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蘭花呆了一呆,剎時之間,她實是難以明白高翔會突然有此一問,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心中雖然詫異之極,但是她還是立即回答道:「她英文名字叫安格雷,你為什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蘭花」高翔的聲音更加古怪,像是在哭一樣。「你鎮定些,她可能沒有事。」

「你究竟在說什麼?」

「我身邊有一車物件。是在中央大廈七樓。爆炸現場抬到的。剛才我順手拿起了一個銀腕牌上,刻著……刻著……」

「刻著什麼?」木蘭花緊緊地握著電話,感到一陣暈眩。

「刻著」高翔終於鼓足了勇氣。「刻著『安格雷·穆』的名字。」

「……」木蘭花好一會講不出話來。她心頭抨抨地亂跳。一顆心像是要從口腔中跳出來一樣。高翔在那邊,不斷地叫著她。她足足呆了有一分鐘之久,才簡單地道:「我立刻就來。你……將那腕牌保留著!」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轉過身來。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窗子玻璃上,映出了她的臉龐,蒼白得可怕。而她的腦中。也混亂到了極點。

穆秀珍遲歸,中央大廈七樓的一個牙醫事務所。發生了爆炸。穆秀珍的腕牌會在爆炸現場被檢到,這連串的事實。都導致一個結論。那便是:穆秀珍在這場爆炸中,遭到了不幸。

但是木蘭花卻又絕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一個結論,她的心中陣陣絞痛,穆秀珍是她最好的伴侶,如果她真的遭到了不幸……

木蘭花不敢再想下去!

木蘭花當然是一個極其堅強的女子,但是當她衝出門去的時候,她的眼中,也已充滿了淚水!

她以最快的方法,到了警局,高翔在門口迎接她。高翔的面色也蒼白得可怕。

「那腕牌呢?」木蘭花一見就問。

高翔攤開手掌。在他的手掌中,有一條銀質的腕牌。那種腕牌。本來是軍人用的,上面刻著姓名編號,以便在戰場上犧牲,屍體不能辨認時用的。可是這種腕牌,卻頗得年輕男女的喜愛,時常戴在腕際,以作裝飾之用。

木蘭花一著高翔手中的那條腕牌,便認出那正是穆秀珍的物事!

那是穆秀珍在念中學時,和她幾個好同學一起去訂製的,式樣與家不同。木蘭花突然之際,覺得手臂沉重得出奇,竟要用足了氣力,才能揚起手臂,從高翔的手中,將那條腕牌取了過來。

她呆了好一會,淚水充滿了她的眼眶,以致她視線模糊,那條銀質的腕牌,在她朦朧的視線中,閃著一圈一圈的銀光,像是無數張銀色的小嘴,正要爭訴它主人的不幸。

過了好一會,木蘭花才忍住了眼淚,她仔細地觀察著腕牌斷開的地方。

「是被大力拉斷的。」高翔突然說,他的語音,也十分乾澀。

「應該是,是被一股大力弄斷的,」木蘭花的聲音。已盡她的可能,恢複了鎮定。「可能是拉斷的,也有可能是在爆炸時被震斷的。」

高翔苦笑著,道:「我寧願相信是被拉斷的。秀珍為什麼要到那地方去呢?」

「是為了去偵查杜鬼臉離奇死去了,公共臉房中一具屍體失蹤,一具屍體被拔去了兩顆門牙的那一件案子!」木蘭花絕不考慮,就給了回答。

「照你著來,兩件事是有聯繫的了?」

「是,」木蘭花點了點頭,她的面上,又恢複了堅強的神色,低沉著聲問道:「我可以參加你們的會議么?」

「當然,歡迎之至!」高翔立刻回答。

他們兩人,以十分沉重的腳步,向會議室走去。一進了會議室。第一個和木蘭花握手的就是方局長,每一個人面上的神情,全都十分嚴肅。

木蘭花約莫的著了一眼,有的她認識,有的她不認識,但全是警方的高級人員,則是可以肯定的事。她進入會議室,一個高級警官正在講完,那位警官的話,被打斷了幾分鐘,才聽得他繼續道:「爆炸地點是錢一睛牙醫事務所。這位便是錢一晴牙醫。」他取出了一張放大到一呎見方的照片,放在架子上,向參加會議的人展開,一面繼續道:「他是本市很有名的牙醫,可以說得上是一個名流,絕對沒有犯罪紀錄,也未曾因為任何事情而引起過警方的猜疑,何以在他的事務所中,會發生如此強烈的爆炸,本人還沒有意見可以提供。除了錢醫生之外,還有兩個護士和一個助手,這裡是他們的放大照片,他們也」那高級醫官一面說,一面將三張照片,又放到了架子上。

著他的樣子,像是想說「他們也沒有問題」的。可是不等他說完,木蘭花便陡地站了起來。她雙目之中,不但閃耀著憤怒的光輝。而且還有陡地在黑暗中發現了光明的那種神采。

她指著其中一幅相片問道:「警方的紀錄中,這人叫什麼名字?」

木蘭花所指的那人,正是被那高級警官稱之為錢醫生的助手的那人。從照片上看來,那人也稱得上五官端正,只是兩道眉毛特別濃得出奇。

那高級警官翻一下手中的檔案,回答道:「他叫王進才。三年前從沖繩島來到本市之後。便一直受聘為錢醫生的助手,穆小姐,你特地指出他來,有什麼用意?」

木蘭花仍然站著,雙眼盯著王進才的相片,緩緩地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人不是叫王進才,他是沖繩本地人,叫勝三郎。他可以稱得上是犯罪天才。在他受到四個國家的通緝之前,他是沖繩島走私組織中的第二號人物!」

木蘭花的這番話,引得所有參加會議的人,一片震驚。

一個中年人立時轉身,按動了傳話機,他是緝私科長。「將勝三郎的檔案拿來,快。他的檔案編號,是AF一七0八號。」緝私科長吩咐完畢,又轉過頭來,道:「穆小姐。在我的記憶中,勝三郎的容貌,和王進才客有不同!」

「是的,他的眉毛變濃了,那是故意的,兩道過濃的眉毛,使得他容貌改變,但是我還是可以在他面部那種狠毒和無法無天的神情中,認出他來。各位,有他在這一連串的事情當中,我認為一件巨大的犯罪陰謀,正在本市進行中!」

木蘭花絕不是危言聳聽。在座各人也絕沒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勝三郎這個名字,是遠東各地的警務人員都知道的。三年前,勝三郎離開了沖繩之後。便下落不明。有時情報說他已在一次黑社會火拚中橫死了。但是卻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而國際警方則一直將他列為重要的逃犯之一。

勝三郎的年紀還十分輕。他的犯罪紀錄,更是駭人,他在十一歲時,便曾殺人,在兒童教養院中逃跑七次,最後一次,放火燒去了兒童教養院而逃亡成功。當地的黑社會頭目,看中了他的膽色,而將之收留,從此他便成了一個世所側目的罪犯。有這樣的一個人在,木蘭花的話,便絕不是過甚其詞了!家人都不出聲,不到三分鐘,他的相片和王進才的相片,一放在一起。立時可以發覺有相同之處。

「穆小姐,」方局長立即問道:「你的意見怎樣?」

「我如今還一無頭緒」木蘭花托著頭,沉思著,才又抬起頭來,「爆炸之後,受破壞的程度究竟到什麼程度?」

一名警官立時站起來道:「我們可以用幻燈片中看到破壞的程度,幻燈片是由各個角度來拍攝的,爆炸一發生,本人便已帶領攝影組人員趕到現場。除了死者和傷者外,其他的東西,絕對未經移動!」

他一揚手,會議室中的燈光便黑下來,接著,對面的一幅白牆上,便現出了爆炸現場的情形來。

錢一晴牙醫事務所,和別的牙醫事務所差不多,有候診室,有醫生的房間等等。爆炸的力量顯然極大,候診室靠走廊的一幅牆,穿了一個大洞。

爆炸發生的時候,正是寫字樓中午休息之際,走廊上的人十分多,三個死者和五十多個傷者,便全是在走廊中的行人。

而事務所中,卻沒有發現屍體,軍火專家的意見是,爆炸是如此之強烈,已不可能有屍體了!

幻燈片一幅一幅地放著,木蘭花在無形之中,已經變成了主持大局的人。

她不時要某一場幻燈片重映。不時要某一些幻燈片快快轉換。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幻燈片全部放完。會議室中又大放光明。

木蘭花以手支頤。一聲不出,會議室中每一個人都集中視線望著她。

木蘭花的動作,卻是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她呆了片刻,竟站了起來,道:「謝謝各位。我想我也無能為力,我要告辭了!」

這兩句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話,給眾人鬧了個膛目結舌。不知所對,還是高翔最先開口,道:「蘭花,你怎麼能走?」

「我覺得很不舒服,高主任。再見了!」她一面說。一面已伸出手來,高翔無可奈何地也伸出手來。和木蘭花的縴手一握。

就在他和木蘭花一握手間,他覺得木蘭花掌心中的一個小紙團,已到了他的手中。

高翔立時會意,他縮回手來,那小紙團已到了他的手中,他又道:「穆小姐既然覺得不適。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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