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光如畫,從木蘭花的住所望出去,首先可以看到她種在小花園中一簇簇杜鵑花正在盛開著,和綠茵茵的草地,然有,放眼望去,便是藍色的海洋,平靜如鏡,再加上白色的船帆和昂翔的海鷗,雖然天色陰沉,但誰說這不是一幅極之美麗的圖畫呢?

這時,木蘭花在鋼琴前,專心彈奏著一首十分悠揚的樂曲,陶醉在音樂中。但是穆秀珍卻支腮倚在窗口,像是滿腹心事。

其實她沒有什心事,她只是在等著一個人,那個人自從和她同生共死,共過患難後,幾乎每天都來看她,但今天為什?還沒有來呢?

她等的人就是馬超文。

她無聊地看著路上來往的汽車,總是不見馬超文來到。馬超文其實不過遲到三分鐘,可是她卻像是失魂落魂一樣,整個人都不知往哪裡放才好。她看了一會,又重重地坐倒在沙發上。

「秀珍,等郎郎不來,這滋味可不好受吧!」木蘭花停下彈奏著的樂曲,轉過頭來,望著穆秀珍笑說。

「蘭花姐!」穆秀珍大聲叫了起來。

就在她的叫聲中,門鈐響起來,穆秀珍一躍而起,衝過院子,拉開鐵門,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馬超文,說:「你遲到,遲到是一個人最壞的習慣,所以你是一個大壞蛋,我不睬你了,你回去吧?」

像機關槍一樣,穆秀珍話一講完就轉過身來。

「秀珍,路上車擠,我可是搭巴士來的。」馬超文抹著汗,英俊的臉上充滿了焦急的神色,一面解釋,一面掏出手帕來抹汗。

在他掏出手帕來的時候,將他衣袋中的一封信連帶拉了出來,那封信落到穆秀珍的腳下,信封的正面向上,穆秀珍低頭看去,只見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木蘭花小姐親啟」七個字。

穆秀珍呆了一呆,轉過身來,說:「這信是從哪兒來的,嗯?」

「這……是從我的袋中掉出來的。」馬超文的心中也十分疑惑:這信究竟是哪裡來的呢?

穆秀珍一俯身,拾起信來,惡狠狠地向馬超文揚著說:「你為什麼要寫信給蘭花姐,你說!」

「這信不是我寫的。」

「你不是說在你的衣袋中掉出來么?」

「它是在我的衣袋中,但信不是我寫的!」馬超文提高聲音叫著。

「你為什麼那麼大聲?你大聲我就怕你么?」穆秀珍撩拳捋臂,看樣子像是想動手打人。

「秀珍,別盡欺負馬先生了!」木蘭花的聲音自她的背後響起來,穆秀珍陡地轉過身來,將那封信用力放在木蘭花的手中。

「這是他給你的信!」穆秀珍說著,頭也不回,氣呼呼地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生氣。

木蘭花回頭看了一下,攤了攤手,說:「這孩子在發什麼神經,──咦──」她看了那封信上的字,抬起頭來,「這是你給我的信?」

「不,我也不知道這封信怎會在我的袋中的。」馬超文伸長了脖子,望望客廳中的穆秀珍。

「噢」,木蘭花心裡感到一些古怪,一封不是馬超文寫的信,卻在馬超文的衣袋裡,而且信又是給自己的,這不是十分古怪的事情么?

穆秀珍還是在生氣,但木蘭花已在沉思著,片刻後,她向馬超文招了招手,說:「你跟我來。」

他們一齊走進客廳,穆秀珍冷笑一聲,轉過頭去,不理會他們。木蘭花將信放在茶几上,說:「秀珍,你將我特製的那套拆信工具去取來。」

「什麼?」穆秀珍立時跳了起來,「這信有古怪?」

「可能是。」

「你──」穆秀珍轉向馬超文,「當真不是你寫的?」

馬超文只是苦笑著,穆秀珍一面向樓上奔去,一面在樓梯上,向馬超文飛了一個吻,表示她剛才亂髮脾氣的歉意。

木蘭花則用心地研究那封信,但是她並不再用手去觸及它,不一會,穆秀珍便提著一隻小箱子下來,木蘭花打開箱子,先取出一瓶無色的液體來,那是反應液,木蘭花將反應液搽在信封上。

如果信封上有毒,毒是酸性的,信封上的反應就會變藍色:毒是鹼性的,則變紅色。十分鐘,信封是白色,這表明沒有毒。

然後,木蘭花揮了揮手,令馬超文和穆秀珍兩人退後些,她自己則戴上一個特製的口罩。

木蘭花記得,有一位行俠仗義的老前輩,就收到一封來歷不明的信,他一時大意,就這樣拆開來,可是在拆開信的時候,一種灑在信紙上,被研成極細的毒粉,揚進鼻孔中,因而中毒死去,所以木蘭花實在不能不小心從事。

她戴上口罩後,才用剪刀剪開信封,用一個小箝子將信封箝出來,又噴上反應液,直到肯定沒有毒,才打開信封來。

信紙上的字寫得非常工整,木蘭花定眼看去,只見一開始便是:

「木蘭花小姐玉鑒:本俱樂部副主席勃列斯登先生,身逝南美——」

木蘭花只看了一句,心中便吃一驚,忙抬起頭來,說:「秀珍,你和馬先生到室外去巡視一下,看看有什麼可疑的人在窺視我們,你們裝出在散步的樣子來,不可使人懷疑。」

「什麼事?」穆秀珍急急地問。

「信是『紅衫俱樂部』寫來的。」

「紅衫俱樂部」!穆秀珍和馬超文也知道事態的嚴重,紅衫俱樂部對於勃列斯登之死,終於有所行動了!

其實,勃列斯登死在南美洲,完全是他咎由自取的(事件詳見「高原」一書),但是紅衫俱樂部的那些高級犯罪份子卻不肯干休!

「這信上說——」

「等我看完之後,你們進來再看。」木蘭花不等穆秀珍講完,便又揮了揮手。

穆秀珍雖然急於知道這封信的內容,但是她卻更知道事態的嚴重性,所以不再出聲,就和馬超文兩人,肩並肩地走出去。

木蘭花繼續向下看去:

「……本俱樂部成員,深感哀悼,蓋勃列斯登先生乃當今最偉大的珠寶鑒別家,最巧妙的珠寶轉手者,最具藝術眼光的珠寶仿造者,如今方在英年,便爾永逝,能不令人擊桌三嘆乎!」

木蘭花心中暗笑一下,勃列斯登本來是一個珠寶竊賊,信中卻將之稱為「轉手者,這封信看來是一個中國人所寫的。」

木蘭花繼續看下去:

「……但本會會員也因此得一寶貴教訓,此教訓乃是,紅衫俱樂部並非絕無對手者,並非無往而不利,不受挫敗者。小姐等賜予此等寶貴教訓,本俱樂部會員,一致認為該致謝忱,經本會第二十三次代表大會決定,邀請小姐及令妹,以及高翔先生,與本會主理部務之十名會員,共進晚餐,幸勿以與會人數恰為十三而推卻,席設黑沙灣一號A 黑沙別墅,今晚十時,本會會員,將在別墅之前恭迎,若三位吝玉不來,則本俱樂部深感失望焉。

「紅衫俱樂部 啟」

木蘭花一口氣將信看完,閉上眼睛。

黑沙灣,那是本市郊區,一個十分荒僻的地方,由於地勢高,又有一片十分陡峭的峭壁面臨著大海,以多霧而著名,別的地方細雨蒙蒙之際,那地方就大霧迷漫。因此,那地方十分冷僻,木蘭花記得偶而郊遊到達,公路上竟有野草,而公路兩旁,還發現猴子。

據木蘭花的記憶,似乎黑沙灣沒有什麼別墅。

難道有人在開玩笑么?

這封信如果是有人送來,或是從郵遞寄來,那麼木蘭花或者會這樣想,但是這封信卻是神秘地出現在馬超文的口袋中!

紅衫俱樂部中有神乎其技的扒手,要將一封信放在馬超文的口袋中,那是太容易了。這是紅衫俱樂部的行事象徵。

木蘭花走到門口,向還門外漫步的穆秀珍招了招手,穆秀珍連忙摔脫了馬超文的手臂,奔進屋來,她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木蘭花站在窗口,天色更陰沉,已經下著霏霏細雨,黑沙灣那一帶,一定是濃霧密布,偏偏選中這個濃霧的天氣,這是為了什麼?

「豈有此理!」穆秀珍突然大叫了起來,她的叫聲打斷了木蘭花的沉思,「這是明目張胆的挑釁,我就不會怕他們!」

「秀珍,還是小心些好。」馬超文勸道。

「呸,你是弱不禁風的書生,知道什麼?」

「書生?在利馬高原上,不是書生拉住你雙手,你在哪裡了?」

「不知羞,救人家一次,就老掛在嘴上!」

「別吵了,」木蘭花坐下來。「打電話給高翔,接通了叫我來聽。」

穆秀珍氣呼呼地去打電話,一連打了幾個,才在一家精密儀器工廠中找到高翔,穆秀珍沒有好氣地說:「高翔,你在作什麼,我是秀珍。」

「你好,」高翔的聲音十分愉快,「我正在做一樣東西,送給你們兩人,已經做好了。」

「別做了,有人要請你去參加死亡宴會!」

「什麼?」

木蘭花伸手奪過電話來,說:「高翔,紅衫俱樂部為了勃列斯登的事情,要來找我們麻煩,十個主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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