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了?」不但穆秀珍感到奇怪,連木蘭花也立時低呼一聲,穆秀珍連忙湊在望遠鏡前,「雷庫號」就在他們的左下方。

穆秀珍看到船身幾乎是停在海面上不動。

她也看到了甲板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少人,這些人躺在甲板上,一動也不動,而在他們身旁,似乎有著已經凝固的血液。

整艘船籠罩在死亡和神秘氣氛中!

穆秀珍看沒有多久,便抬起頭來。

她還未曾說話,木蘭花已經將駕駛飛機的工作交給高翔,她也從望遠鏡中觀察著「雷庫號」,她看到的情形也一樣。

她點算著甲板上的人,大約有三十來個,有的人手中似乎還握著武器,船身在緩緩前進中,不時傾側!

表示這艘船無人控制。

若不是船上的人完全死去,那麼大的一艘船,又怎會失去控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木蘭花雙眼仍湊在望遠鏡上,她向高翔做了個手勢,高翔將飛機的高度降低,飛機繞著雷庫號盤旋,離海面只有一千五百呎的時候,甲板上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了!

那簡直是地獄,三五十個死人,各人有各人的死法,但是慘劇似乎發生不久,因為每一個人的血,還在半凝結狀態中。

木蘭花可以肯定,甲板上沒有一個活人!

這時候,就算不通過望遠鏡,也可以憑肉眼看出船上的情形。木蘭花滿面都是疑惑的神色,在她的一生中,不知曾經遇到過多少怪事,像如今的怪事,卻是罕見的。

木蘭花無法想像為什麼「紅衫俱樂部」的總部,會出現這樣的慘事,是火併么?是馬里坦在懲罰部下么?是他們遇到敵人么?

這一切,似乎都沒有可能。

然而眼前事實,卻是血淋淋的,有那麼多的死人在雷庫號的甲板上,而雷庫號又顯然沒了操縱,只是在海上飄流。

木蘭花還在沉思,穆秀珍卻已忍不住,說:「蘭花姐,我們該在水面上降落,上船看過清楚。」

「嗯,這個……」木蘭花還在猶豫著。

眼前的事情太奇怪,凡是太奇怪的事情,在未曾找出切實的原因前,總是小心對付的好——這是木蘭花行事的信條,也是為什麼她總會成功的原因。木蘭花絕不是超人,只不過她行事大膽、心細,對每一個可能發生的事,都經過周密的考慮,所以事情的發展,往往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自然不會失敗。

「蘭花,你可是疑心這些人是在裝死么?」高翔問。

「有可能,但是,我已注意到一個睜大眼睛的人,他眼睛睜得老大,已有五六分鐘未曾眨一下,如果是裝死——」

木蘭花才講到這裡,穆秀珍已猛地一擊掌接了上去,說:「那是絕不可能的,誰能夠五六分鐘不眨一下眼睛,當然這些人全是真死人。」

「秀珍,」高翔轉過頭來,「為什麼雷庫號上的人會全死了,你可說得出所以然來么?」

「誰知道!」穆秀珍對高翔也這樣慢吞吞的行事,感到了十分不滿,嘟起了嘴,說:「下去一看,不就明日了么?」

「好。」木蘭花站起來,「準備下降,但是我們要小心,飛機要降離雷庫號一百碼處,別太接近。」

「是!」高翔答應了一聲。

搜索機身傾斜,向下飛去,迅速地接近海面,木蘭花仍然在望遠鏡中觀察著雷庫號,突然之間,她覺得雷庫號正在向著飛機掠下的方向迅速地移動著,絕不像是沒有人操縱模樣,木蘭花急叫道:「起飛,升高,快升高!」

高翔正準備以他熟練的駕駛術,使得飛機如同燕子掠水也似的在水面上滑過降落,他突然聽得木蘭花這樣吩咐,連忙拉動控制桿。

機身震動一下,向上攀升。

但是已經遲了!

木蘭花在望遠鏡中,清晰地看到雷庫號的甲板,突然翻過來,那些「死人」,全部不見了,甲板翻過來後,是四座藍殷殷的高射機槍!

木蘭花知道,這種高射機槍的射程,可以遠達三千呎左右,而他們的飛機,因為已準備降落的關係,離海面只有六七百呎了!

這時候,穆秀珍從窗中望下去,也看到「雷庫號」上突如其來的變化,她尖聲叫道:「死人,死人不見了——」

她才叫出一句話,密集的高射機槍聲已經響起來,子彈如一窩蜂也似地向上竄來,穆秀珍在剎那之間,只覺得機身一陣震蕩。

剎那間,她再向外看去,已什麼都看不到了。

不要說雷庫號,連蔚藍的大海,萬里晴空都看不到了,她只看到火焰和濃煙,機翼下的油箱已中彈,開始燃燒。

飛機被擊毀了!

穆秀珍陡地跳起來,她一躍起,又是一排子彈,呼嘯著在她的頭上掠過,濃煙已撲進機艙來,什麼也看不見,只覺得驚天動地的聲音在回蕩著,地球的旋轉速度,幾乎快了一萬倍,穆秀珍想大叫,但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只是雙手亂舞著,突然間,像是抓到了一個人的手臂,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勁風撲過來,撲散了濃煙,她看到海,海水竟離得她如此之近,那是她萬萬意想不到的,她還未決定是不是往下跳,有人在她的身後,猛然推了一下。

穆秀珍抱著頭,從烈火包圍的機艙中跳出,她迅速插入清涼的海水中,她一到海水中,睜開眼來,只覺得那是一場惡夢!

海水中起了一陣震蕩,無數白色的氣泡向上升起,搜索機的殘骸,也跌到水中,穆秀珍在海里,可以看到海面上的火光。

汽油浮在海面上,還在燃燒中!

接著,穆秀珍看到一個人,在自己的左方,向前游過來,穆秀珍迎上去,兩人在海中相遇,那是高翔。

高翔的左頰上,滲出一絲一絲的鮮血來,他顯然已受了傷。穆秀珍一見到高翔,一時之間,竟忘記自己在海中,她張大口,想要叫高翔,可是才一開口,又咸又苦的海水已向口中湧來,高翔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向上指了一指。兩人一齊游出十來碼,向水面上升。

水面上的烈火已漸漸熄滅,海面上浮滿了五顏六色的油斑,穆秀珍一冒出水面,便叫道:「蘭花姐呢,蘭花姐呢?」

高翔並不出聲。

他並不是不想回答穆秀珍的話,而是他一升上水面,便看到四周圍的情形,他一時之間,覺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雷庫號」就在他們的不遠處,而十來艘快艇已經飛快地向他們駛來,形成一個圓圈,將他們兩個人圍在中心。

每一艘快艇上,都有人持著手提機槍。

最前面那艘快艇的艇首,站著一個穿著一件鮮紅色上裝的胖子,他所發出的笑聲,夾在快艇的引擎聲中,聽來更加刺耳。

那胖子就是馬里坦!

穆秀珍只問了兩聲,便看到眼前的情形。

她緊緊地握住高翔的手,也覺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她耳際只覺得嗡嗡直響,蘭花姐呢?蘭花姐,她……她在什麼地方,她!是不是也及時從燃燒中的機艙中跳出來,如果是的話,那麼她為什麼還不浮上海面來?她沒有潛水設備,怎能在水中久留?

穆秀珍只覺得天旋地轉,似乎比剛才身在燃機的飛機中尤甚。她只是依稀聽得高翔用十分沉痛的聲音在她耳際說:「秀珍,堅強些,你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秀珍,堅強些!」

穆秀珍在心底處低低地叫道:「不錯,我要堅強些,不論怎樣,我都要堅強地挺著,絕不能就這樣倒在敵人面前!」

她定了定神,睜開眼來。

那十來艘快艇已經停止前進,排成了一個約十碼的圓圈,將他們兩人圍在當中,馬里坦的笑聲,來得更加刺耳。

其中一艘快艇有人拋下一條繩來。馬里坦得意地說:「快抓住繩子上來吧,浸在海中的滋味,只怕不怎麼好受。」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抓住繩,但他們兩人全是一樣的心思,抓住繩後猛地身子向後一仰,用力一拉!

那一拉,將在快艇上握住繩的兩個大漢,拉得「撲通」,「撲通」地跌進海中!

馬里坦又怪笑起來,說:「你們已一敗塗地,還作垂死掙扎,那不是太可笑了么?」

「放屁!」穆秀珍的聲音嘶啞,還是大聲地罵著:「總有一天,到你叩頭求饒哩!」

「穆小姐,要我提醒你一件事么?」馬里坦仍笑嘻嘻地說:「我們這裡每一個人,都看到飛機墮海之際,只有你和高翔兩人,從機艙中跳出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只覺得一陣心寒,忍不住發起抖來。木蘭花沒有躍出機艙,那麼她當然隨著飛機沉向海底,這……

他們兩人,簡直沒有勇氣再向下想去。

然而,馬里坦殘酷的聲音,卻逼他們往下想去。

「木蘭花在機艙中,和飛機的殘骸,一齊沉下海底,你們想,她活著的可能是多少?」馬里坦拍著他的大肚子,尖聲問。

她活著的可能是多少?任何人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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