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船內有四個舒適華麗的艙房,第一流的酒店都會自嘆不如,而且還有一個可容納二十個船員的大艙。自備發電機供應電力,在每一個房間隱蔽角落處,都裝設視像監察系統。通向在船首的另一個小艙房,反不如四個大艙房華麗,它的一切設備,全是刺目紅色。

如此偏嗜紅色,布置這間艙房的人,一定是一個心理異常的怪人,這時候,紅色的艙房中,有著一個人,穿著大紅色的睡袍,躺在一張安樂椅上。

那人有鷹喙一樣的鼻子,和餓鷹一樣的眼睛,他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他放在安樂椅扶手上的右手戴著三隻戒指。

那三隻戒指,顏色殷紅深沉得令人喘不過氣來,品質絕對是頂級的紅寶石。艙內唯一不是紅色的,就是那架電視熒光屏。

那人正注視著電視的熒光屏。

在電視上,可以看到漁船的左舷,一艘快艇在漸漸逼近,漁船上的起重機將一隻大鐵箱吊起來。漁船開始輕微的震動——它正以全速向前駛去,那艘運載鐵箱前來的小艇,轉眼之間就看不見了。那人的面上,現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按下電視的控制鍵,電視里傳出聲音。

那是船上各種雜聲,大鐵箱已被放置在甲板上,有人打開箱上的一個小圓孔,那小圓孔只不過一個錢幣那麼大小。

可是小圓孔才一打開,「砰砰砰」三下槍聲,三顆子彈便從圓孔中射出來,呼嘯著飛向黑暗的天空,聲音傳到這人的耳中,令得那人厭惡地皺了皺眉。

那人聽到的槍聲,並不是直接傳到他耳中,而是通過傳聲設備而來,因為每一間艙房,都是絕對隔聲,任何聲音都傳不進來。

甲板上,那個打開小圓孔的漢子冷冷地說:「三位,開槍是沒有用的,我們可以將你們先麻醉,才放出來,幾位是否想這樣?」

在鐵箱中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那一定是木蘭花了——那中年人心中想,這就是令得紅衫俱樂部第一次遭受挫折的人?除了出奇的冷靜之外,那聲音聽來,似乎和別的女子並沒有什麼不同,何以她竟然那麼厲害呢?

說話的正是木蘭花,說:「好,我們不開槍,你將這箱子打開吧!」

那漢子說:「可以的,但是你們在出來的時候,要將雙手放在頭上,要不然,我們雖然不用暴力著稱,但你們是危險人物,可能要例外了!」

木蘭花的聲音又傳出來說:「可以照辦!」

那漢子揮了揮手,六個人端著手提機槍,站近一步,他走到鐵箱之前,迅速地轉動幾個鍵盤,「轟轟」地一聲巨響,一塊大鐵板落下來。

小艙房中的中年人感到躊躇滿志。

他在計畫進行之際,已經將木蘭花的數據搜集得極其齊全。一些國際著名的匪徒紛紛向他進言,勸他不要去惹木蘭花。勸他犧牲勃列斯登也就算了。但是他卻不肯,他要保持紅衫俱樂部不敗的榮譽,所以才苦心計畫了兩個月。

如今總算成功,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將要手放在頭上,從一個鐵箱中走出來,這是何等令人得意的事。

他不由自主,哈哈大笑起來!

甲板上的一動一靜全逃不過他的眼睛。甲板上任何輕微的聲音,也避不過他的耳朵,然而他的狂笑聲,甲板上一點也聽不到。

在甲板上,鐵箱之中,最先走進來的,是雙眼圓睜的穆秀珍,中間是高翔,木蘭花在最後,他們三人,手都放在頭上。

木蘭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四面望了一眼。

四周圍一片黑暗,漆黑的海面,不時閃起一點光芒,船在全速行駛,但十分穩定,一點燈火也沒有,這表示他們正在遠離城市的海域中。

木蘭花將手放在頭上,她的頭箍上,有著六枚小型煙幕彈的,估計只要六枚,就可以製造出大團的濃煙來,他們也就有逃脫的機會。

但逃出這艘船,他們能逃生么?

當然,最好是能將這艘船奪過來,控制這艘船,但如今,要憑几枚煙幕彈,卻沒有這個機會,因為除了手持機槍的六個人外,高處還有七八個人,手中全是持著武器,他們貿然發動,後果實在不堪設想,所以木蘭花沉聲說:「秀珍,不可亂來。」

穆秀珍放在頭上的雙手,已將頭箍分開來,她你手指已經將一枚小型煙幕彈拔出一半來,只要再輕輕一拔,煙幕彈落在地上,那麼「轟」地一響,一大團濃煙便立時產生。

但是,由於木蘭花的警告,穆秀珍只得嘆一口氣。

她將那枚小型煙幕彈撥回去,又合好頭箍,他們向前走了幾步,六個人走向前來,兩個監視一個,將他們身上的武器全都收去。

但高翔的假耳垂,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的頭箍,他們卻未注意。三個人放下手來,又上來六個手持武器的人,圍住木蘭花。

「我們的首領要先見一見你。」

「好的,我同伴呢?」木蘭花回答得十分輕鬆。

「只要他們肯乖乖的話,他們就會得到十分良好的待遇。」

木蘭花笑了笑,說:「你們聽到了沒有,可不要生事啊!」木蘭花輕鬆的口氣,令得小艙房中的那人,多少感到一些懊喪。

他希望木蘭花驚惶失措,乞饒認輸,但是木蘭花卻全然不是那樣,她一點也不驚惶,她好像是這艘船上的貴賓,而不是俘虜!

木蘭花被帶進那間小艙房,安樂椅中的那人,並沒有站起身來,木蘭花走進了艙房,那人才向他對面的一張椅子指了一指,說:「請坐!」

木蘭花大方地走過去,四面看了一下,說:「紅色,全是紅色!」她一面說,一面走向那張椅子,坐下來。

那是一張十分普通的椅子,可是木蘭花才一坐下去,「刷刷」兩聲,在左右扶手下,立時伸出一柄狹而長的利刃來,攔住了木蘭花。

木蘭花如果要站起身的話,那麼她一定要十分小心,才不被利刃傷害。木蘭花靜靜地坐著不動,笑了笑,說:「這種椅子,在中國默片時代的電影中,就已經有,並不出奇。」

「你看看你頭上的東西,那是新奇的。」安樂椅上的中年人懶洋洋地說,雙眼似開非開,似閉非閉地望向木蘭花。

木蘭花抬頭向上看去,她看到一隻半圓形的罩子,倒有點像髮型屋中的吹風罩,就掛在她頭頂之上,呎許高下處。

「這是什麼?」木蘭花心中自己問著自己。

「這是放射線發射器。」那中年人仍然懶洋洋地說:「只要我一按掣,它就放射出傷害人體的放射線,只消一秒鐘——」

他講到這裡,故意頓了一頓。

木蘭花只覺得一陣發涼。

「只消一秒鐘,」那中年人重複著:「小姐,你的腦細胞便全受到放射線的破壞,但是你身體的其它部份,卻依然健康,你稱這種人為什麼人,活的死人,是不是?我們一向是不喜歡傷害人命的,小姐,別輕率對待自己的腦!」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當真比死還要可怕,她仍然笑了笑,說:「好了,我們可以討論正事。」

「首先我得自我介紹——」

「不必,你是長里坦男爵,世界上最傑出的罪犯之一,我已經知道。」木蘭花不必他講完,便講在他的面前。

馬里坦是義大利的貴族,他的確是有著「男爵」的銜頭,他也喜歡人家在稱呼他的時候,帶上「男爵」這兩個字。

他伸了一個懶腰,說:「好了,第二,我想知道,利馬高原上的鑽石——勃列斯登所追尋的那些,結果怎麼樣了!」

木蘭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這次她是真情流露的笑,而不是為了表示鎮定。「鑽石?」她指著馬里坦,「如果你到利馬高原上去走一趟,你就知道原來是什麼了!」

「原來是什麼?」

「水泡!陽光照在沼氣造成的水泡上,在受到有毒植物的麻醉,而半昏迷狀態的探險隊員眼中,被看成鑽石,勃列斯登是為了水泡喪命的。」

「小姐,勃列斯登,我們俱樂部副主席,是死在你手上的,請你不要轉移這個事實。」

「好,如今說來,你是要為他報仇了?」

馬里坦瞇起眼睛,望著木蘭花。

木蘭花不知道他心中在盤算什麼,只是想著如何對付馬里坦!在這個小艙房中,她和馬里坦單獨相對。

這原本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如果她能夠制住馬里坦這個紅衫俱樂部的主席,那麼,她搶奪這艘船的目的就可以達到。

攔在身前的兩柄利刃不足為懼,但如何能夠避開頭上的放射罩呢?

木蘭花雙足在厚厚的地氈上蹬了一下,她坐著的椅子一動也不動。

椅子是被釘牢在地上的,那就沒有可能連人帶椅一起倒下。

看來唯一的辦法,是要在自己發動攻擊之際,而馬里坦又不能立即按掣。

控制放射罩的按鈕在什麼地方呢?

木蘭花用心地觀察著,當然那是在馬里坦不必移動身子,便伸手可及的地方,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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