拉不開了。」

對面的石猛翁聲道:「王爺,咱們不出去看看?弟兄們被欺負了怎麼辦?」

秦雷哧笑道:「方才點火的時候,老頭子怎麼不來?明顯是來拉偏架的嘛。」說著一本正經道:「再說隆郡王殿下應該明日抵京且纏綿病榻,怎麼能活蹦亂跳的在這出現呢?」

不出秦雷所料,御林軍出現後,迅速將兩軍分隔開來,但也許是大將軍街過於寬敞,御林軍完全沒有阻斷兩軍的後路。石敢石勇自然不會辜負御林同仁的美意,打個唿哨,便帶著隊伍向北賓士而去,甚至還救起了落馬的袍澤。

這讓天策軍隊中的李清惱火異常,他策馬排眾而出,到了御林軍年輕的領軍校尉面前,傲然道:「沈濰呢?叫他出來見我!」

這御林校尉生的唇紅齒白,英挺不凡,聞言面色不虞道:「李將軍好像沒資格命令我家將軍吧。」

李清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聽到一個校尉也敢對自己不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揮手就是一鞭,想要教訓下這小子。口中也不幹凈道:「小兔崽子,你給我讓開!」

誰知那年青校尉卻不是吃素的,猛地伸出戴著鎖鏈手套的右手,電光火石間抓住鞭梢,左手的龍泉寶劍鏘然出鞘,寒光一閃,已經架在李清的脖子上。

李清猝不及防間,一招受制,立刻使場中氣氛緊張起來。本來以為今夜到此為止的天策軍叫囂著衝上前,要解救自己的將軍。他們的死對頭御林軍自然不會示弱,呼喝著迎上去,雙方叫罵著對峙起來,眼看便會爆發衝突。

刀架在脖子上,李清兀自面色強硬道:「小子,你可看好了,倘若兩軍真打起來,你就吃不了兜著走吧!」

對面的年青校尉卻不吃他這套,冷聲道:「那我就兜著。」

「嘶……」李清倒吸一口涼氣,心道,這世道真要變了,年輕人怎麼一個比一個橫?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邊疾馳而去的黑甲騎兵也遇到了麻煩,當他們快駛出將軍街時,從斜刺里殺出一彪重甲騎兵,竟然硬生生擋在他們前面。

正是李二合帶領的天策重騎兵。

見去路受阻,石敢毫不遲疑的發出衝鋒的命令,對面的天策軍也緩緩拐彎,衝殺過來,雙方相距僅僅十幾丈遠。

一時間,十幾丈寬,兩百丈長的大將軍街上,匯聚了進六千騎兵,

把異常最寬闊的大道塞得擁擠不堪。這六千大秦最精銳、也是當今世上最強悍的騎兵,分成三幫兩對,兩兩對峙起來。

兩個戰場,全部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兩條火蛇忽地出現在街面上,幾乎是轉眼間,大火就蔓延開來,寬闊的大將軍街變成了一片火海,將六千多騎兵吞沒其中。

除了黑甲騎兵的戰馬預先放下眼罩,沒有受到影響外,無論是天策軍還是御林軍的戰馬,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烈火驚到了,嘶叫著亂了套。

李二合見大火越燒越烈,胯下戰馬也開始不受控制,只好狠狠的吐口吐沫,撥轉馬頭向北撤去。麾下騎兵們見主將撤退,也紛紛勒住馬韁、掉頭跟了上去。

而此時,黑甲騎兵已經衝到幾丈外——本來對沖的雙方一下子變成撤退與追擊,場上形勢立時逆轉。

見此情形,秦雷敲敲車廂壁,馬車便緩緩地駛離了一片火光中的大將軍街。

另一邊對峙的兩方騎兵,也爭先恐後的策馬想要逃出火場。好在火勢雖大,但並不能阻住賓士的駿馬。只是他們本來就糾纏在一起,又一路狼奔豕突,待兩方都逃出去,終於停下來時,才發現早已混雜在一起,不分彼此了。

望著身後的大火,兩方也失去廝打的興緻,紛紛勒轉馬頭,尋找各自的隊伍去了。

「誰見著我們將軍大人了?」「我們校尉大人在哪呢?」待雙方好不容易分開,整隊的軍官卻發現找不見各自的長官了。再仔細尋找時,卻發現二位大人依舊在大火中紋絲不動……

「你若是不鬆手,燒死的可不止是本將……」眼見大火在身側蔓延,李清色厲內荏道。

「道歉……」年青校尉沒頭沒腦說一句,手中的寶劍依舊穩穩地架在李清脖子上。

「呃?」李清不知自己該道什麼歉。

「向皇甫家道歉……向皇甫戰文將軍道歉!」年青校尉惡狠狠道。

「你是他什麼人?」聽到這個名字,李清才有些恍然。

「皇甫戰文將軍之弟,皇甫勝文!」原來這就是去年一路護送秦雷返京的那位校尉。

李清見火越燒越大,身上已經被烤的汗流浹背,眼看就逃不去了,再也顧不得什麼體面,哼哼道:「對不起。」好漢不吃眼前虧,李二爺自從在金殿之上被秦雷戟射了,就一直信奉這句金玉良言。

「沒聽見!」皇甫戰文顯然並不滿意。

「對不起。」聲音提高了點。

「還是沒聽見。」皇甫戰文譏諷道:「難道你的力氣都用到女人身上了嗎?還是已經老得不中用了?」

李清被激怒了,惱火道:「小子,不要欺人太甚,老子再說最後一遍,若是還聽不到,大家便一起燒死了事!」老李家的獸性又要開始發作。「聽好了!」清清嗓子,李清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對……不……起!」聲如洪鐘,整條大將軍街都聽得到,顯然不像已經不中用了。

說來也怪,他話音一落,四周的火勢便明顯小了很多。不一會兒竟然漸漸熄滅了……

望著還冒著熱氣的焦黑地面,李清欲哭無淚,心中默念道:只要再堅持一小會,堅持一小會……面色無比沮喪。

一聲輕哼,雪亮的寶劍從他頸上撤下,嘡啷一聲插回鞘中,聽起來無比刺耳。

望著策馬傲然離去的年青校尉,李清真的覺得自己不中用了,似乎當日秦雷那一戟,便把他的膽子射破了一般。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秦雷這邊,已經出了中都城,那輛巨大的四駕馬車奔跑在寬闊的官道上,又快又平。就像車裡幾位的心情一般。

秦雷、石敢、許田三人圍著小桌子坐著,一人抱一個小酒罈,就著桌上的一碟茴香豆、幾片油豆腐,一邊高聲談笑,一邊開懷暢飲。

自從病倒以後,雲裳便禁止他飲酒,等雲裳離去以後,石敢和若蘭又接班監督上了,今天好不容易把一個派出去當差,一個留在船上,豈能不趁機解解饞?

石猛兩個不知道這茬,但恐怕即使知道也會假裝不知的,他們倆不像石敢考慮的那麼多,他們覺得只要王爺能高興,就比什麼都強。所以秦雷飲得極是歡暢,不一會,小半壇烈酒便已下肚,醉眼朦朧的哼著小曲,顯得心情極好。

石猛兩個狠狠出了口惡氣,自然也是心情舒暢至極,比秦雷喝的還要多。許田一喝酒話就多,只聽他哈哈笑道:「痛快啊痛快,他們燒了咱們十一處地方,咱們就燒了他二十二處。真想看看李渾滿臉晦氣的樣子啊!」

石猛翁聲道:「誰叫人家家大業大呢?」說著夾塊油豆腐,一下全部塞到嘴裡,狠狠咀嚼道:「殺了他才解氣呢!」突然想起一時,翁聲問道:「王爺,那個校尉怎麼跟李清有仇似的?怎麼二話不說就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秦雷捏個茴香豆,送入嘴中細細品道:「你小子什麼眼神,沒看出那是誰?」

石猛一臉迷惑地望向許田,許田搖頭道:「別看我,我不在場。」石猛只好可憐兮兮地望向秦雷,聽他微笑道:「那就是當日送咱們回京的皇甫勝文,皇甫戰文的弟弟。」

石猛恍然道:「我說怎麼那麼眼熟呢,」說完唏噓道:「兩家這仇可夠大的,見面就要動刀子呀。」

秦雷喝下口美酒,感受著久違的滾燙感覺,呵呵笑道:「若是李家別的人,皇甫勝文倒不至於,不過這個李清有些特別。」

石猛自然湊趣道:「怎麼特別呢?」

秦雷著實喜歡看石猛一臉茫茫然的樣子,哈哈一笑,放下酒罈,打開了話匣子……

這裡面牽扯到一樁公案。卻要從禁軍八軍說起,因為這八軍互不統屬,作戰時配合不暢,遠不如兩兩相加、理論上的戰力來得高。

舉個例子,一支天策軍對戰百勝軍已經可以勉強不落下風,按道理講,再加上一支御林軍或者鐵甲軍,百勝軍便只有大敗的份。可實際上百勝軍仍可以且戰且退,絲毫不亂章程。至於包圍剿滅,更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當時還健在的皇甫旦與李渾合計著設立一位戰時將軍,名喚驃騎將軍,在戰時負責統籌指揮八軍。亦是說,這個驃騎將軍雖然在平時管不了八大軍中的任何一支,但只要一打仗,八大軍都得聽他的。

人選便要從禁軍八軍的優秀校尉中選拔——這個有些空筒子味的將軍,是不能引起八位統領將軍興趣的。但幾乎所有校尉都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畢竟名義將軍也是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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