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氣十分悶熱,一會兒一陣暴雨,穆秀珍只不過出去散散步,一場大雨淋了下來,她快步回家來時,已經淋濕了一大半身子。

她是用一張紙遮住了頭,衝進來的,一進客廳,也未曾看清客廳中有什麼人,便咕噥著道:「他媽的,天氣真不像話——」她還未曾罵完,木蘭花已經叫道:「秀珍!」

從木蘭花叫她的聲音之中,穆秀珍知道自己一定說了一些不應該講的話了,她連忙抬頭來,看到木蘭花的對面,坐著一個客人。

木蘭花瞪了她一眼,嚇得她不敢出聲,坐了下來。

「自己才出去兒分鐘,」穆秀珍心想:「那客人是什麼時候來的呢?」她目光灼灼地打量著坐在木蘭花對面的那個人。

那人的身量相當高,但是膚色極黑,面目卻又相當英俊,約莫三十上下年紀,雖然他沒有包頭,而且還將頭髮梳得十分光滑,但是一看便看出,那是一個印度人。他穿著一套雪白的麻質西服,一隻名貴的白金手錶,露出在他的纂石袖扣之旁。

那人正在以一種十分懇切的語調,和木蘭花講著話,他所講的那一口標準的英語,使穆秀珍一聽,便知道他在英國的牛津大學求過學。

總之一句話,這件年輕的印度人,給人的印象是華貴而有教養的。他可能只什麼印度土王的後人,但是他來這裡幹什麼呢?

「家父竭誠希望你能去拜訪他。」那印度青年以十分誠懇的聲音說:「他一定要我前來,我知道這是十分冒昧的,但是家你一再堅持,說他希望在臨死之前見到你一次,醫生已斷定他,只有三個月的壽命了,小姐,請你不要拒絕。」

「先生。」木蘭花輕柔地笑著:「我想我個是拒絕,因為你的提議,我是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的,我和分尊素不相識,為什麼令尊在病中,卻要見我?我想你一定是找錯人了,或者,那只是他病重之際的口囈語,我想,你還是請回去吧。」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站起來。她有禮貌地下了逐客令。那印度青年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道:「可是,我……唉……」

他並沒有說話,就走了出去。

穆秀珍這才注意到,在自己家門日,停著一輛極其美麗名貴的白色大房車,一個司機見印度青年走過來,便打開了車門,讓他跨進車中。

「嘿,排場可不小!」穆秀珍道:「大概是王公貴族。他來找你什麼事情,你為什麼不答應他,他父親可能正在印度大土王哩!」

「勃烈斯登也曾扮過印度士王,而且還包了一加豪華客機,沿途還通過外交關係,大發新聞,難道你就忘了么?」木蘭花冷冷地回答。

穆秀珍自然不會忘記,這是「神秘高原」一案中的事,她還因此識得了馬超文,兩人的感情,現在已經進入到白熱化了。

「啊,你說他是冒充的。」

「我也沒有說他是冒充的,但是你想,我們這兩年來,樹了那麼多敵人,一個人來了,要我跟他到印度大吉嶺去,說他的父親在大吉嶺下的一個豪華別墅中養病,想要見我,而他又有專機飛往,你想,我是拒絕,還是立即答應?」

「當然拒絕。」

「那就是了。」木蘭花淡然一笑,「你快去換衣服吧,剛才你衝進來時,口中正在講些什麼?育該送你進大學去好好再念幾年書了!」

「蘭花姐姐」穆秀珍哀求地叫著,又伸了伸舌頭,「千萬不要,你知道我是最怕念書的了,以後我講話注意就是!」

「以後,以後。」木蘭花嘆一口氣。

她坐了下來,想了一會,道:「如果那人來路不正的話,那麼我想,我們只怕又有一點麻煩了,我們還是要小心一點的好。」

一聽到「有麻煩」,穆秀珍頓時就高興起來。

她忙叫道:「好,我去準備!」

在不到一小時之內,穆秀珍的確「準備」了不少事情。她將暗置在門外,圍牆之上,自動旋轉角度的幾架攝影機全都開動了,那樣,不論有人想從門口偷進來,或是爬牆上來,都可以看得到而無所遁形。她又將圍牆上的一根鐵絲通上了高壓電,有人攀牆的話,一碰到這根鐵絲就會昏過去。

她又在屋頂的一架遠程望遠鏡前,觀察廠許久,看看在她們住所的四周圍,可有什麼值得懷疑的人,正在注視著她們。

這一個小時,忙得她大汗淋漓。

然而,她卻完全白忙了!

一小時後,那輛白色的房車,再度停在木蘭花的家門口,那印度青年,又走了下來,穆秀珍這時,正攀在牆上,在檢查一柄由無線電遠程控制的噴霧器,是否完好。那噴霧器中,儲有催淚劑,而控制器就在身上,隨時可以使用的。

可是,人家堂而皇之地又上門來了,已經準備好的一切,又有什麼用?那印度青年一下車,就看到了牆上的穆秀珍,他向穆秀珍報以微笑,但是穆秀珍卻只是極不友善地瞪著他,但是,接著從車中走出來的兩個人,卻令得穆秀珍驚訝莫名!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頭髮斑白,但是身形魁梧莊嚴,那是本地保安方面的最高負責人方局長!在方局長身後的,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那是市政府的秘書長,已被提名競選本市下屆市長,報紙上稱他是最有前途的政治家!

這兩個人來做什麼?

穆秀珍不能置之不理了。

她仍然跨在圍牆上,但卻揚了揚手,叫道:「晦,方局長,高翔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是不是?前天我去看他,他告訴我的。」

方局長抬起頭來,笑道:「那他是自己胡說,醫生說他至少還要休養半個月——蘭花在么,我帶了兩位客人來,你們歡迎么?」

方局長是用英語說的,那顯然因為禮貌。

但是穆秀珍卻十分不禮貌,她又瞪了那印度青年一眼,道:「一個是歡迎的,另一個,則已經受過不歡迎的待遇了。」

方局長十分尷尬,只得笑了笑。

那個印度青年臉上略紅了一下,但卻裝出坦然的樣子來,態度仍然十分大方。穆秀珍一翻身,從圍牆上跳了下來。

這時候,木蘭花也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將方局長等三人,迎進了客廳,穆秀珍也跟了進去,站在離那印度青年不遠的背後,簡直將他當作賊一樣地盯著他。

「蘭花,這位是王秘書長,你是認識的,我再來介紹你認識一位外國朋友,」方局長向那印度度青年指了一指,「這位是印度辛格里工子。」

辛格里王子有彬彬有禮地站了起來。

木蘭花也有禮貌地站了起來,和辛格里握了握手,道:「我們已經見過了,他向我提出一項我認為無法接受的邀請,我拒絕了。」

辛格里的面色,又十分尷尬。

方局長忙道:「蘭花,他的父親,是印度土王中最富有而且最開明的,他父親經營的企業,幾乎遍及印度每一個地方!」

「是么?」木蘭花的態度更加冷淡了,「是不是因為他的父親是一個世界著名的富豪,所以我竟沒有拒絕邀請的自由了呢?」

「這個……」方局長的神色,也大為尷尬。

「蘭花小姐。」王秘書長一本正經地道:「辛格里王子,在大吉嶺下的別墅,是世界著名的三大別墅之一,大堂一樣。」

「那麼秘書長還不趕快去?」木蘭花簡直在下逐客令了,穆秀珍站在一旁,大感痛快,忍不住笑了起來,令得三人更是尷尬。

好一會,方局長道:「蘭花,你別怪我,我的意思是說,他的父親在一些記載中,知道了你的能力,說不定有事要請教你呢!」

「對不起得很,局長,你知道,我又不是私家偵探,也不是專醫疑難雜症的江湖郎中,叫我去見一個垂死的印度老人,我想不出我有答應的理由。」木蘭花斷然拒絕,而且她還站起身子來,表示送客。

方局長向辛格里作了一個無可奈何,抱歉的笑容,辛格里站了起來,道:「兩位請先走,我還有幾句話要和蘭花小姐說。」

方局長和王秘書長略為猶豫了一下,便走了出去。辛格里直來到了木蘭花的面前,道:「小姐,一個生命只有兩三個月的老人,他渴望見你一面,我相信他心中一定有一個極其秘密的願望,要向你表達的,你為什麼竟然這樣忍心?」

「你父親有的是錢,他如果有什麼願望,一定可以憑藉著他的金錢和勢力解決的,」木蘭花冷然,「何必來找我?」

「小姐,我絕未曾向你炫耀我的富有,請你不要將我的父親當作是一個富豪,你將他當作是一個死前需要幫助的可憐老人,好么?」

辛格里的話十分富於感情,木蘭花聽了半晌不出聲。

「據我所知,他要見你,怕是和慕士格山峰有關係的,從前年起,他就不斷地支持各國的爬山隊,去爬這個山峰,可是他卻未曾向議提起過原因,我想其中一定蘊著十分重大的秘密,要不然,他斷然不會這樣冒昧,叫我來請你的。」

木蘭花仍是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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