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事情一開始的時候,原振俠只當那一對男女,也是普通在戀愛中的男女,並沒有加以什麼注意。後來發生的事,又來得那麼突然,原振俠也沒有機會去打量他們。

直到這時,他心中起了疑,這才留意。他首先看到,那女郎的手上,戴著一枚相當大的紅寶石戒指,看來寶石的質地十分好。她把戒指有寶石的一面轉向掌心,那樣做,顯然是為了不想太炫耀。

這樣的一枚戒指,說明這女郎相當富有。她的相貌十分普通,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她的身材,十分豐滿健美,神情則又驚又怒。

那男的由於被原振俠踏住了背,所以看不清他的面貌。原振俠對他有狼一樣的眼睛,有相當深刻的印象,他的雙手,按在地上,正在想掙扎著起來。原振俠可以看到,他的左手,也戴著一枚戒指,形式十分奇特,看來是金屬的,有一個一公分見方的平面,平面上,是一隻人手形的浮雕。

原振俠看到了這隻戒指,心中略動了一動……在他的記憶中,像是記得,有某種特殊身分的人,佩戴這種有人手浮雕的銀質戒指。可是一時之間,他卻又想不起來。

原振俠並不著急,因為他記憶之中,既然有這樣的印象,只要略為花一點時間,就一定可以查出來的!

這一對男女,有特殊的身分,已經可以肯定。原振俠知道,自己是在無意之中,遇到了一件十分不平常的事情了。

那女郎盯著男人……剛才那男人稱她為「美姬」,這自然是那女郎的名字了。她剛才還幾乎死在那男人的刀下,可能到死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可是這時,她卻並不膽怯,她惡狠狠地喝:「說!誰主使你殺我?原來你接近我,向我獻殷勤,就是為了找機會殺我!」

她在這樣責問那男人時,簡直是聲色俱厲。那男人卻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叫:「我會把一切告訴你,你先解決了那醉漢再說!」

男人肆無忌憚地這樣叫,自然是以為原振俠不懂印尼語的緣故。聽得那男人這樣叫,原振俠啼笑皆非,心想你才要殺人,那女郎怎會聽你的話?

可是,世上的事,真正有出乎意料之外的,那男的才一叫,女郎甚至連看也未曾向原振俠看一眼,手腕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柄匕首……和那男人剛才拿著要殺她的那柄,一模一樣。而且,立時以極快的手法,一下子就刺向原振俠的咽喉,出手不但快,而且狠辣之極,那是一級殺人專家的手法!

這一個變化,當真是意外之極,原振俠在半秒鐘之前,怎麼想,也想不到有這種事發生!原振俠在事後,回想起當時的情形,說他一生之中,遇到過不少兇險的事,但是真正生死一線,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的,還得數這次遭到了那女郎的偷襲!

後來,原振俠自然也知道自己一直判斷錯誤。例如他看到男的揚刀殺人,就以為男的在這種情形下下手,是想嫁禍於他……實際上,男的根本不想嫁禍,他以為在殺了女郎之後,又可以輕而易舉地,把這個醉漢也殺死。他是利用有人在旁,女郎不會料到,他會在這種情形下下手這一點,而下手的!如果原振俠只是一個普通的醉漢,早已和那女郎一起陳屍山頭了!

後話休提,那女郎陡然發動了又快又狠的一下攻擊,原振俠猝不及防,直到匕首的寒光,已到了眼前,他已完全來不及退避或是用雙手來反抗了。匕首刺向他的咽喉,他只是來得及身形倏然一矮,一張口,咬住了直刺過來的利刃刀尖!

剎那之間,那女郎現出了絕不可信的神情,像是絕不相信自己這一刀,會剌不中對方!

而也就在那一剎那,原振俠已不給她去想一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機會了!他一腳踹出,絕不留情,踢在那女郎軟綿綿的小腹上。

由於剛才險死還生,所以原振俠這一腳的力道也用得十分大,只見那女郎的身子一躬,就被踢得向外直跌了出去。

可是原振俠也立即看出,這女郎受過嚴格的徒手搏擊訓練。因為她在跌向外的時候,身子立時縮成了一團,這樣就可以盡量減少受傷的機會。

可是由於原振俠這一腳的力度,實在太勁,又是踢在小腹上,所以那女郎仍然受創不輕。在滾了出去之後,身子仍然蜷縮著,一時之間,無法站得起來。

顧得了一,顧不了二……原振俠起腳去踢那女郎,略一分神,伏在地上的那男人,就趁勢一躍而起,而且,立即轉過身來。

可是還不等他對原振俠展開攻擊,原振俠又出一擊,將他制住了……原來那女郎中了腳,跌向外的同時,她手一松,並沒有把匕首帶走,原振俠仍然咬住了刀尖,這時正好用來對付那男人。一揮手,握住了匕首的柄,刀尖已經抵在那男人的喉結之上。

那男人大驚,臉色白得可怕,雙眼的眼珠亂轉,他急叫起來:「別刺我,刀上有劇毒的!」

急切之間,他叫的是印尼語,原振俠仍然偽裝聽不懂,作勢要刺他。那男人嚇得連聲音都變了,這才又改用英語,又把那句話重複了一遍。

原振俠冷笑一聲……這麼鋒利的匕首,還要塗上劇毒,剛才那女郎的出手,又如此之狠毒,這一男一女,絕非什麼善男信女,可想而知,他自然也不必手下留情了。眼下是他占著上風,不過以一敵二,始終擔著風險,所以原振俠決定速戰速決。

他一抬腳,膝頭重重在那男人的小腹上頂了一下,在那男人痛得臉部肌肉扭曲的時候,他再揚起手來,在那男人的頸側,重重劈了一下,那男人立時像一團濕泥一樣,軟癱在地。

原振俠處置了這男人,知道他在兩小時之內,不容易醒過來,這才去看那女郎。只見那女郎硬咬著牙,正在掙扎著想站起來,滿面都是汗,顯然她身受的痛苦,非比尋常。

原振俠想起剛才,自己如果不是應變得快,別說被她一刀刺死,就算割傷一些,看那男人對這柄匕首的害怕程度,刀上的毒一定十分猛烈,只怕也無幸理!在猶有餘悸的情形下,他自然不會對那女郎產生什麼同情,只是冷冷看著她。

那女郎好不容易,咬牙切齒,掙扎到了可以站直身子,她伸手扶住了身邊的一株樹。

原振俠絕不敢鬆懈,手握著匕首,盯著那女郎看。

這些日子來,原振俠情緒低落,精神十分不振。可是這時,幾番打鬥,事情的發展,又出乎意料之外,他全神貫注,大掃頹風,這時目光炯炯,神態戒備,看來英姿煥發,十分懾人。

那女郎站直了身子之後,仍然咬緊牙關,緩緩轉動頭部,向原振俠望來。原振俠沉聲喝:「你們是什麼人?」

那女郎急速地喘著氣,好幾次想開口,竟然都不能如願,可知她所受的創傷,著實不輕。足足過了三分鐘之久,才總算掙扎說出了一句話,卻是在反問原振俠:「你……你是什麼人?」

原振俠冷冷地道:「原振俠,醫生!」

他在報出自己的名字之際,多少帶著點自豪感。那女郎一聽,身子陡然震動了一下,又跌倒在地,雙手一起抓住了樹榦,才又慢慢直起了身子。

對於自己的名頭,竟然能令對方感到如此程度的震動,原振俠也頗感意外。

他冷冷地看著那女郎,等那女郎進一步的反應。只見那女郎的臉上,現出了痛苦莫名的神情來,先把原振俠的名字,重複了一遍,然後,一字一頓,用極慢的語調道:「我真……該死!」

她忽然之間,自己這樣責斥起來,原振俠也不知道她是什麼用意,只是冷冷地問:「你是什麼人?你們是什麼人?快說!」

這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幸而有上弦月,不然,山上林木眾多,早已漆黑一片,不能視物了!那女郎又連喘了幾口氣,調勻了氣息,才說出了一番話來。

原振俠聽了,竟然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應付才好……那女郎所說的話,竟然是冒險生活者,在發狠勁時講的話!

照理,那女郎在中了原振俠的一腳之後,幾乎已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有什麼狠勁好發的?可是她居然講出了那一番話來,可知她看來雖然不過二十五、六歲,可是闖江湖顯然已經有相當一個時期了!

自然,她的話軟中有硬,硬中有軟,畢竟她是處於絕對的劣勢之中!

她只是一聲冷笑,笑聲聽來十分苦澀,接著道:「在神通廣大的原振俠醫生面前,還有什麼人是人?我是小人物,微不足道,一時不察,居然膽敢冒犯原醫生,本來是該死之至。不過原醫生大人不記小人之惡,要是肯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我自然也感恩不盡,若是要下手處置,自然也無話可說!」

她說著,雙手叉腰,忍著痛楚,挺身而立,竟然擺出一副豁出去的姿態!

原振俠雖然感到意外,可是他仍然堅持:「先說你的身分!」

那女郎現出倔強的神色:「沒有什麼好說的!」

原振俠冷笑:「好,我也沒有興趣知道,把你們移交給警方好了!」

他想起那男的,剛才在一聽到報警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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