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多少?」木蘭花緊追著問。

「那還要看當事人肯出多少而論,勝三郎方面的討價,未為對方接納,如今我們已得到了一切,我們僅準備開出勝三郎所要求的一半價錢,我們想當事人一定肯答應的。」

「那不是太少了么?」木蘭花仍然不知道楊科長他們得到的是什麼。

她只是猜到,要拿錢出來的,就是被楊科長稱之為「當事人」的,一定就是在匪巢中出現過的那位銀行總裁先生。

她一面詢問,一面在急速在思索著:他們究竟掌握了什麼呢?是綁了票么?是那銀行總裁的隱私在他們的手中么?

「哈哈,」楊科長笑了起來,向身後幾個警員指了指,道:「他們幾個人,每人只分到百分之二點五的好處,但這已足使他們安享一生有餘了。」

木蘭花心中暗暗吃驚,如果數字如此之龐大,那自然不是什麼綁票勒索事件了。

「噢,看樣子,你們像是發現了金礦!」木蘭花故作輕鬆地問。

「可以那麼說。而且是十拿九穩的,你當然知道,我們如今的當事人是某大銀行總裁連奧爵士。他也是本市的金融界巨頭,但如果他不肯出這最低價錢的話。我們一定還可以通過別的途徑,得到更好的價錢。」

「那麼,你們究竟得到了什麼呢?」

可是楊科長的回答,卻是十分乖巧,他道:「如果你的問題改成:''我們''究竟得到了些什麼,那我就可以據實同答你了。」

楊科長和木蘭花的話,只不過相差一個字,那便是「你們」和「我們」之差。

然而這一字之差,卻是非同小可的。

木蘭花問「你們得到了什麼」,那是她和楊科長之流絕無關連的。而如果她問「我們得到了什麼」,那等於是她已經答應了楊科長的要求,介入他們的集團,成為他們的一份子了。

木蘭花「哈哈」地笑了起來,她以笑來表示她的不置可否。

「蘭花小姐,你要明白,我們如今的行動絕不是在作嚴重的犯法,我們最大的犯罪,就是他」楊科長指了指那機要秘書。「他截住了一份機要文件,未曾讓最高當局過目而已。」

「那麼,要謀殺我們四人呢?」木蘭花輕蔑地反問。

「這個……反正也沒有人受傷。蘭花小姐,你究竟是不是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在得到好處之後,也絕不會再犯罪,一定極之安份守己的!」楊科長說得甚至極其真誠。

木蘭花冷笑說道:「這倒是聞所未聞的犯罪理論。」

楊科長的面色一沉,道:「蘭花小姐,那你是不肯和我們合作的了?」

木蘭花心中急速地轉著念頭,他們已經企圖謀殺過人,會不會又挺而走險呢?但是自己,又怎能答應他們的要求呢!

好一會,她才道:「你們未曾考慮到勝三郎么?他是個十分兇惡的歹徒!」

楊科長笑了笑,道:「我認為不必擔心他了,我們在那磅身中得到了他們組織全部名單和資料,我們已經對付了他們。」

「連勝三郎本人在內?」

「嗯……勝三郎和他三個得力部下漏網了。」

木蘭花的面色陡地一變!

勝三郎的巢穴,已被楊科長他們搗毀,但是勝三郎和他的三個得力部下漏網了,她曾經猜測過勝三郎會到家來找她,如今勝三郎更成了亡命之徒,但是家中卻只有穆秀珍一個人在!

木蘭花實是沒有法子不擔心,她雙手緊緊地握著拳,四面看了一眼,尋找著逃走的機會。

當然,逃走的機會不是完全沒有,只不過十分困難而已。她這時正站在海灘上,海水離她只不過六七碼遠近,正時時噴著白沫。湧上沙灘來。

這個海灘離木蘭花的家十分近,她和穆秀珍兩人,在夏天的時候,是時時來游泳的,她知道,有一處地方,沙灘之下有一個坑道,一落水便十分深,可以沿著那個坑道向外游去的。

那個坑道離她也不十分遠。

這時,她在想的,並不是如何逃走,她相信她是可以逃脫的。她在考慮的是,在她逃脫之後,楊科長他們,將會怎樣。她一逃脫,楊科長他們當然知道身份暴露,他們必然會躲了起來。而且他們也不會再去和連奧爵士接頭,而改循他途。

至於他們還可以循另一途徑得到好處這一點,木蘭花是深信不疑的,因為根據穆秀珍匪巢歷險的報告,勝三郎方面的人,也曾有過同樣的話的。

如此一來,則已有的線索,都要一齊斷去了。

因為迄今為止,木蘭花仍不知道他們得到了什麼,更不知道他們的所謂「另一途徑」是什麼,只要他們一躲了起來,那一切重又茫然了。

木蘭花一面思索著。一面向海水緩緩地走去。

看她的情形,純粹是在考慮著是不是該答應對方的要求。海灘上的海水總是淺的,即使是傻瓜,也不會由海水逃走的,因為當你的身子沒入海水之際,子彈早已追上來,將你的性命取走了,每一個人都這樣想,所以也沒有人防到木蘭花會對這裡的海灘熟悉,利用海灘上的坑道逃走,他們只是希望木蘭花考慮之後,得出有利於他們的結論來。他們都望著木蘭花,並不移動他們的身子。當然他們的槍,仍指著木蘭花。

木蘭花到了海水旁邊,任由湧上來的海水,蓋過了她的足背,她向前慢慢地走著,突然站定,這裡的海灘看來和別的地方並無不同,但木蘭花則知道,只要打橫跨出兩步,一側身子的話,她就可以全身迅速地沉入海水之中了!

木蘭花打橫跨出了兩步,她的小腿,已經沒入了海水中。楊科長大聲叫道:「穆小姐,你想作什麼?」

木蘭花在那一瞬間,已經想到了,線索不會全部斷去的,還可以向連奧爵士詢問有關的一切。

她的身子,突然一側!

楊科長一面叫,一面已向前奔了過來。

然而,他奔了兩步,只聽得「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海水花轉眼之間就恢複了常態。但是木蘭花卻已經不見了。

楊科長和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這怎麼可能,海水這樣淺,怎能淹過木蘭花的身子?木蘭花哪裡去了呢?

木蘭花一入水,便沉到了近十八呎深的坑道上,向前迅速地遊了開去。

當楊科長他們弄清楚這裡海水有坑道之際,木蘭花早已走遠了!

穆秀珍側著頭,昏在地上,她手臂上的傷口,鮮血一直不止。在她昏過去了之後不多久,路邊的草叢之中,慢慢地探出了一個人頭來,那人面目陰森,瘦削,正是勝三郎,他探頭出來略看了一著,又縮進了草叢之中。

而這時候,遠遠地有木蘭花的聲音,傳了過來,叫道:「秀珍!秀珍!」

那草叢的野草,抖了一抖,但勝三郎並不是出來,而是藏得更密。

木蘭花的聲音越來越近,她的人也可以看得見了,她全身濕濕濡濡地,那是她剛從海水中爬上來的緣故,她一直奔到了大樹面前,在穆秀珍的身旁停了下來,她驚呼了一聲,先抬起穆秀珍的手臂看了一著,撕下了半件衣服,將穆秀珍的手臂扎了起來。然後,她負起了穆秀珍,向家中迅速地奔去。

穆秀珍失血已經很多了,木蘭花雖然扎住了她的手臂。但是那半件衣服,迅即為血染紅了。

她如果不迅速對穆秀珍進行急救的話,那穆秀珍極可能傷勢更重。難以挽救了。

她這時不知道穆秀珍是怎樣受傷的,她也沒有心思去探究這一點,她只希望快些奔到家中。正因為她心中焦急無比,所以她竟不知道在她奔出了十來碼之後,勝三郎已自草叢中鑽了出來,閃閃縮縮地跟在她的身後了!

木蘭花是從大門奔進屋子的,勝三郎是翻牆而入的。

雙方是同時進入客廳的!勝三郎手中的大口徑手槍,立即對準了木蘭花。那時,木蘭花甚至還未來得及將肩上的穆秀珍放下來!

木蘭花陡地一怔之後,立即恢複了鎮定。

她勉強笑了一下,道:「喚,你來的時間太不巧了,你看我們多狼狽?」

「那正是我要揀的時間。木蘭花,那兩顆牙齒,在什麼地方?」勝三郎狠狠地逼問。

「你完全找錯人了,那兩顆牙齒,根本不在我們手上,她是你手下的人打傷的么?」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將穆秀珍放了下來。

「別動!」勝三郎厲聲呼喝,「你再動,我就開槍。」這時候,勝三郎面上的神色,獰厲之極,眼中布滿了血絲,一連的失敗,顯然已將這個犯罪的兇徒激得發怒了。

但是木蘭花卻一點也未曾被他嚇倒,木蘭花在穆秀珍放下來之後,回過頭去,用十分冷靜的聲音道:「放下槍,去將廚房中的急救箱拿來。」

「什麼?」勝三郎大聲喝問。

「聽我的話,這是你唯一的生路了,勝三郎。你不感到如今,你們整個組織的秘密已經露,你一個人雖然漏網。但是終於將是瓮中之鱉,你難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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