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然,」馬里坦得意洋洋,「這艘漁船將是我們的遠東總部,任何生意都要下本錢,我相信你不會反對這句話吧。」

「你現在又給我多少時間考慮?」木蘭花試探著問,同時,她不甘失敗,還在轉著如何逃脫的念頭。馬里坦伸手托住他肥肉折迭的雙下巴,道:「這個,我看……不必了。」

木蘭花陡地吃了一驚:「那是什麼意思?」

隨即,她聽到自身後傳來,幾乎微不可辨的腳步聲,她的腰眼,有兩件硬物,頂過上來,剛才站在艙外的兩個大漢,已來到她你背後,以他們的手槍,抵在她的背後。木蘭花的面色,也不禁變得蒼白起來。

「我說不必了,」馬里坦陰森森地說:「那意思就是,剛才你既然有十分鐘時間考慮,而又未能得出決定,就算再多些時間,都是沒有意義的,你同意我的看法么?」

「你是說——」

「我們不得不剷除阻礙紅衫俱樂部前進的人,即使要使用到暴力,」馬里坦「嘖」地一聲,「我們只好表示遺憾!」

他肥胖的頭部,側了一側。

在木蘭花的身後,立時傳出一個粗魯的呼喝聲,說:「轉過身來,走出艙外。」

木蘭花停立不動,她冷笑著道:「如果你們已決定要殺我,我為什麼還要聽你們的命令走出這個船艙去?」

「噢,小姐,你看這地氈,這是波斯皇宮中僅有的一張鮮紅色地氈,是中古時代的藝術品,我想你也不希望它被你的鮮血染污吧!」馬里坦作狀地說。

地氈,木蘭花的腦中,陡地閃過一絲光亮。

在她腳下的確是張厚而柔軟的地氈,這地氈可說是波斯地氈中最上乘的貨色,正因為它極之柔軟,或許能幫助到她。

木蘭花兩腳微微分開,用力地向下踏著,然後又慢慢地靠攏,她覺得腳下的地氈,已經被她的腳弄得不再平整,她說:「好,我走出去。」她突然轉過身去。

在她轉過身去的時候,她雙足用力地扭轉著地氈,使得整張地氈都轉動起來,在她身後的兩個人,經不過突如其來的轉動,身子向後仰去,木蘭花趁機向後躍出,她反躍到那兩個人的身後,不等那兩個人轉過身來,她雙手一按,按住那兩人的頭,猛地一撞,那兩人悶哼一聲,身子向後倒去,木蘭花一手已奪過兩人手中的機槍。

這一下變化,前後至多不過半分鐘。

當木蘭花以雙足扭動地氈的時候,馬里坦也同樣站在地氈上,他的身子也側了一側,幾乎跌倒。

到他站穩時,木蘭花的手中的兩柄槍已對準他!

「別以為我不會開槍,」木蘭花冷冷地哼了一聲說:「所以你還是不要動的好!」一面說,一面以槍託大力敲暈那兩個大漢。

馬里坦貨雙手舉起來,木蘭花後退一步,使自己背靠在艙壁上,她的槍口仍然瞄準馬里坦。她說:「命令你的部下,將穆秀珍和高翔兩人,送進這間艙房裡來。如果五分鐘內,我看不到他們兩人,你就要葬身大海!」

「別用暴力,小姐,他們兩人很好!」馬里坦側過頭去,對著手錶叫道:「快帶我們另外兩位貴賓前來。任何人不要妄動,我已受制,如今佔優勢的是木蘭花小姐,我在兩柄手提機槍威脅下,你們任何人的妄動,都危及我的性命。」

「你倒很聰明!」木蘭花點頭讚許。

現在終於佔到上風,但在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還沒有來到前,她總要小心戒備著,提防馬里坦再出花樣。

她和馬里坦會晤只不過半小時左右,在這半小時中,她已知道馬里坦聰明、多智、狠毒、可以稱得上是第一流的匪徒,也是極強的對手!

面對著這樣的一個對手,木蘭花仍是不敢大意。

不到兩分鐘,木蘭花已聽到穆秀珍的叫讓聲。

穆秀珍和高翔兩人,一齊走進來,木蘭花左手一抖,將左手的槍,向高翔拋去。

高翔接過機槍,立即和木蘭花一樣,背靠艙壁而立,槍口對準馬里坦,穆秀珍衝到木蘭花身邊,說:「蘭花姐,這胖子是誰?」

「他是紅衫俱樂部的主席,馬里坦男爵。」

高翔呀了一聲,穆秀珍搖頭說:「原來紅衫俱樂部這樣膿包,不過癮,那實在太不過癮了,蘭花姐,你說是不是?」

木蘭花瞪了穆秀珍一眼,才說:「馬里坦先生,你快命令這艘船向市區駛去,我們要將紅衫俱樂部交給本市警方手中。」

「這艘船是『雷庫號』,」馬里坦居然毫不驚慌,「將我們交給警方,這不是太過份了么?我們能否作有條件的妥協呢?雷庫號的意思,就是儲藏雷庫的所在,自這裡所發出的聲音,能使千萬人心驚,這就是船名的真正意思。」

「如果你能僥倖不被判死刑,那麼我想你在監獄中,將可以雷鳴二十年之久。」高翔調侃著說:「你的提議被否決了!」

「一點通融也沒有么?」

「別廢話了,當然沒有。」穆秀珍大聲斥責。

木蘭花在那一剎間,心中閃過了一絲念頭,馬里坦表現得太鎮定,那種異乎尋常的鎮定,實在不應該是一個被擒匪徒所應有的。

在木蘭花過去的經驗中,每一個匪徒不論他在得勢時是如何的兇狠,但是失勢的時候,卻總是貪生怕死,面如死灰。

難道馬里坦真的與眾不同?還是他別有所恃呢?

木蘭花正想喝令他走過來,但已經太遲!

只聽得馬里坦說:「那太遺憾了!」他這一句話剛出口,突然之間,像是天和地,忽然換了位置,整個船艙都倒轉過來。

木蘭花、高翔、穆秀珍,和室內一切陳設,都滾動著,向下跌倒,像是方盒中的玩具公仔,因為盒子轉動而滾跌一樣。

只有幾件大的家俬例外,例如那兩張椅子,因為有釘固定,所以未曾跌下來。而馬里坦則雙手握住艙底一個鐵環,吊在室中。

當穆秀珍舉槍欲向他發射之際,在他的身旁,「呼」地出現一道活門,他使從那道活門中盪出去。

繼之而來,便是馬里坦的怪笑聲,和不斷的旋轉,整個艙房,像是飛機翻筋斗也似地轉動著,在剛一開始的時候,高翔、穆秀珍和木蘭花三人,從這個角落滾到那個角落,撞在艙壁硬物上,撞得狼狽不堪,幾乎連槍也握不住。

木蘭花是三個人中最早攀住那張安樂椅的一個,捉緊安樂椅後,雖然艙房仍在不停轉動,但因為安樂椅被固定,所以她就不再到處滾跌。

木蘭花伸手拉住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使他們兩人也捉緊安樂椅,穆秀珍一把奪過高翔手中的機槍,掃出一排子彈。

子彈發出刺耳的呼嘯,「拍拍」地撞在艙壁上,又反震回來,整個小船艙四壁,全是防彈的!而且那船艙根本也是一隻大箱子!

木蘭花一進來的時候,便覺得這個主腦的艙房太小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個艙房設計得如此小的真正原因。

她又一次失敗!

在天旋地轉中,馬里坦的聲音聽來更加刺耳,他「格格」地怪笑著,說:「小姐,你曾經稱讚『雷庫號』設計的巧妙,那倒是事實,如今你們所嘗到的,只不過是其中的二流設計而已,可是你們已經有點受不住,是不是?」

木蘭花舉起槍來,掃出一排子彈。

她的子彈是射向那具放射線儀器,一陣白煙和焦臭的氣味冒出,那具儀器完全被毀去,船艙繼續在旋轉。不論睜大眼或閉上眼睛,都忽然頭上腳下,那種隨時會被拋出的離心力,使得腦部快要充血爆炸!

高翔,木蘭花和穆秀珍三人,全是受過嚴格東方武術訓練的人,東方武術的訓練,可以使人在艱苦的環境下求存,可以使人在逆境中求生。

所以他們三人,居然能在天旋地轉中支持了二十分鐘。

但不論他們所受的東方武術訓練是何等嚴格,他們總是沒有法子一直支持下去,穆秀珍首先乾嘔起來。

高翔的面色,慘白得難以形容。

木蘭花則覺得耳際嗡嗡直響,艙中的每一件東西,在稀哩嘩啦地轉動,在翻滾,令她的頭腦,越來越漲,感到難以支持。

木蘭花喘著氣,說:「秀珍,你怎麼樣了?」

「我……不行了,我抓不住了。」

「死命抓住,你若是跌下去,你更難以支持下去,用繩子將自己綁在椅上。」木蘭花喘息著,斷斷續續地說著。

但是馬里坦魔鬼也似的聲音,又響起來,說:「不必了,你們看看這張椅子,已自身難保,它不能再庇護你們了!」

馬里坦的話才出口,高翔等三人抓住的那張安樂椅,向下落下來,立即滾到一角,又立即翻轉過來,向另一個角落滾去。

當椅子落下去的時候,穆秀珍的後腦撞在艙壁上,她本來就已經支持不住,這時立即昏過去,高翔一伸手臂將她抓住。

可是在第二次滾跌之際,那張安樂椅撞向他們兩人,重重地壓過來,連高翔也昏過去。木蘭花雖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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